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命人

「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天道破碎，往日不再」

「在我们的过去，那片古老而苍茫的旧世故土，阴阳就此失衡了，存者且偷生，死者弥于世，妖魔四起，地煞返潮，万般倾覆」

「此番劫数无绝期，唯请诸界天命人」

「与天争道，与地争道，与强争道，以全道缺，归还清明，方可功德圆满」

「小成者，灵识不灭，司职山海」

「大成者，天地同寿，万仙朝叩」

……

“发生甚么事了？”

古朴的石屋中，方寅幽幽醒来，鼻尖嗅到一股陈旧木头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些怪异腐臭，他睁开了眼，所见所闻皆为陌生。

老旧破败的木房梁，挂着黑乎乎的蜘蛛网。

熊熊烈火的火塘居于正中央，火光映照着四面低矮的石砌墙面。

这是一间石屋，陈旧且古朴。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姿势有些……不对。

明明刚才自己还坐在房间的人体工程学椅上，现在却是躺着的，背部肌肤与沾满泥土的地面亲密接触，冰凉之感无比真切。

“又穿一次？”

他的余光一瞅，阿西吧！

自己裸着上半身，胸膛画满奇异的符文，仿佛一只即将被献祭的牲口。

更加糟糕的是，他现在一动不能动，甚至张嘴都做不到，像被打全麻醉剂似的，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想怎么割就怎么割了。

要寄了的话，只能说是天命不可违。

方寅看明白了现的处境，这是一种睁眼流，快节奏的危机开局。

说起来挺荒诞，今天他刚从市里坐高铁回老家，本打算在农村躺个一年半载，然后就在桌子上发现一块白色勾玉。

手指刚触碰到勾玉，一大段文字竟然凭空的钻进了他的脑子里。

说的什么，天道破碎，三界乱成一锅粥，某位大佬终于看不下去，邀请各界的天命人，修补破碎的天道，为此特意画了一张大大的饼。

司职山海，万仙朝叩……啧啧。

不由让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玩过的游戏，艾尔登法环和黑神话猴子。

最初，方寅心里没怎么在意，直到勾玉融进他的左手掌心，形成一个发光的印记，并将他带到这……这个无比糟糕的世界。

“这种脑瘫开局，别说修补什么天道了，我当场就得交代在这……”

只是还不等他继续腹诽，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里屋走出，手握一柄黑漆漆的尖刀，像游戏CG中出场的反派，自带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顿时，方寅心里咯噔一声。

等人过来，再看清面容时，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心脏哇凉哇凉的。

这个老人的面孔竟长满了细密的鳞片，与蛇无异，眼睛也是蛇类的冷血竖瞳。

嘶……妖怪！

短暂绝望之后，方寅浑身一松，他想开了，既然无法抗争，那就躺平开摆！

只是，蛇脸老太未来得及有所行动，石屋外面的风声猛然间大了起来，一种方言味浓重的声音响起，似在极近，又似极远。

“妖婆！”

“敬酒不吃，那这，便是你触怒我的下场！”

“姑且让你见识一下天师道的道术绝学——地煞斩魔阵！”

“叮铃铃——”

“上达天宫，下至地府，地煞诸星……急急如律令！”

话音一落，方寅的脑袋顿时嗡嗡嗡的响了起来，感到自己身上的压力激增，仿佛受到三倍重力压迫。

蛇脸老太动作加快了一些，将一块白色的鳞片放在他的胸口。

“小子，既然你一心向道，那便去几十里外的西宁镇东面一座无名山中，寻天心派的颜子令，她可为你修习道法的良师。”

“时间不多，既然你做出承诺，如此，敖汐托付于你了，日后你们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直至承诺兑现的那一天！”

“你们也需相互扶持，才能渡过一路难关，道阻且长，还请多多保重了……”

说完，蛇脸老太抬起手臂，尖刀下一秒刺在他胸口的白色鳞片上。

猛烈的剧痛传来，心脏仿佛被尖刀贯穿。

方寅的视线很快就模糊了，感觉自己在与什么水乳交融，慢慢的建立起千丝万缕的联系，最终仿佛连命运都变得再难分割。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隐约听见蛇脸老太最后一句渐渐远去的叹息：“小子啊，即便日后有所成也莫要再回来了……”

……

……

四月初。

窗外的山间，下着淅沥的小雨。

空谷传响，新绿满盈，哪怕笼罩朦朦白雾，也难以遮盖万物生机勃勃的景象。

恢复意识后，方寅发现自己仍在房间，坐在电脑前的人体工程学椅上。

衣着如初，不见变化。

外面天色大亮，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真实的幻梦。

“呼~”

他不由的松了口气，彻底瘫在椅子上。

自己现在的生活虽然不是理想的，但也不算太差，属实没必要再穿越一次，而且还是那么危险的世界，整的和黑魂一样。

二次穿越，拯救世界，蛇脸老太，果然都是一个网络小说家的荒唐大梦。

也就只有写小说的才有这种想象力了。

然后，方寅伸出左手，想着怎么也得验证一下，若有所觉般，一个白色阳鱼的印记浮现于掌心，与勾玉的形状大小完全一致。

“哗啦——”

卫生间里，方寅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自己的脸上，稍微冷静了一下，慢慢抬头，看着镜子前的自己，俊秀的脸上显得有些憔悴。

人生，也许就是魔幻现实主义。

根据勾玉给出的信息，他应该成什么天命人了，手心中的阳鱼连通两界，以后就要借此前往另一个世界，补全破碎的天道。

不去的话，后果可能会很严重……不开玩笑的。

比较幸运的是，不用补很多，只需要小成，就能寿与天齐。

即便可能只是一张虚无缥缈的大饼。

但又能怎么样了？

好歹还给了点希望，希望是件美好的东西啊。

只是，莫名回想到自己从转生而来，一事无成，碌碌无为的二十多年，方寅不禁开始怀疑人生，“难道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脑袋还没想明白，肚子倒是先想明白了，发出激烈的抗争信号，就像一整天都颗粒未进。

泡上一桶红烧牛肉味的泡面，看到手机上的时间，他顿时恍然。

原来不是像打瞌睡一样的过了一会儿，而是过了整整一天！

“不应该啊，在那个世界最多就待了两三分钟，蛇脸老太也就说几句话的功夫，时间流速不一样？还是昏迷了太久？”

方寅细细的回想之前的经历，各种疑点一重接重扑面而来，单单从蛇脸老太的话来看，并不像是要害他，反倒是在帮他。

两人似乎是认识的。

但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

除此之外，那个白色鳞片是什么，自己做过什么承诺，敖汐又是哪位？

“……”

这些问题，他一个都想不明白。

相关的记忆就像断片一样，只剩下这么突兀的一截。

难不成失忆了？

想了又想，还是想不通，干脆懒得想了，爱咋咋地，吃饭要紧。

打开泡面盖子的瞬间，热气扑面，他第一次觉得红烧牛肉味的泡面这么香。

“好香～”

“……？”

方寅动作顿时僵住。

因为，他压根就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