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艾姆推开了盒盖,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本书。
“是什么宝贝吗?”
她的丈夫芬里尔从肩后探头,脸上的惊喜与期待迅速化为了失望。
“这种地方居然会放着一本没名字的书,总感觉很奇怪。”库艾姆对着封皮一阵摩挲,然后揭开了扉页。
“圣痕引导烙印,烙印走向融合,信念唤醒奇迹,奇迹敲响大门。”她轻声念出四行大字,眼神里充满疑惑。
芬里尔作为老牌探险家,“嗅觉”比一般人更警觉机敏。他接过妻子手中的书,再仔细阅读了一遍:“难道是什么藏宝地点的暗示?”
“可能吧,但这暗示未免过于晦涩,我联想不到任何线索。”库艾姆苦恼地摇摇头,一向聪慧的她也陷入思维僵局。
“二位主人,天快要黑了。”一位随从上前禀报。
库艾姆和芬里尔宣布了就地扎营的决定,虽然他们身处混沌深渊的深处,但作为南部终点的此地还算安全,离最近的深渊裂隙也有一公里以上。
夜里
库艾姆在睡袋里翻来覆去,她总觉得那本书有更多的蹊跷,但他们反反复复确认过,除了那四句话,书里只剩大片大片的空白。
她燥热难眠,不安的情绪涌动于心口。一个灵动的兔子跳,她稳稳落在地上,抽出藏在睡袋下的行装。
库艾姆找出无名之书,再一次默读起来:
“圣痕引导烙印……”
赫红之光冲入库艾姆的脑门。
“刚才……那是什么?”
她感到体内萦绕着某种气流,夹杂有绝望的呼嚎与仇恨的咒骂。
“芬里尔?”
丈夫有时候喜欢出门夜游,去欣赏寂静的夜景与清冷的月色,可偏偏碰上了这样关键的时候。
库艾姆走出帐篷,她抑制不了内心蓬发的冲动,她想要狠狠抓住某个人,在他的表皮上烙下指印。
她掀开帐门,几位随从正并排睡在布席上。
手里的书泛起红光,与她的额头产生共鸣与连接。不知何时,库艾姆的额头被刻下了赫红的符号——
「赫之圣痕」
沉浸于睡梦中的随从,就这样一个个无声地死去。
他们的肉身不断腐落,只留下干瘪的骨架,粘黏着尚未凝固的鲜血。随着时间推移,腥红变为暗红,成为了他们外披的衣裳。
第一批死狱乡,诞生。
芬里尔回到帐篷群落时,只看见空地的中央躺着不省人事的库艾姆,四周的帐门赫然洞开,里面是满地的肉泥。
“醒醒,醒醒!”
芬里尔慌张地抱起她,剧烈的摇晃牵动手臂,让她手里紧攥的书本滑落。
“圣痕引导烙印……”他捡起地上的书,随着目光念出了他早已知晓的那句话。
同样的事情轮到了芬里尔,但区别在于,选择他的是洁白之光。
白之圣痕与赫之圣痕各自有了归宿,戏剧的是,本该对立的两种势力,却寄生在相爱的一对夫妇上。
这是一切的起源。无名魔书带来的新力量,引导他们成为史诗中所记载的历史浪潮:屠龙的英雄芬里尔,引导的圣女库艾姆。
是起源之书,也是50年后的灾厄之书。
.
疾奔的死狱乡路过了一处深渊裂隙,它们本是毫无目标地乱闯乱撞,却被裂隙里传出的鼓动吸引了注意。
阿尔贝受死狱乡的呼唤,从沉睡中苏醒。
他右脚跨出黑暗的边境,结实地踩在碎石地上,实现了与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接触。
“伊莉艾雅,在哪?”
他抬起愤怒的脸庞,露出颌下疯狂暴起的青筋。
死狱乡的演员面面相觑,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
“在哪!!”
阿尔贝试图用狂怒掩盖自己的恐惧。金苹果生效之后,阿斯托纳没有如愿以偿地贬为人类,而是抽中了某份大奖,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客人。
群龙无首的死狱乡突然惊醒,它们仿佛找到了自己的神经中枢,受阿尔贝的感染,也开始如烈火般嘶鸣。
他不是阿斯托纳,而是继承了神子对爱人的占有欲、对天国的复仇欲的赫之烙印持有者——死狱乡的导化,阿尔贝。
他也同时继承了阿斯托纳完整的记忆,猜出了金苹果计划的失败。唯一的问题是,他误以为这里是天国之下的人间,他还有机会杀回天国,夺取本应属于自己伊莉艾雅。
龙鳞从皮肤之下挤出,他的骨骼骤然变粗,背后裂开两瓣嶙峋的骨翼。
他变成一种全新的生物,一种被后人称作「龙」的飞行“蜥蜴”。
不仅如此,与他共鸣深切的部分死狱乡演员也异化为龙,摆出一副镜框的形状。
阿尔贝很快意识到,他具备了天国神族所不具备的强大力量。虽然身为神子的时候无力反抗,但现在他大可不必再卑躬屈膝。
他张狂地一飞冲天,却在下一秒陷入迷惘:天国在哪?
一直身在天国的阿斯托纳,自然不知人间通往天国的道路。
等等!有一份模糊的记忆在呼唤他。
“当大地走向毁灭,聪慧的火种自会踏上天国的阶梯”
伊莉艾雅出生时,他的父亲已经带领人类寻到了天国。她只能在睡前的故事里,听父亲不断重复着这句神秘而古老的箴言。
伊甸园与她交谈的记忆,似乎成了此刻唯一可信的线索。
“大地走向毁灭……”
阿尔贝托着龙首陷入沉思,他的余光注视起周边听从于他的死狱乡,一个疯狂的灭世念头正逐渐形成。
“那就让这人间,再毁灭一次,由我亲手去做”
他振翅高飞,向北边的天空倏然掠去,那里的终点是人族的村庄。
可悲的阿尔贝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