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门的议事堂建在潮声崖旁,潮声崖传来的浪潮拍岸之声不时传到潮声崖上,就算议事堂的大门关上,仍能在室内听到一些微弱的浪潮之声。
听着潮声的天宇、窦子文两人并没有坐在凳子上,反而距离一丈多远面对面的站着。
窦子文一脸疑惑的看着刚刚递给自己折扇的天宇,此刻的他可是真的不太明白这个少年的用意了。
之前听说是一个少年人救了潇潇,于是他只是想见一下救了潇潇的少年是个什么样子,然后再顺便给这个少年一些好处当作谢礼,可没成想,少年刚刚来到议事堂竟然先给他了一个神秘的见面礼,这让做事一向喜欢把控全局的窦子文有些不怎么适应。
此时距离天宇救下窦潇潇,已经过了足足三十三个时辰了,如果救下窦潇潇的那一日不算在内的话,到现在也已经足有近三日了。
当窦子文听窦吉给他汇报窦潇潇被人劫持一事时,哪怕是知道窦潇潇如今已然安然无事,但窦子文的情绪仍然跟着窦吉的讲述起伏不定。
如今的窦潇潇,可不仅是他们老窦家第三代的独苗,甚至窦潇潇的安危还牵扯到自己外孙或外孙女的安危,而当窦子文听说窦祥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天宇出手并且还将天宇打伤之时,窦祥不出窦吉所料的又挨了父亲的一顿好骂,不过窦吉没想到的是父亲竟然在骂完窦祥后又抓住他给骂了一顿。
事后脸皮厚的堪比城墙拐弯的窦祥还又拿这个事嘲笑了窦吉一番,不过窦吉只是笑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第一日,天宇是在昏迷之中度过的,这倒不是他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来恢复,也不是张远影那一脚的威力大,而是因为他太初之中溢出来的原力较多,一直在与原府之中的原武力进行着融合所导致的。
第二日,窦吉发现天宇还在昏迷,为了保险起见,他给昏迷中的天宇服下了一颗丹药,恢复力惊人的天宇,当晚就醒了过来。
当然,天宇的清白很快就被醒过来的窦潇潇给证实过了,就连张远影的那个‘淫贼’的误会,张远山也和窦吉窦祥解释过了。
不过因为窦潇潇只记得自己昏迷前和醒来后的事,于是第二日,在天宇吞服丹药清醒以后,窦吉专门又问了一遍天宇事情的经过,而天宇也把自己早就编好的内容对窦吉‘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只有当窦吉问及他的身份以及他是如何出现在青云山的时候,他才用身体抱恙不宜多言的接口搪塞过去了。
天宇故意露出这点儿小破绽,自然没能‘逃过’窦吉的嗅觉,不过窦吉并不怀疑天宇身体欠佳的事实。
他可是亲眼目睹了天宇与窦祥的斗武,天宇如果不受点儿伤,才真的说不过去呢,好在明日就会带天宇去面见自己的父亲,到时以父亲严谨细腻的心思,一定能够搞清楚天宇的情况。
第三日,当天宇终于可以起床后,窦吉就带着天宇来见自己的父亲了。
本来带天宇来议事堂这种小事不用窦吉亲自来的,但因为天宇救了窦潇潇的缘故,窦吉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还是亲自带着天宇来到了潮声崖。
只不过刚刚见到窦子文,天宇就要求要单独和窦子文谈一谈,这让刚刚带天宇进到议事堂内的窦吉有些诧异,随后他便在窦子文眼神示意之下,走出了议事堂,不过在出去之前他还是很认真的看了几眼天宇,虽然不知道天宇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窦吉却并没有担心过父亲的安危,因为他的父亲窦子文可是一名元者境的高阶武者。
看到窦吉出门之后将大门关住,天宇才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把折扇,毕恭毕敬的递给了窦子文,这才有了刚刚窦子文和天宇均都站在堂内的一幕。
窦子文先是看了看天宇递给他的折扇,从外面他没有看出什么门道,又看了一眼天宇后,他才‘哗啦’一声将折扇打开。
打开折扇以后,窦子文查看折扇的质地,发现扇骨只是普通的湘妃竹所制,扇面也是使用非常普通的牛皮纸制作而成,但是当他看到扇面的另外一面的图案时,他的脸色不易察觉的变了一变。
这一个细小的变化,观察入微的天宇自然是看到了,天宇知道,自己的计划可以照常进行了。
窦子文首先开口道:“小友,既然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了,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给我把扇子是什么用意呢?”
窦子文没有再去查看折扇,他将折扇‘哗啦’一声收起来后,盯着天宇,他想从天宇的脸上看到一些自己熟悉的影子。
“窦爷爷,您的‘小友’二字,晚辈可不敢当,不过既然窦爷爷认出了这把扇子,这,还需要晚辈多做解释吗?”
天宇自从准备利用房中书这个身份,他就知道自己有装孙子的这么一天,不过他从小就是个天生天养的叫花子,所以按照年龄来说能做自己爷爷的窦子文让他叫声‘爷爷’,他的内心倒是不太抵触。
“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把扇子的?”窦子文没有直接回答天宇的问话,反而再次开口问道。
天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答非所问的道:“窦爷爷全名可是窦子文?”
“不错。”
“那晚辈可就实话实说了,我这把扇子是我爷爷给的,而我爷爷的名字,想必窦爷爷不会陌生,他叫——房玄龄。”
当天宇口中‘房玄龄’三个字被他加重口气但声音却小了许多叫出来时,窦子文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喜色还是被天宇捕捉到了。
“你到底是何人?你所说的房玄龄又是何人?”
如果单听窦子文问话的内容,那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认识房玄龄这一号人物呗,但根据房中书无间计划的详细记录,以及自己刚刚那一把扇子和‘房玄龄’三个字的试探下窦子文的表现,天宇知道,联盛宗的计划在自己出现之前,是非常成功的。
“房玄龄是我的爷爷。”天宇语气平静。
“小子,你爷爷叫什么名字干我屁事?我又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房玄年还是房玄龄的是什么人,你跟我说这个是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吗?”窦子文故作不解的看着天宇。
天宇知道窦子文在演戏,但是他又不知该如何回答窦子文,于是只好看着窦子文耸了耸肩,嘴角一翘暗自嘀咕道:你接着演,我倒要看看咱俩谁演的累。
看到天宇没有辩解,窦子文从自己的怀里随意掏出一块儿精致的白色玉佩递给了天宇道:“今天我们的对话就到此为止了,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潇潇是我的孙女,既然你救了她我也不能没有表示,这块儿玉佩是一件被动防御的武器,你拿着吧,就当作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天宇嘴角的笑容终于开始灿烂了一些,他大大方方的接过窦子文给的玉佩后,从自己怀里一阵摸索,然后也拿出了一块儿玉佩,递给了一脸释然的窦子文。
“小辈,你这是?”窦子文装作不经意的接过玉佩,用手盘了盘玉佩才对恭敬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天宇问道。
从窦子文的眼角捕捉到了一丝湿润之后,天宇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语气有些轻佻的对窦子文道:“既然您给晚辈了一个见面礼,那晚辈也给您一个见面礼,虽然这个玉佩不是什么防御武器,但是威力同样不小,您拿好了,担心晚辈的玉佩伤到您。”
“小辈找死。”窦子文听到天宇的语气,面露怒色,一掌便朝天宇的天灵盖拍去。
天宇微笑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当窦子文掌风将他面部肌肉都吹动后,这个枯瘦的巴掌还是没有落下,而是停到了他天灵盖的三寸处。
“你为何不躲?”窦子文大声怒喝。
“晚辈不用躲,您不会真的对我动手!”天宇自信的笑道。
“为何?”
“因为您是我爷爷生前的至交好友。”天宇微笑着耸了耸肩。
“……”
看了天宇好一会儿后,窦子文才悠悠的问道:“你刚才说这块儿玉佩会伤到我?”
“不错!”
“他又不是武器,如何能伤到我呢?”
“晚辈说的意思是,担心伤到您,您的心。”
“……”
听了天宇的话,窦子文又是一阵无语,他看着天宇那完全没有一丝熟悉之感的脸庞继续问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刚刚为何不连着这块儿玉佩一块儿拿给我?”
“我要是刚刚就把玉佩一块儿给您了,怎么能把这件可以防身的武器骗到手呢?”天宇手指漫不经心的扒拉着已经挂在腰间的玉佩道。
听了天宇的话,窦子文又愣了好大一会儿,然后脸上枯瘦的面颊今天第一次露出了些许笑意,然后嘴角的弧度迅速攀升,最后一张嘴咧到最大后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议事堂,将龇牙咧嘴的天宇的耳膜,震的生疼,但是天宇却明白,自己房中书的身份大概是可以蒙混过关了。
而在议事堂外面的窦吉则是愣愣的听着里面许多年里自己都很少听到的笑声陷入了沉思。
许久,议事堂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带着黑色披风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没有敲门就风风火火的就走了进来。
男子样貌俊朗,一头乌黑的长发一看就被精心的梳理过,他声音爽朗的对着窦子文问道:“父亲大人,我听说救了潇潇的同道被您给请来了,是这位小兄弟吗?”
“不错,就是这个…这个小子。”窦子文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
听到窦子文对自己的称呼变成‘这个小子’,天宇知道自己可以开始考虑下一个环节的具体事情了。
下一个环节就是让窦子文发现自己具备前往大荒古境的条件,而具不具备条件这个话不能从自己的口中传出,具体应该怎样做,天宇就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了,不过还有近半年的时间呢,机会多的是。
听到窦子文确认了天宇是救潇潇的救命恩人后,俊朗男子连忙对天宇抱拳道:“多谢…咦,这个…”
正当俊朗男子要对天宇抱拳就要说些感激之言时,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天宇的名字,于是他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了窦子文。
窦子文当然知道他要询问什么,但因为天宇来到议事堂就拿出了那把折扇,导致窦子文到现在也不知道天宇的名字,原本还在微笑捋胡须的老头默默的将头转向天花板高深莫测的笑而不语,心中却暗自想着:“你不知道他的名字,你问他呀,看我干嘛?”
窦子文的表现让俊朗男子大为意外,心中暗道:以前怎么没发现父亲大人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呢?
但是眼看和天宇的对话还未进行下去,俊朗男子有些尴尬的一边咳嗽一边看向天宇:“咳咳…不知…咳咳…”
将两人来回几个表情看个清楚的天宇,不禁微笑的对俊朗男子拱手道:“晚辈名叫天宇。”
听到天宇的回答,窦子文微笑着朝天宇点了点头,他知道天宇没有使用房中书的原因,因为这个名字是个秘密,是个如今只属于天宇和窦子文的秘密。
“天宇,这个名字不错,不错,多谢天宇兄弟对潇潇的救命之恩啊,不过,以天宇小兄弟的年纪怎么能称自己是晚辈呢?小兄弟应该……”
俊朗男子正要否认天宇晚辈的这个称呼,可窦子文却‘咳咳’两声打断了俊朗男子的话头。
俊朗男子疑惑的看向窦子文,窦子文对俊朗男子摆了摆手道:“就让他以晚辈自称吧。”
虽然对于窦子文阻止自己有些疑惑,但俊朗男子知道事出必然有因,所以并没有坚持,只是眼神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天宇。
窦子文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对天宇道:“天宇啊,我来给你正式介绍介绍,这位是我青云门的门主原夏。”
听到窦子文的话,天宇心中一凛,虽然已经猜到了此人的身份,但从窦子文口中说出,他还是非常有礼貌的对俊朗男子恭敬的再次拱手道:“见过原门主。”
“嗯,小…嗯,天宇啊,不必客气,你救了潇潇的事情我们还感激不尽呢,不过今日就算了,我还有要事要与父亲大人商议,改日我一定会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原夏爽朗对天宇摆了摆手后就回头对窦子文道:“父亲大人,潇潇她…”
话只说了一半,但他相信父亲和天宇都知道自己为何停下。
以天宇的脑子当然知道接下来他们会商议一些自己这个新人听了不合适的话题,于是他再次对窦子文、原夏二人拱手说道:“您两位既然有事相商,晚辈就暂且…”
“不用,你在这里听着就行,你接着说吧。”窦子文头都没回的打断了天宇的话。
天宇一阵愕然,但还是听话的对原夏两手一摊,后退了两步站定身形,准备听听原夏到底要说些什么。
而窦子文毫不拖泥带水的话,让原夏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他不明白父亲大人今天为何会如此异于平常,不仅少了平时的谨慎,甚至就连性格都比以前开朗可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