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是孩子王

我第一次见到小堂弟的姥爷是在妈妈去世三年的酒席上。

他是个能说会道的老头,比爷爷小个四五岁,看着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整日里挂着笑容。

爸爸收拾了小屋,在里面摆了一桌,我和爷爷还有爸爸大伯小叔,三个姑父,舅舅和三个姨父还有大哥二哥,三个表哥和表哥表弟还有小堂弟的姥爷坐在一起,不大的屋子里摆了一张大桌子,我们十多个人围坐在桌前显得是那么的挤。

小堂弟的姥爷一看到我就说:“亲家公,你这小孙子看着老实,还有些胆小害羞,这可不行啊。”他还笑笑,这让我很不高兴,我坐在爷爷怀里扭动着身体想要离开这里,爷爷别看年纪大了,还有些瘦,但是力气倒是不小,两个胳膊牢牢的把我圈固着。

爷爷笑道:“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以前他几个姑姑来他还躲起来不敢见人呢。”“是吗?那胆子确实够小的。”小堂弟的姥爷说完之后大家都乐了,二哥说:“姥爷,我告诉你个更可乐的事。”“哦,什么更可乐的事啊?说来听听。”大家都把目光锁定二哥,二哥觉得自己享受像是万人瞩目的焦点,侃侃而谈道:“今年夏天不是有山区发生洪灾嘛,他们学校就组织同学们跟家里人要钱,给灾区的小朋友们筹集善款,武文就跟我二大爷要了两块钱去了学校准备交给老师,谁知道有位同学说看看他的钱,这家伙傻乎乎的真把两块钱给他了,那位同学就揣到自己兜里说啥也不给了,他当时哭着跟老师告状,说老师谁谁谁拿他的钱不给了,老师赶忙让那位同学把钱还给他,他接过钱也没仔细看就装回兜里,等到老师念到他的名字,他开开心心的走上讲台准备掏钱募捐时,却发现兜里的不是钱,而是两张一块钱大小的英语练习本纸,那位同学在台下憋笑憋的都快憋不住了,武文看着手里的纸沉默了,同学们都在笑他,老师也说他,刘武文你怎么拿纸糊弄老师呢!他当时就哭了,说谁谁谁把钱给他调包了!老师走到那位同学身旁搜了搜,只发现他带来的两块钱,并没有发现武文的两块钱,他当时就傻眼了,说不可能,肯定在谁谁谁身上!那位同学说我可没有拿啊,刚才已经还给你了,大家都看到了,同学们都起哄说武文是骗子,他气的都哭了,老师让武文好好找找,谁知道武文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两块钱,他当时尴尬的呦!脸红的就跟这盘红烧肉一样,老师也说他不要栽赃同学这是不好的行为,武文一度在班里抬不起头来,后来你猜怎么着?”

除了大伯爸爸小叔还有爷爷跟大哥之外所有人都很好奇:“怎么着?”我当时羞愧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二哥顿了顿说:“是那位同学联合他同桌趁武文不注意,把钱偷偷放进另一个兜里了!”大家都笑了,只有我气的都快哭了!没有人在乎一个小孩子的感受,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快乐,与旁人无关。

“用纸当做钱,确实挺可乐的。”小堂弟的姥爷笑的合不拢嘴,我看到他一脸褶子和一口老黄牙顿时感到一丝厌恶,爷爷和爸爸的脸上都有些不高兴,没有人愿意在家人去世三年的日子里听旁人说自家孩子的坏话,更何况拿他的伤心事供别人取乐,我哭着说:“你们别笑了,这并不可笑!”大伯拍了二哥的头一下,呵斥道:“你把弟弟惹哭了知道吗?!快给他道歉!”二哥吃痛捂住脑袋委屈的说:“我就是说一下,他又不会少块肉,受伤什么的……”大伯气的又给了他一巴掌:“你知道吗?有时候语言,也是一把伤人的利器!在你眼里微不足道的话,却能狠狠的伤害别人的心!快给弟弟道歉!”我看到二哥的眼里闪着泪花,他有些不服气:“爸,你打我?你为了他打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在帮他!就因为他死了妈吗?成天就知道装可怜让人怜悯,他已经脆弱到连说两句都不可以了吗!”爸爸和爷爷的脸色瞬间变了,其他人觉得场面有些失控忙劝说道:“筑林,小孩子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筑立,有事好好说别动手啊。”“哥,你消消气。洒儿也不是故意的。”“立儿,别跟孩子一般计较。”“亲家哥,孩子小不懂事,你好好说别打他,还有筑林你别忘心里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我已被二哥的话深深刺激到了,扑到爷爷怀里埋头哭泣,什么叫死了妈的孩子?什么叫做装可怜?我没有,我不是!

大伯气的浑身发抖,爸爸沉默不语,屋里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哥……我现在只当洒儿小不懂事,况且在霞三年这天我不想做出什么失控的事,看在你是我哥,他是我侄子的面子上,我就原谅他这一回,若是有下次你别管我翻脸不认人!”爸爸哑着嗓子在大伯耳边说,大伯听后沉默片刻,便起身拍着桌子甩手给了二哥一巴掌:“刘洒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是你大婶儿去世三年的日子,本来你大叔和武文就很难受了,你还说出这样的话!这已经不是礼不礼貌,懂不懂事的问题了,这是没素质!没教养!传出去,我和你妈的脸都要被你丢尽!我怎么就教育成你这样的孩子!现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不想让你难堪,给你两条路,你选,要么道歉,要么滚蛋!”他的这举动和话语顿时把在场的人都吓到了,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因为他们知道这时候再说话就是得罪人,所以他们都保持沉默。

“大叔……武文……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说出那些话!”终于二哥哭了,他妥协了。

爸爸选则原谅了他,可是二哥看着众人向他投来指责的目光,觉得颜面扫地无法继续待在这里,就跑了出去,大伯:“洒儿!”大家都紧张起来,很是担心:“筑立,洒儿没事吧?”大伯说:“没事,小孩子就这样,你们先喝着,我去看看他。”他走出门追二哥了,这时大哥也站起身:“爸,等等我,我也去!”他也出去了,留下一屋子人陷入尴尬的境地。小孩子们早就被刚才那一幕吓得六神无主,早已没了吃饭的意思,纷纷用出去玩的理由逃离这里,爷爷叫住大姑父的儿子:“等会儿,彪儿,你们带武文出去玩玩吧。”“好的,姥爷,走吧,武文。”表哥把我从爷爷怀里拉到身边,牵着我的手走了出去。看着屋里的人走了一半,只剩下大人们了,又全都沉默不语喝着闷酒,小堂弟的姥爷此刻想活跃气氛打破这寂静的环境,他起身给每个人酒盅里都倒满了,然后举起杯说:“大家都忘了刚才的事吧,我们把一切不愉快都随着这杯酒吞到肚子里,我先干了,你们随意!”这个老头豪情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是长辈,爸爸他们不能薄了他的面子不是,所以在爷爷的带领下小辈们都起身举起酒盅,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叔儿,你这话说的没毛病。”“让我们把所有不愉快都随酒喝进肚里!”他们也一饮而尽,老爷子笑了:“这才对嘛!叨叨叨!菜上齐了,不吃不就浪费了吗,叨叨叨!”他那筷子夹了块肉放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吃着,爷爷说:“都站着干嘛,坐下叨菜啊!”大家跟着他坐下来,没精打采的夹菜,一顿饭就这样不愉快的吃完了,送走了客人之后,大伯和大哥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对爸爸说:“洒儿说他没脸面对你和武文,就出去打工了,那时候跑出去就直奔车站了,我们没撵上,他和他朋友商量好了要走,本来打算晚上走的,这么一闹提前了,他朋友在村口等他,我和拍子追过去时,已经骑着摩托车走了,你说这孩子也真是的……”爸爸的表情有些惊讶也有些感伤,他只呆呆的坐在那里并没有说话,或许他觉得此时再说什么也没有多大意义了吧,索性不说。

二哥离开家后的一个星期,他给家里打来电话说,他在一家修车店当学徒学修车,厂子里忙过年就不回来了,还有让大伯帮他带给我和爸爸一句话,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其实我和爸爸早就原谅他了,或许是他心里过意不去吧。

零六年我七岁上小学四年级,正是爱玩的年纪,因为上学比较早嘛,所以年龄看起来要比同级的人小。其中考试的时候我的成绩退步了,由班里的第二名变成了第十名!班主任老师让我盼盼姐给家里人捎话,说我最近贪玩学习成绩下降了,爷爷奶奶和爸爸知道后狠狠的痛骂我一顿,甚至说放学之后不写好作业不准出门,还让盼盼姐监督我!这让我有些不开心,就有了反抗心理,就是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不让我做什么我就偏做什么,就死磕到底跟家里人作对!

当时我是我们那一片年龄比较大的孩子,经常带着一群小孩子到处跑着玩,有时还会翻村里的垃圾坑从里面找出自认为能用的东西,做好多玩具给手下的小孩子玩儿,他们都很崇拜我,封我为孩子王!我当然对这个称呼很受用,带着这些大的五六岁,小的两三四岁的小孩子穿梭在村里大大小小的垃圾坑,有时他们找到些小玩意儿还会求我做些玩具给他们,作为他们的王我对于子民的祈求当然义不容辞,纷纷答应他们,按照各自的要求和他们翻出来的材料做各种各样的玩具,比如拼图,秤杆,还有玩具车等等我都会做,心灵手巧这个词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吧?!

我做好给他们他们也很高兴,有天我利用纸盒子和塑料袋还有玻璃珠做出了一个台球玩具,筷子当做球杆,橡皮当做印泥,他们看到这惊世巨作更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都抢着要先玩儿,我作为孩子们的王,颁布了一系列规则和法令,他们不得不遵守,按照我的安排两个一队接着玩儿。我是真的佩服我自己,有时候也会发现,自己也就会在比自己年龄小的孩子身上找优越感了,我不仅会带他们玩自己做的玩具,还会教他们玩些老游戏,比如打洋牌,弹弹珠,机器人等等这些耳熟能详的游戏,这都是童年记忆啊,如今想来着实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