第2章 何为‘护国’

秦宁华假托朱万之口，把该说的，能说的全都告诉了护国公秦显荣。

“朱万呢？为何不来见我？”护国公秦显荣听完这些，表情依旧不悲不喜。

没有被大周全线战败的消息所震惊，没有为自己的二十几个儿孙皆战死而悲痛，也没有即将被敌军兵临城下的恐惧。平静的就好像是秦宁华记忆里的一样。

上一世当父亲得知这些消息时的反应也是如此。

秦宁华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一眼也不眨。生怕下一刻，父亲就会消失不见了。他老了，也瘦了，两鬓已经发白，深深的皱纹也顺着脸颊爬了上来，而他那双眼睛，却仍是那样炯炯有神。

“他失血过多，气绝了，我已经让人处理了。”

秦显荣皱眉：“为何找你？何人处理的？怎么处理的？”

“父亲！相信我！时间不多了！梁齐联军已经进了大周的国土。他们有内应，宁远侯肖天益早已叛国，这些天我们得到的军报全是假的，全是肖天益伪造的！

哥哥们和秦家军的私信战报都已经半个月没有了，这不正常，从来都没有过。现在关于前线的消息，全是靠着几天一封的军报，可是这军报是假的！是已经叛国投敌的宁远侯肖天益的手笔。为的就是麻痹大周上下，为齐梁联军偷袭大周国都做准备。”

“快则三天后，梁齐联军就会兵临城下！生死存亡，皆在于此。还请父亲速下决断！”说完，秦宁华重重的跪下，以头抵地。

秦显荣看着跪在地上的独女，叹了一口气。

起身从一暗格当中，取出几册案卷：“这是为父暗中调查得到的，肖天益在军粮军需中做手脚的证据。我还得知，萧天益在暗中调动了兵马。”说完扔到案桌上。“我发觉最近好多事情不正常，我为此忧心不已，但始终不知为何。便暗中命人到处探查，得知了一些事情，但是总也串联不上。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秦显荣坐回他那把太师椅当中，瞬间老了好几岁。

原来父亲已经察觉了，都查到肖天益了。虽然已经晚了，但是可以将肖天益叛国投敌的罪证，公布天下，让肖家身败名裂。

上一世，肖家父子。到处宣扬秦家叛国才导致大周灭亡，说是哥哥侄子们主动把大周主力军队带进梁齐联军埋伏圈的。

如此可笑的笑话，各国百姓竟然深信不疑，尤其是原大周的百姓，对‘叛国’的秦家，恨的咬牙切齿。

以至于秦宁华在大周故地，都不敢暴露自己是秦家子女。

这一世这些都不会发生了!她要肖家，血债血偿！

秦宁华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秦显荣:“父亲！我们和母亲一起去楚国吧！她是楚国的长公主，更是当今楚皇一母所生的亲姐姐，到了楚国，靠着母亲，靠着我们秦家秦家军的声望。我们照样可以活的好好的！”

秦宁华哭的不能自已。

秦显荣拍了拍秦宁华的胳膊，柔声道：“何为秦家和秦家军的声望？我们秦家的祖训是什么？我这护国公的头衔为什么叫‘护国’？”

不等秦宁华回答，秦显荣又道：“如果我和秦家军去了楚国。

那咱们秦家，还是那个为了守卫大周国土和百姓而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忠君报国，被五国军民称为‘护国柱石’的秦家吗？

那秦家军，还是那个敢死敢战，所向披靡，为大周阻外敌，为百姓抵贼寇的秦家军吗？

那我这个‘护国公’，还是那个为了护国保民，而殚精竭虑，至死不渝的护国公吗？”

秦宁华听到秦显荣说完这些，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不管以后如何，永远要记住我们秦家族训是什么，要知道我们秦家为什么被封‘护国公’”秦显荣的声音也变的沙哑起来：“我可能是最后一任大周的‘护国公’了，自从太祖封秦家高祖为‘护国公’开始到为父，共十一任。

我秦家子孙敢拍着良心，指着祖宗祠堂里三百多块牌位说，我们秦家担得起‘护国’二字！”

“父亲！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秦宁华挣扎着从秦显荣的怀里出来，抹着眼泪道：“护国保民！”

秦显荣红着眼睛点点头。

“可是！我们秦家为了他们大周朝和百姓，已经死了那么多儿郎了，三百多个了！秦家再也死不起了，都死绝了！

现在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了，我们就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这个‘护国保民’的重任，我们秦家担不起了，这‘护国公’我们不要了！”秦宁华气的发抖，倔强地抽泣道。

秦显荣不去看秦宁华哽咽道：“好！好！你们就随你母亲一起去楚国吧！

你的哥哥侄儿们已经为大周和百姓尽了最后一份力，该到你父亲这个护国公了。”

“父亲！非得要这样吗？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的，只要有您在，只要大周的秦家在，只要秦家军和‘护国公’在，我们日后还可以振臂一呼，光复大周啊！”秦宁华就怕父亲有了已死明志和大周共存亡的想法。

她太害怕失去了，她不想在这样失去自己的父亲！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

“所以这些就交给你了，你要扛起这些重任。为父知道的你可以，你能做得到，只要你想。”秦显荣站起身来对外面道：“尤恩！”

“不！父亲！这些是你的责任，有你在我不想！也不愿！”秦宁华慌忙去拦秦显荣。

已经进了书房的尤恩，在得了秦显荣的命令后，就默默退出了。

“华儿，我这‘护国公’护的是大周，这大周都要没了，我还护个什么呀？我意已决。”秦显荣轻轻推开秦宁华伸出阻拦的手。“保护好你母亲，嫂嫂侄女们。好好过日子，好好活下去！”

秦显荣从怀里掏出四样东西来：“玉环是秦氏宗族族长信物；玉佩是秦家暗卫暗探的信物；令牌是秦家私军和秦家军的信物；印章是秦家家主信物。”秦显荣一起推给秦宁华：“都交给你了。我在给你三叔公写封信，你带给他。”

秦显荣开始迅速写信。

如今战国不比前朝。天下女子为官为将者，比比皆是。这大周的一半天下，就是大周太祖的皇后和秦家高祖夫人联手打下来的。所以在大周，女子掌权掌家者，大有人在。

所以当时十五岁的秦宁华，才会单独领军出征。

所以在如此危难关头，秦显荣才会把秦氏宗族族长和秦家家主的信物交给秦宁华。

秦宁华也知道，虽然现在和前朝不同，但是女子也不可能成为一族之长。所以她只是想利用秦氏族长的信物罢了，等到她回到族中还有的折腾。

秦宁华定定的看着这四样东西，上一世父亲也是这样把秦家所有都交给了她。可是自己让父亲失望了，因为轻信肖明远，害死三侄女，也让自己死无丧身之地。

秦宁华不哭了，父亲是拦不住了。她早就知道，他父亲的选择，不用想都知道。这一世是这样，上一世也是这样，生生世世都会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她也要开始做些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