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车夫所说,王贺有些疑惑,怎的诗会那么晚?
“这是晏相公让我给你的牌子,一会儿进园之后会有看守向你确认。”
那车夫看上去有些上了年纪,走路有些缓慢,慢悠悠地到他眼前把一个褐色的木刻腰牌递给了他。
接过木刻腰牌,仔细打量。
这腰牌做的很精致,长方形。前面使用行书写了一个“莲”字。
背面则是用工具雕刻了一朵盛开的花儿。
“王公子,时候不早了。上车吧。”
听闻老车夫催促,赶忙跳上后座。
“王公子,坐稳咯!驾!”
随着老车夫一声喊,马车渐渐往前走去。
马车内有一盏用半透明盖子固定住的油灯置于帘子边上。
王贺瞧了半天,这油灯竟是一点儿也没倒下来。
车外的人声渐渐鼎沸,夹杂着戏曲,与烟花炮仗声。
大概是行驶到了虹桥处,马车因为人多而变得缓慢。
掀开右手边的珠帘往外瞧去。
各式各样的灯笼由一根长长的细线从桥头拉到了桥尾。
灯笼里散发的光亮让他觉着如同白天。
每个灯笼旁,都是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们相互依偎。
让他觉着有些酸了。
又转而望向左边,也是同样的场景。
有些哀叹,穿越了也还得吃狗粮。
坐在车里,总是会不停的想起茹云。
随着车夫一声叫喊,才断了思绪。
“公子,这里便是莲园了。往巷子里走片刻便能见到侍卫,给他们看了咱给您的腰牌便能进去了。”
车夫笑着指了指正前方的一条有些漆黑的小道。
望着见不到底的巷子,总是有些恐惧。
但那车夫则是不肯再等,已经是上马离开了。
咽了口空气,壮着胆子,往里走去。
好在并没有走多久,便是遇到了两个身着红衣的侍卫。
“请留步,可有腰牌?”其中一位侍卫出声问道。
王贺从袖子里拿出腰牌递给了那侍卫。
那侍卫检查的极为仔细,双手摸了许久才又还给他。
检查完,侍卫再问道,“您可是王贺王公子?”
王贺点点头。
“跟我来,晏大人与范大人已经在里屋侯着了。”
另一个侍卫说完,便是转身往右边的拱门走去。
王贺一路跟随,在树林小路之中,隐约能看见远处一座张灯结彩的酒楼。
进了拱门,大概二十步左右便是一个拿着火把的红衣侍卫。
这种阵仗让他颇为好奇。
晏殊与范仲淹组的局里又会有哪些大人物参加呢?
这院子真是极大,过了小桥流水,竟是还有石洞游廊。
此番之后,才见到了一座被金风玉露般的月华包围着的酒楼。
绕着酒楼的各式灯笼,在清风中肃然起舞,发出银铃般的声响。
每个灯笼都各有不同,或是描绘阳昙花、牡丹、荷花、菊花等各色奇花异树,又或是描绘各种传说人物。
跟着侍卫来到正门,却见侍卫换成了皇城司的士兵,并且数量比之前见得多了数倍。
大概五步便是一个人。
如此之下,王贺能想到的便是只有皇帝陛下了。
四处张望,却是没有听闻太监那尖尖儿的叫声。
抬头望去,有金边蓝底匾额写“琼苑”二字。
王贺恍然,原来是顺天门外的皇家酒楼,也怪不得有如此多的皇城司侍卫把守了。
门口的检查自然是比门外的更为细致,上身下身都得摸上两次后方可进入。
进了里屋,依然是有侍卫带着。
粗略瞧着,诺大的屋子,分为左右两侧楼梯,一共三层。
每层中央皆有一个巨大的舞台正表演着节目。
歌舞升平,叫好不断。
一路跟着到了三楼第一间屋子,侍卫又在他身上摸了一遍,才示意他敲门进屋。
轻轻扣门。
“进来。”
声音有些熟悉,有点像晏殊。
推开门,瞧见晏殊正与一位长胡须黑灰头发上了年纪的人笑着交流着。
见他进来,晏殊便招手示意,并说道,“这位便是介甫的同族堂弟,姓王名贺。”
那胡须颇长并且有些年长的人哦了一声,转身望过来,仔细打量着王贺。
“倒是颇有玉公子的样子,不错,不错。”
那人一番赞叹。
晏殊则是又道,“这位便是范仲淹范参知。”
待晏殊介绍完,王贺赶忙鞠躬,道,“王贺见过范参知,晏相公。”
晏殊有些不悦,道,“私下聚会,又不是什么朝堂礼拜,搞得如此正是干嘛?”
听闻如此,又赶紧起身赔笑,道,“是在下唐突了。”
范仲淹在一边笑道,“快坐下,快坐下,菜都要凉了。”
因为之前吃了两个肉饼的关系,王贺其实并不饿。
但也只能作势慢悠悠捡菜吃,吃的时候不忘余光一直瞧着范仲淹。
忽的,听闻范仲淹出声说道,“可是老夫脸上有菜?”
王贺有些慌乱的放下筷子,急忙忙地摆手,“不是,不是,只是见着您有些激动。”
倒是让范仲淹来了兴致,又回问道,“哦?为何见着老夫会激动?”
王贺用纸巾擦了下嘴回道,“久闻范参知在我大宋学子里的美名,今日见到总是会激动的。”
“之前还听介甫说你是个不喜欢阿谀奉承的人,见我的时候还没有如此呢,怎的今日见了他变得如此能说会道?”
晏殊此番讲话,着实让王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呃了半天,还是范仲淹挥挥手,道“同叔啊,莫要对年轻人这么苛刻。免得下次都不敢过来见我们两个没人要的老头子了。”
“听见了嘛,回来坐上。”
这般一闹,吃菜时王贺都不敢说话,只得一个劲的胡乱夹菜往嘴里送。
免得又是多做多错得罪人。
正埋头干饭,又听得范仲淹先问道,“此前听闻介甫说你对于庆历新政有一些看法。可否说说?”
回答前,不免又望向晏殊,见他点头同意,才放下碗筷。
稍稍理了理思路回道,“只是一些胡乱想法而已,范大人,新政改革是好事,陛下能同意更是好事,但一切都得从檀渊之盟说起。”
王贺又是朝范仲淹解释了一番,新政必定失败的缘由。
越往后说,便是见范仲淹愈发皱眉。
到最后,他只能打住道,“范参知,在下只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清,但我也不能过多议论,毕竟有祖制,百姓不得乱议朝纲。”
三人皆是有一阵时间没有说话。
还是范仲淹先开口,“那老夫暂且允许你议论,是问你,该如何破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