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缓缓是行驶在乔北市的大街小巷中,我坐在巴士中寻觅着往日熟悉的一切,离开乔北一年多了,这条线路似乎变化不大,但又似乎万物均有变化,新生路和北屿路的交叉路口比一年前多了一个红绿灯,海棠湾站点边上的古来大厦比一年半前新增了一幅巨大的动态液晶广播播放屏,道路两边的银杏树似乎比二年前刚来乔北时茂盛了,和三年前、四年前、五年前呢?我有些好奇的想知道,可我却又无从知晓,因为三年前我的人生在另一个城市书写,回想起来,这一路走来7年前人生平淡如同白米饭和白开水,寡淡乏味,但却又是人生的必需品,7年后的人生呢,想起来我自己都禁不住笑起来,因为确实是荒谬可笑,仿佛是曾经的自己一不小心误入了一场傻白甜的恋情剧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太阳已经西下了,这一天课程也结束了,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如同破堤坝的洪水,一窝蜂的挤出了教室,一走出教室门,李思思就像树袋熊吊挂在我脖子上无比高兴的喊:
“国庆节,放假了,回家了,解放了。”这家伙现在这模样哪像桂南医药大学这所医学界泰斗大学的学生样子啊,整个就是一囚犯越狱的感觉,平时也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学习,真不知道这家伙是天生学霸还是碰巧运气好,考上这所重点大学,但她却是天生当官的料,正经起来是局里局气,一口流利不带一点乡音的普通话说的昂扬顿挫,思路清晰敏捷,这不刚步入这所大学就参加学生会宣传部长的竞选。
“拿走你的狗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囚犯越狱了呢。”我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的说,和她们俩熟了,说话也就张口就来。
“回家有这么高兴吗?”向秋在后边不疾不徐的用她那乡音很重的普通话插嘴道,这让我感觉莫名的亲切,向秋性格和我有点像,是一个话语不多的人,但对我和思思例外,可能我们俩和她话能投机吧。
“当然了,这么久没有回家,然道你们不想你们的父母大人吗?不想念家里满满母爱妈妈味道的可口饭菜吗?难道.....”思思这家伙,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一边砸吧着嘴巴,白皙微胖的脸蛋洋溢着身临其境幸福,貌似口水都快溢出嘴角了。
“小声点,全国人都放国庆假,但有几个像你这样泼猴似的,高兴的无边无际。”向秋和思思她俩一个正着走,一个倒着走,一边走一边抬杠,我默默走在她们身后一起回到宿舍。
一到宿舍,思思立马两脚互相来回一搓再一蹬,两只鞋像离弦的箭在空中惶恐翻了一个跟头后,手足无措,横七竖八的分头躺在宿舍东边和西边,好在每次这家伙力道控制比较好,没有一次这两只无辜的鞋子砸落在无辜的床上和物件上,然后一骨碌爬上床,开始追他的电视剧射雕英雄传去了。
向秋是个勤快人,到宿舍就开始收拾桌面,她的地盘容不得半点蛛丝马迹的污迹存在,在卫生方面和思思是两个截然的存在,不过她倒是在她讲卫生的同时也允许别人肮脏的存在,我介于她俩的中间,心情好的时候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心情不好的时候摆烂如同垃圾桶散发恶臭的坏果烂菜,所以我三人一直相安无事,另一个室友姚晶晶因为是本市人家里离学校很近,所以她基本上不住宿,因此和她也就没那么熟络,今天她也是上午上完课后她就直接回家了。
是呢,国庆节放假了,本应是件很高兴的事,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的生存问题随着时间流逝越发严重和突出了,我摸着越来越来少钞票暗暗发愁,三天前的晚上给家里通了一次电话,是妈妈接的电话,在电话里我大致说了些学校情况,又问起了家里的近况,妈妈说她和爸爸身体都挺好的,让我放心,再问起弟弟白路的时候,妈妈却吱吱呜呜了半天才说:他也挺好的,只是情绪有些低落………最后,妈妈又问了我生活费够不够,我告诉她还有,没敢说实话,我知道家里十有八九是没有的,我不能再让爸妈找人借钱,我得自己想办法。妈妈又嘱咐我国庆节放假就不要回家,说来回车费挺贵。我默然了,妈妈说的对,这来回一百多元的路费够我吃半个月了。
对于弟弟白路的情绪低落,我是知道的,弟弟小我3岁,小学成绩还不错,初中平时考试成绩也还行,可是一到期末考试就发挥失常,成绩不尽人意,中考也是,他分数线离重点高中相差好几十分,就连上普通高中分也不够,只能去中职技校什么的。我高考却考的出乎意料的好,考上了素有医学界泰斗的桂南医药大学的重点大学。弟弟知道分数后常常唉声叹气,在爸妈因我们一万多学费四处借钱仍难凑齐,爸妈和他商量能不能晚上一年学时,弟弟脾气爆发了,说因为我成绩好,所以他压力才很大,所以才没考好的。我不由的一阵伤心,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成绩好还能给他带来压力。
越想越烦,一有烦心事,我就喜欢在画圈,面前的废纸已经被我画的成了一团黑影了,画一个圆圈圈,圈走心中的烦劳,画一个圆圈,圈来梦寐以求的好运,再画一个圆圈,圈来、圈走...
“铃铃宿舍的电话铃响起。”我没有起身,向秋也没有起身,因为十有八九是思思的电话,我和向秋电话很少,偶尔有的也是打到我们的手机上,思思赶紧很麻溜的下床接电话去了。
“白芷、白芷....。”思思这个大嗓门,有我啥事呢,大呼小叫的?我没有答应她。
“白芷,白芷,白痴,你电话!”向秋看见我没有动静,以为我没听见,开始向我传话了,只是她那不标准的普通话,把我的名字活活生生的喊成了白痴。
“白痴、白痴,你电话,你电话。”思思那家伙又拉长声音呼唤我,只不过是这会儿那家伙直接换成白痴了,嬉皮笑脸和故意作弄的成份弥漫着宿舍的每个角落。
“白痴,你们才白痴,你们是大白痴,你们是白痴鬼。”我冲着她俩直翻白眼,阴森森回怼着。
“哈哈,小样的,鬼脾气要起来,别生气啦,我们错了,我们都是白痴,是白痴鬼。”
“不过呢,白痴太弱智,像我这样精明的人怎么能有这个名字呢,还是叫个什么鬼好些,起码是鬼精灵、鬼精灵的啊,你们说是不。”思思两只大眼睛一边盯着手机屏,一边笑的螭魅魍魉,阴风阵阵。
我没搭理她,我绕过去接电话去了,向秋和她狼狈为奸的讨论着。
“喂,白芷,你手机怎么打不通呢?”电话那端传来老乡兼高中学长谭江的电话,现在他读大三,是我们学校的勤工俭学部的部长。
“啊,是吗,我一会看看咋回事,找我啥事啊,谭江。”谭江我高中时就认识,还算比较熟,所以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直呼大名。
“你上周五托我留意的兼职,还真有一个,你愿意去吗?上晚班,每天底薪30元,干的好还有提成.....。”
“好好....我当然愿意去啊,太谢谢你啊。”正是雪中送炭啊,当下为了钱我正在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呢,我想都没想都答应了,事后才知道原来是速达健生物集团为他们公司的刚上市的一款女士消斑美颜产品商场招销售推广员。
“谢谢啥啊,咱们认识多年啊,还说这个。”谭江很是豪迈的说到,接着又说:
“晚上有啥安排不,没有的话,咱们聚聚,都没有回家,一起热闹热闹。”
“好啊,定好地点和时间告诉我。”我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雪中送炭,他乡遇故知,双喜啊。
挂完电话后。背后就响起了思思那道字正腔圆的大声音:
“白鬼,过来,分享一下,啥好事,这么满面春风的,和刚才判若俩人。”
“白鬼,是我吗?”我冲着笑的花枝招展,诡异丛生的思思,指着自己有些无奈的问着。
“当然是你啊,你看射雕英雄传中的黄河四鬼,虽然不如黄蓉、郭靖他们的那般厉害,但也是威风凛凛和江南七怪差不太多呢。”
“这么好的名字,咋没给自己取一个呢。”
“我当然有了,我叫李鬼,她叫向鬼,这下公平吧!”思思得意洋洋指着一边无可奈何、一脸生无可恋的向秋说着。
“那我李鬼你的答应着啊。”
“好,你叫我李鬼,就算叫我李逵我也答应,不像某人叫白痴就不乐意哈。”
我的亲爹啊,当初取名怎么就这么随意了,我出生那天看见领居家地里一片长得绿油油的白芷,于是就给我取名叫白芷,弟弟出生那天,正好是白露的节气,于是取名叫白露,后面上户口时派出所工作人员说太女性化了,于是改成了白路,他的名字因此没有因为随意而引发一系列后遗问题,而我就不一样了,稍微口齿不清或普通话不标准就能喊成白痴了,求学以来也因为怕做实白痴这个绰号,所以我就一直非常努力我要证明我不是白痴,我是很聪明很优秀的,想想现在歪打正着上了个医药大学,读了个药学专业,和白芷这些药材算是结下孽缘了。
“好,那我们就是桂医大三鬼!”还没等回话,向秋在一边灰不溜秋,有些痛不欲生的冒出来这么一句,给这场瞎闹乱哄取名的对话点上了句号。
“好吧,叫就叫,谁怕谁。”我两眼一闭,心一横,谁怕谁,我白痴都让别人叫了这么多年了,还怕个鬼?
于是,这鬼的绰号伴随我们整个大学的生涯了
谭江后面来电说聚会的地点是他们宿舍,我忽然想起别人说学校的教学楼的楼顶观光非常不错,于是我提议把聚会的地点改为教学楼的楼顶,谭江欣然同意了,挂断电话,我又顺手拿起抽屉里上次停电没用完的蜡烛、几张废报纸,拉上向秋偷偷摸摸一起来到了楼顶,本来也叫了思思,可此刻思思一门心思全部扑在追剧上,完全没心思赴这种小聚会了。教学楼的楼顶很静,很宽阔,也很黑。我们找个背风的地方把蜡烛点着,又把报纸铺上,果然没多会儿,谭江就来了,手里拎着一袋子零食和几个易拉罐,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蜡烛光比较昏暗,在微风中忽大忽小、忽明忽暗。可我还是看清了那人的五官,那是一位戴眼镜,眼睛深邃,眉毛很粗很黑、高鼻梁、很帅,头发有点长,零零碎碎随风飘扬,五官很立体的男生,就像油画杂志走出来一样。
“白芷,我来了,还带了一个朋友步大力,不介意吧,他说他一个人在寝室没意思,寂寞孤单,想出来找乐子!”谭江回过头,对着那个男生挤眉弄眼,一脸的坏笑。
“不介意、热烈欢迎”我和向秋几乎异口同声。
“嗨,你们好,纠正一下,我不叫步大力,我叫步夯,和谭江同班同寝室,因为我名字中“”夯“,由大和力组成,所以被这群人起哄叫成步大力。步夯走向前,对我和向秋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大大方方打了打招呼,声音非常好听,像电视里的主持人充满了魅力,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你们好,我叫向秋,和白芷也是同班同寝室。”向秋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挽着我胳膊,阳光明媚的报出自己的名字,我们三个忍不住笑了笑。
“白芷,我和你见过两回面呢,还有印象吗!”步夯向我说道。
“哦,有吗,我……好像不太记得了,抱歉!”我尴尬挠了挠头。
“有一次,上周五,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我和谭江一起碰见你,那天,你穿着一件白衬衣和一件黑色的牛仔裤;还有一次是这周二晚上,你去我们寝室找谭江,当时我也在寝室,这次你穿着一件绿色T恤和一条白色裤子,对不?”
他说的非常对,我微微一愣,心里感叹,这人记忆也太好了吧,一件不经意的事情,就能把时间、地点、人物记得如此清楚,该是一个多么细致入微的人啊,上周五是我托谭江帮我找兼职的的事情,而我仅记得谭江身边确实站着一个人,这周二是我去谭江的寝室借书,可是当时有什么人,干什么事情,我却一概无印象。
“抱歉,我影响不太深了,主要是咱们学校帅哥太多,一看见男生我就目不暇接,不知道看哪个才好。”我睁眼说瞎话,如果说完全没有影响,貌似太不礼貌了。
“他这个人啊,就是个怪胎,哦哦,sorry,用词不当,是个怪才,对身边发生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对女生,呵呵;还不务正业,在学校门口开了一家餐厅,经常不上课,考试却奇了怪,成绩还不错,除了做学校的播音员偶尔还参加什么卡拉ok歌唱比赛那种靡靡之音的活动外,其余的一律不参加,是学校个性神秘的风云人物…..。”谭江滔滔不绝,把步夯的生平事迹如数豆子般的,倒了出来。
“stop,stop,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损友啊!”步夯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大声表示抗议。
我们四个人围着零食席地而坐,每人打开一罐啤酒,望着星星,对着月亮开心酌饮,气氛很融洽。这晚天气很好,偶有微风轻轻拂过脸庞,霓虹闪烁的夜空中露出几颗隐隐约约发亮的星星,一轮弯弯的月亮从西边换换的升起,让人在热闹喧哗的都市中感受一份大自然的美好。步夯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手机,拨弄几下,打开一个应用,耳边响起很熟悉的音乐加文字:
“一个人在寒冷的雨夜漫步;
湿湿的耳机传来凄美的歌
一个人在大雪皑皑的冬日跋涉;
纷飞的雪花飘落泪黯然而下。
一个人走在深秋的街头;
脚步沉重却随着音乐起舞。
音乐之美,文字之妙;
为你流淌,为你驻足。
这里是喜马拉雅FM,我是李晓,欢迎收听由我为你播放的《夜空下的心灵》;
感谢你的守候与聆听!”
很轻缓、很唯美,也有点淡淡的忧愁,让人沉迷,让人深深沦陷不能自拔,这是喜马拉雅FM播放一档名为《夜空下的心灵》的节目,我很喜欢。第一次听到这个节目好像是刚来学校没多久的一个晚上,那天从图书馆看书回来已近晚上十点,夜晚的天空飘起毛毛的细雨,学校广播站播放的正播放着这档节目,低沉好听的男中音就着音乐娓娓道来,音乐缓缓流淌、优美婉转,文字潺潺而来、淡雅凄美,我没有回寝室,我害怕在走进寝室或是关门的那一刻,我听得不清,听得不真,我在广播站不远地方的一棵梧桐树下停下,静静伫立、静静聆听、细细品味,在音乐中我走进了文字的内心,在文字中我走进了音乐的灵魂。
就这晚,我就记住这个节目——《夜空下的心灵》,记住了这个主持人——李晓,只是我的手机太垃圾了,声音效果非常糟糕,相比而言学校的广播播放的这个节目更清晰和更能激心灵深处的共鸣,于是从此以后每天晚十点来钟这个时间我就会听这个节目,忘记忧愁、忘记烦恼,脑袋里有的是充满了风花雪月的幻想,我把自己寄情于文字中,藏谜于音乐内,向秋在我的有意无意的熏陶下,也开始听起这档节目,只是不如我执迷,只是好景不长,没多久学校的广播也停播,我只能凑合听我那嘈杂不堪的手机了。
“嗨,你也喜欢这个节目啊!”我仿佛找到知音,热情地问道。
“是啊,闲来无事时我经常听着节目,我喜欢李晓,他的声音磁性魅惑,他的语言精练,睿智幽默,听说他都没上完大学就开始做播音主持,说这是他喜欢的事情呢,结果还真是做的非常棒!”步夯说的很兴奋,也很崇拜。我听得很认真。
“嗯,是不错,我也很喜欢这个节目呢!”向来不多话的向秋赶紧插句话来,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也是李晓一个忠实的听众似得。我们三个人热闹地聊起《夜空下的心灵》,聊起了李晓,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一旁的谭江漫不经心,貌似不感冒。
“说点别的吧,都什么年代了,还矫情这是慢节奏的文字和音乐,一群文艺愤青”。谭江终于忍不住了,打断我们的话题,他嗤之以鼻,站起身来,抖抖身上的零食渣子,然后集中放进一个塑料袋里。
这晚,我们天南海北,聊了很多。谭江和步夯告诉我们许多学校及周边的情况,如哪个老师的课讲的好,哪个老师严厉,如何翘课,进入大学该如何调整心态,还说想让自己过得好,有两条途径:就是拿奖学金和兼职打工,后面关于钱的事情我牢牢的记住了,因为我现在严重缺钱。
是夜,将近12点,我们四人把谭江带十来罐的啤酒都喝完,喝的很尽兴,也都有点微醺,谭江和步夯把我们制造的垃圾仔细地清理装进塑料袋里,带走了,我和向秋互相扶持着往下走,我们一边走一边轻哼着《夜空下的心灵》的背景音乐,向秋大呼刺激、过瘾,完全颠覆我心中的往日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