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前脚后迈进病房后脚被医生叫去签字。签完字,他匆匆进了病房,看着床上躺着的方洁有种永别的感觉,情不自禁的又滚下了两滴泪珠,他扭脸朝脸上抹一把。
方洁忙问:“咋了?”她只知道自己病情严重,不知道病危。
建军拉个凳子坐到方洁的床边监护,掖掖被角,说:“没事。”
方洁用拇指抿干建军眼角的泪痕说:“对不起,我又花钱了!”
建军的两只大手顺势握住方洁的手在自己掌心里摸挲一会儿又使劲贴在脸上,说:“该花就花,只要你能好!不行喽,我把出租车卖了,再去找活干。”
方洁想想卖了也行,反正生意也不好。
建军的泪水湿了方洁的手。他凝望着媳妇的脸,心里升腾出无限的愧疚,他天天累的狗似的还是顾不住家里的开销,烦不胜烦,哪有心情看她这张脸,一听她的声音就够够的。说实在的建军到家说的最多的就是生意不行,挣不住钱。方洁一听挣不住钱就来情绪,就喋喋不休的各种说道。俩人见面就像咬过架记仇的狗一样,一见面就先呜呜着扎好咬架的架势,只要对方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嗷嗷的扑上去开咬。现在,建军看着眼前蜡黄、干瘦的方洁,心说,你可不能走啊!一走把俩孩子都撇给我,一个正上大学,一个刚上高中,好比架子车正走上坡路,突然少个驾辕的,这车岂不是就该往下滑了,想到这,他咬咬嘴唇,两只手又不由得紧了紧。方洁从建军那强有力的大手中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俩人就这样对视着,既没有脉脉含情也没有虎视眈眈,更多的是感慨。
建军说:“你看,你的脸上都没肉了,你跟着我没有享福呀!”
方洁说:“你的抬头纹又深了,我老生病拖累你了。”
桂枝推门进来了,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吓怕了的桂枝给国祥说,让方琼、高升和小蕊都回来看看吧。
国祥说,医院有时候多是危言耸听,看看再说。
国祥、桂枝、建军如临深渊地守在医院,度过那可怕的为期三天的危险期。
还好,方洁有惊无险,过来了。
方洁住院10天院花了5000多,今天欠300多。
建军拿着一日清单犯愁了,去哪里借钱呢?
方洁看看清单也犯愁,她也不知道去借谁的钱,舅家、姨家、方琼的钱刚还上又要借。前一段张总把集资款给了,刚好够还账。
方洁这一病又要借钱了,努力二十年又回到了解放前。
平常缺钱了都是方洁去想法,现在她躺在病床上,担子自然落到建军的肩上了。今天续不上钱就要停止用药。建军给方洁打声招呼出了门,这是建军第一次去借钱。
方洁把建军唤回,问:“你去借谁的?”
“不知道,出去看看。”建军说。
建军来到医院门口,一脸的迷茫,不知去哪个方向,这时,正好一开出租车的哥们明亮在医院门口等着拉人,明亮看见建军还以为是坐车,赶紧给建军打招呼。
明亮和建军是多年的交情,原来明亮和建军都在车队上班,俩人经常在一块喝酒。明亮比建军开出租车早,刚开始也是黄面的,现在换成了富康。
建军如同看见了救星,喜的赶紧走过去寒暄,好一会儿了就是张不开嘴。
这时,明亮突然想起来问:“你来医院干啥?”
开口借钱的机会来了,“恁嫂子住院了,你能不能先借给我点钱,500也可以。”建军终于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