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厉的号角声响起,身披岩石的凶鸮受到惊吓,没有方向地四散逃窜。
枯叶散漫之上,是血肉粘连的哀凄。
他叹了口气,将失去意识的两人装到了推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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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他最熟悉的荒原,那是外城最常见的风景。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看见一个凸起的小土坡,正对着夕阳落下的方向。
在坡顶自然地躺下,他单手撑头,呆呆地看着远方与大地交接的落日。
一只衣袖突然遮住了他的眼睛。
“看”
她炫耀式地晃动着衣袖,又转了一圈展示了裙摆,飘动的绯红发须下溢满了欢喜。
他觉得这衣裙很熟悉,可想不起在哪看见过。
她扑进了他的怀里,头紧紧埋在胸膛上。
落日和余晖是这世界百看不厌的景致,有人陪伴则是更添暖意。
“你能,叫一遍我的名字吗?”
“梅尔……”
来自远方的共鸣结束,梦境产生了复原的扰动。
他还没说出最后一个字,眼前的红发就褪成了棕发,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衰弱。
“莎朗?”
她晕了过去,背上是啄咬而出的血洞和尖嘴撕裂的血痕。
“莎朗!!”
他从编织的草席上一坐而起,结果牵动了肩上的伤口,又疼得咧开了嘴。
身旁是一个盘腿静坐的中年人。
“你叫的是她的名字吧,她在里面”
齐格冲进了简陋的木屋,发现了背身躺在木床上的莎朗。她的衣布破碎不堪,一道道不浅的伤口上撒有未知的粉末。
他跪倒在床边,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双手。微弱的呼吸仍在鼻内流通,感知到这一点的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只倾撒了一些以前留下来的医粉,现在大抵应该入药了。她为了护你伤得很重”
中年人出现在门口,平静地做出陈述。
“给她清洗伤口周围,这件事只能你来做,我就不打扰了”
他还没来得及询问身份和位置,门扉就被带上,只留有一线的光亮。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和遗迹长廊里,知晓莎朗真实死因的时候一样,无奈而伤痛。
他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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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塘浅而不浑,漂浮着几枚滑落的枯叶。四周是修剪整齐的灌木,原本的狂野和凌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尖啸凄嚎之地里,难得的僻静之所。
他遮掩上门扉,里面是呼吸趋于平稳的莎朗,背上的脏痕和杂粒已经用清水巾擦拭干净。
思绪无法平静,雪白的肌肤与结痂的血印拼接在一起,这将成为他记忆中挥之不去的画面。
坐回到塘边的草席,他的头深深陷进了双腿之间。
「不要忘记,你的身份是齐格的哥哥」
水面倒映出他蓬松杂乱的头发,发间藏着一只迷惘的眼睛。
“收拾妥当了?”
中年人神出鬼没般地出现,在他侧翼熟络地坐好,仿佛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
“那今晚你和我睡外面的草席,我这里太简陋,只有一张木床”
齐格点了点头。
“还未请教您的名字”
“放松,没必要来那一套言行上的礼数”
“好”
中年人长抒一口气,似郑重其事也似玩世不恭,道来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人活太久了,就叫我,无名氏吧”
“那无名氏你,一直是一个人吗?”
“记不清过了多少年了,以前,不是”
“以前的名字,忘记了么?”
无名氏顿了片刻,捡起身边的叶子,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你为什么来这个地方?”
“因为,我要救她”
“怎么救?”
“有人要杀她”
“好像,是个有趣的故事,说来听听?”
齐格迟疑了一瞬间,不过现在的莎朗还身负重伤,还有足够的时间长谈。况且如果没有他的相救,二人已经身首异处暴尸荒野。
“那,你相信世界不止一个吗?”
无名氏的眼角泄露出了一份震惊和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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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很精彩,对于我来说”
无名氏拍了拍手,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
“所以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齐格被他的手势示意制止。
“明天吧,你的伤虽然不重,但也要尽早休息”
他一个人自顾地侧身躺下,做出一副准备睡觉的架势。齐格无奈地欲言又止,只得起身走向木屋,睡前检查一遍莎朗的状态。
无名氏看着银光粼粼的水面,陷入了久违的沉思。
「未知的控世者,你果然不会停下,你那玩弄世界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