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皱层叠的虫身钻出地面,阻挡在前方的路口。
无名氏的木屋建在一个封闭的谷里,就像街道上凹进去的死胡同,要出去必须向前,无路可退。
有过一次逃亡经历的他,抱着玛尔法埋头狂奔。
“它不是已经沉进了水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但我有一个想法”
玛尔法回过神,如果假定戈尔姆是魔力吸收源,那么把他引至结界附近会如何?
“朝峡谷结界的方向跑”
冲进冰原后,她指了一个方向。
这次少了莎朗的负重,他的体力消耗减缓了许多,完全有机会跑出更远的距离。问题在于,身后紧追不舍的戈尔姆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
不出意料,脚下又传来坚冰内部碎裂前的咔嚓声,吞噬者用它破坏的蛮力摧毁了另一处冰川。
一声响彻天地的噗咚,它壮烈地摔入水中。
齐格停在安全的地域,他感觉自己和环刃的交汇越来越紧密,不论速度还是持久都在一步一步增强,尽管旁人短时间内看不出明显变化。
传送的裂隙打开,他们最远还是只能抵达森林入口前。
“现在有两个猜想”
“一是,这是森林自带的属性,巨虫存在与否无所谓,它这次有可能的确死在了水里”
“二是,巨虫是根源,这次它还在里面”
齐格点了点头,坐在一旁调整筋肉和呼吸。
“所以你的意思是还想进去?可即使第二种是对的,它在冰原上走不远,没法引到你想去的地方”
玛尔法沉下头颅,陷入了思考与抉择。
“想办法,杀了它”
大胆而跳脱的想法,齐格不认为自己渺小的身躯能抗衡伟同天地的魔物。
“即使……有办法,那它死了,魔力吸收域也消失了,不是也达不到目的”
“只能假设它的能力和它身上的物质有关,用它的尸体做研究说不定有发现”
她转过头,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齐格。
“除非你还有其它办法,能为活着的巨虫,铺一条通往峡谷口的路”
“那……计划是什么?”
.
齐格累得满头大汗,他这个下午一直在拾捡木材,终于在傍晚把七零八落的残缺木根搬运妥当,集中到了一个大区域。
他们并不知道巨虫的弱点,所以只能如同科研般逐步去试错,而第一个尝试的方案,就是火攻。
至于试错失败的代价,无非是劳烦齐格再逃跑一次。
一切准备就绪,他动身去巨虫出现的地点引诱,玛尔法则留在原地等待时机放火。
依旧是不变的环境预告,戈尔姆再度登场,证明了第二个猜想的正确性。
离埋伏地点还有一段距离时,冲天的火光就已经出现。齐格穿梭其中,差一点就因炙烤和黑烟眩晕过去。
“烧这么早?”
“因为最好一步成功,这个计划很难复刻。要把最热烈的火场送给它”
玛尔法的脸上布满了烟灰,她自己也受到了不少波及。
两人继续保持移动,戈尔姆毫不迟疑地一头扎进火堆,将燃烧的木材震飞在空中。
延绵百余米的火线被轻松瓦解,但戈尔姆的外皮变暗了不少。
“它并不会被引燃,这个计划可能失败了”
齐格回头撇了一眼,得出了初步的判断。
“或许吧”
怀里的玛尔法一直盯着背后,她感觉巨虫的势头有些衰弱,动作似乎变得迟缓了一点。
“先逃”
抵达交界线时,迎接两人的是断裂的缺口。
他们没想到,经过两轮洗礼的交接地带,内部的冰层早已支离破碎,呈现出表面完好的介稳态。在一下午过去后,这一段完全塌陷,形成了难以跨越的的裂缝。
脚下是寒光凛凛的海面,身后是即将接近的巨口。如同逼入绝路的羚羊站在悬崖边上,是殊死一跳还是回身斡旋?
齐格选择第三个选项。
他平静地回头,凝视着戈尔姆的翻腾式突进。玛尔法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但抱紧她的力道没有传出颤抖,她相信他的自信。
张裂到极致的血口瞄准他们落下,齐格还是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
在离头皮不到十米的地方定格,他呼出一口气。
弯身转向,弹腿起跑,纵身一跃,一气呵成。齐格和玛尔法滚落在道路的角落,安然无恙。
戈尔姆无法紧急刹车,它撞裂了悬崖,高速朝水面冲去。失去了固体地形的缓冲,它做不到转向和减速。
第三次漂亮地落水,这次作为亲眼看见的评委,他可以尝试着给它的跳水动作打一个分数。
玛尔法来到悬崖边探头,确认状况后给齐格递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他没有赌命跳到对面,而是引诱巨虫下冲后,闪躲至道路的一侧。
古老的斗牛技法在这个世界出现了发明者。
他们暂时捡回了俩条性命,但接下来的处境依旧尴尬:玛尔法的传送无法使用,齐格的速度和弹跳力也不足以跃过悬崖。
天色已暗,他们需要在这焦炭之地临时过夜。
月色清寒的晚上,玛尔法一个人靠在入口的侧壁上,齐格睡在离她十米的地方。
作为团队中的非体力劳动者,她暂时没有疲倦到睡意袭来。趁着头脑还算清醒,她一遍一遍回想今天的经历,尝试复盘每一个可能遗漏的细节。
「表皮变暗,褶皱松垮」
经过烈火焚烧的巨虫没有被点燃,但它的变化极大证明了被削弱的事实。
只要明天再探一波,它的体表仍未复原,就能证明它不是在水底复活至原点,而是因为某种原因被传送回森林的地底,导致永久性损伤得不到修复。
这意味着他们能够一轮又一轮地减弱它的防御,然后在某一刻挥刃斩下虫头。
持久战的号角即将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