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魂归来兮

虽然在情感上对丰绅殷德的话并不那么认同，但不妨碍他的理智认为丰绅殷德的道理没什么大错。

这让他想起与丰绅殷德初次相见那时，在这个少年的影响下，他第一次看见了大同世界模糊轮廓。

为了那样的世界，又有什么代价是不可付出的呢？

想着，他不禁喃喃自语：“该做的事…，什么才是该做的事？”

丰绅看着尹壮图的反应，心中释然起来，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尹壮图还没迂腐到家，毕竟知道孰轻孰重。

他轻声说道：“走，我且带你去看看，什么是该做的事。”

说完，他向着远处一招手，一架四轮马车便驶了过来，驾车的人是安福。

如今这四轮马车在京城早已不再稀奇，不但宫中采买了许多，就连有些权贵巨富家中，也都购置了不少。

丰绅这些日子也是赚的盆满钵满，不然他也没有资本同时开展火棉、化肥和手榴弹的研究，这些东西在现阶段，每一样都是有出无进的吞金巨兽。

他引着尹壮图上了马车，吩咐安福向着密营驶去。

走了半个时辰，马车来到一个山脚下的小镇，小镇中有几家货栈，往来的货物多为皮草、铁锅和盐巴，看起来做的是口外的贸易。

安福将马车停在其中一家货栈当中，货栈掌柜急忙迎了出来。

丰绅熟络的对掌柜说道：“盯紧了后面，不要留尾巴。”

掌柜一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少爷放心，暗哨放出去十几里地，就是只蚊子都放不过去。”

丰绅轻松一笑，打趣道：“就像当初你们拦着我进后罩楼一样吗？”

掌柜的挠挠头，脸色有些尴尬，说自己是有眼不识泰山。

丰绅鼓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过多的言语。

便带着安福和尹壮图进入货栈里面的那间房子。

三人进屋后，安福小心的关好房门，走进里屋，将手搭上一座木质的货架。

稍一用力，只见货架竟横移了寸许。

随着推动货架的力道逐渐加大，一条密道竟从货架后面显现出来。

安福率先进入密道，掏出火折子，用力一吹，火折子顶端就燃烧了起来。

他用火折子将两侧墙壁上的油灯依次点燃，幽深的密道就有了些许光亮，刚好看得清脚下的路。

这密道虽然看着昏暗，却并无憋闷之感，反而气流很是通畅。

丰绅也不顾尹壮图疑惑的神情，招呼着尹壮图抬腿便走了进去。

待他们全部进去，安福再从密道里面，将货架拉回原位。

沿着密道一边走，丰绅一边自顾自介绍起来：“这座镇子上有五家货栈，都是我们的人，名为货栈，实则是守着进山道路的第一道暗哨。

这座山上有一座密营，密营里是我们这一年来的全部心血，用马车、水暖赚来的银子，相当一部分都用在了这上面…”

沿着密道的走势一路向上，待他们出来时，已来到了半山腰处。

刚出密道，就有一玄黑衣衫的少年迎了上来。

这少年黝黑精瘦，腰间斜插一支短铳，身后还背着一柄唐刀。

安福看着少年过来，简洁说道：“报信，放行！”

少年略一拱手，一声清亮的口哨，片刻工夫，这座大山仿佛活了过来，到处都响起似鸟叫、似蝉鸣的声音。

尹壮图神情凛然，即使他是个文官，亲眼看见这一幕，也明白这声音根本不是什么鸟叫，而是各处岗哨的暗号。

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整座山已被占据得密不透风，在山下却看不出半点异常。

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如此的令行禁止。

丰绅仿佛看出了尹壮图所想，轻声道：“楚珍不必惊讶，这才刚开始，而且带你来此，可不是给你见世面的，我要你帮我找出这支军队的败象！”

尹壮图心头剧震，这果然是一支军队，可这样精悍而充满危机感的军队，难道不该是古往今来的天花板吗，怎么会有败象！

从这里面他听出了满满的考较意味，直觉上，他觉得丰绅殷德恐怕要交给他一个极为重要的差事。

可莫说自己是一个文官，就算久经沙场的武将，对这支军队，恐怕也难挑出毛病来！

他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一介书生，并不知兵，恐怕要让少爷失望了。”

丰绅边走，边若有所思道：“道德经上讲，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其实很多时候，兵败者，未必败于兵！”

尹壮图更加疑惑起来，他想不出一支军队除了败于另一支军队，还能败于什么，难不成败于自己、败于时间？

想到这，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随即便陷入物我两忘的沉思境界当中。

在他思考的当口，丰绅已经引着他来到山洞的洞口处，除了洞口值守的哨兵，其他少年在伊文斯的带领下正在远处训练。

丰绅信步走了进去，尹壮图和安福紧随其后。

洞中的卫生条件比之上次来好了许多，床铺、装具摆放的也更加整齐，在丰绅看来起码有了些许强军的雏形。

尹壮图却是头一遭看见这样的场景，他也做过地方官，这样整洁的兵营满大清也找不到。

只看这一隅，他就联想到，能将床铺装具的摆放做到整齐划一，这本身就不寻常，战斗力姑且不论，起码说明这是一支法纪森严的队伍。

丰绅用手在柜子上随意一抹，再看看自己的手掌，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看来扫盲的效果已经初步显现了。

随即他就问起尹壮图：“楚珍可找到了这支军队的败象？”

尹壮图思忖片刻，语气郑重道：“未曾找到，甚至单从这里看，这是一支古今未有的强军！”

“不，他们还远远算不上强军，只是徒有其表，这支军队缺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那就是灵魂！”

“军队不是人，怎么会有灵魂？”

“不，军队就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站在那里的人，比那房子还高，比那树还高，这种拥有灵魂的军队，历史上并非没有出现过。

就像岳家军、戚家军，都拥有独一无二的气质与灵魂，所以他们都曾在史书中留下过浓墨重彩，都是当时世上无两的强军。

可即使这样的军队，最终也难逃衰败的命运，你可知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