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和赵舒羽在街口下车，他牵着我的手在长街慢慢踱步，也许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一对金童玉女。

可惜了，假如我不知道赵舒羽眼里只有天下和王位，或许我也会认为他是良配，可一个对心爱之人都能赶尽杀绝的男子，实在可怕极了。

他的手这么暖，可心怎么会这么冷呢？

哦，对了，也许是因为他幼年在宫中过得实在艰难，他对权力的渴望超过了一切，他的信仰就是权力，而非其他。

鸣宁不该遇见他的，一只大漠里自由的苍鹰，在明艳的阳光蓝天下那样欢快，可赵舒羽却将她带入黑暗，他不会明白鸣宁死时多么痛苦。

自由的鸟儿绝不能成为牢笼中的金丝雀。

赵舒羽牵着我的手，我的意识告诉我自己我可以抽出手来，实际上却不能，我只能任由他牵着，这场梦太奇怪了，我身不由己，明明知道剧情，可我不能改变，只能顺着时间线走。

我跟他一起走着，问道，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顿了一下，很快说道，当然是明月这样的女子。

我笑了一声，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

真正的李明月或许多年后才能明白这个男人的真心从来不在她身上。

天上落了雪，玉京拉着凌寒的胳膊，说，走，去买把伞过来，小姐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伞。

我知道她是在助攻我和赵舒羽，凌寒应该也看出来了，他不去。

于是我说，不要紧，你们去吧，我们走得慢些等你们。

凌寒听罢才跟玉京走开。

沐雪作白头，这样的意境竟然出现在我和赵舒羽的身上。

也是，最后和赵舒羽长长久久的，不就是李明月吗？

只不过，君埋泉下泥消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日后的鸣宁只能成为这两个人登上权力巅峰的阶梯。

我睁开眼，次日醒来，外面的冰雪已经化了，蝉鸣声阵阵。

这就……夏天了？

我叫玉京过来，问，我到底睡了多久？

玉京忍住看傻子的那种冲动，小姐睡了四个时辰吧，从昨晚开始睡的。

可这也过得太快了。

夏天？

昨天还是冬天呢！

房间里果然没有了暖炉。

赵舒羽和李明月详写的一章是在冬天，也就是昨天我有印象的时候。

所以，李明月再次出场是在三皇子登基娶了鸣宁之后。

不是吧，我这出场隔了这么久，都已经过了两个季节。

我撑着脑袋不满，唉，做配角真惨，没意识只能睡，睡醒了才能开始讲台词，讲的还是作者要求的话。

玉京给我按着头，说，小姐昨晚上哭累了吧。

啊？我为什么哭？

小姐不要在玉京面前故作坚强了，现如今殿下不再是殿下，已经是陛下了，可他却立邻国一个将军的女儿为后，小姐对他一往情深，他却这么无情。

立后？我重复了一句，没想到鸣宁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玉京恨极了，陛下说绝不负小姐，现在看来，不过是空话。

我喝了一盏茶，摇头，非也，也不一定是空话。

玉京不信。

这天晚上入宫的圣旨便下来了，父亲拿着圣旨告诉我不必再难过了，赵舒羽已经封我为贵妃。

我嘀咕道，谁想去做贵妃啊！

隔日我就被弄进了宫，赵舒羽见了我开心极了，对我说，你终于来了，孤等了你许久。

我心里门清，他是要和李明月的父亲结盟，将太后一党拉下去，他绝不愿成为太后手里的傀儡，况且太后并不是他生母。

见我并不愉悦，他哄我说，你是不是因为皇后不开心？

他这个人思维跳得真快，我还一次都没见鸣宁，怎么就因为她不开心了？

我说不是。

赵舒羽抱住我，许诺我说，以后等全拿下魏国，他自然会废了皇后重新立我为后。

他告诉我，他已经杀了皇后的兄长，魏国的战力便折损不少，短时间魏国将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我明知故问，那皇后知道这件事吗？

他的话堵在嗓子里。

赵舒羽现在的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几分愧疚，几分愤恨，还有些许强作镇定。

他说，皇后年纪小，不必告诉她。

只是因为她年纪小吗？我心道，难道不是因为他心中尚有一丝良知，想要保护鸣宁的纯善。

他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原来也会心软。

赵舒羽告诉我，皇后野蛮，自小没学过规矩，不要靠近她，免得被她欺负。

我苦笑一声，我心里太清楚了，他是担心我对鸣宁动手，施诡计。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想着，也该到我和鸣宁见面了。

她规矩学不好，我路过时，她正学写齐国的字和齐国的规矩。

见我走近，她抬起头，明眸善睐，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

你是贤贵妃吧？鸣宁问我。

天啊，鸣宁的大眼睛也太可爱了，孩子般纯真，眼中没有一丝算计。

我说是啊，参见皇后娘娘。

鸣宁说以后不必行大礼了，这宫里就你和我两个，也犯不着行礼。

鸣宁身边的嬷嬷连忙说不可，规矩不可废，皇后娘娘不要任性。

我刚要说话，嬷嬷便上前走了半步，挡在我和鸣宁中间，生怕我身上带毒伤着皇后。

鸣宁问我，贵妃这是要去哪里？

我说，后花园开了牡丹，臣妾正要去看，娘娘要不要一起？

鸣宁赶忙说好啊，拉着我的手就走。

嬷嬷害怕极了，她对身边人说了几句话，那小宫女便连忙走了。

我想她是要去找赵舒羽过来。

鸣宁拉着我一路小跑，她说，你的名字是叫明月是吗？

我说是啊，娘娘呢？

我叫鸣宁，一见你便喜欢，怪不得陛下也喜欢你，明月你长得真好看。

我被她夸得站不住了，皇后娘娘谬赞了。

她说，你就叫我鸣宁就好，不必总是叫我皇后娘娘。

我点了点头，越发喜欢她了。

只是我和鸣宁才玩儿一会儿，赵舒羽便来了。

鸣宁将我带到了她的宫殿，送给我一只风筝。

她说那是她亲手做的，能飞好高。

我收下了，说，赶明我也送你个东西。

说完，赵舒羽就从我手里把风筝抽走了，他丢在鸣宁脚边，说道，明月不喜欢这些东西，以后不要再送了。

What？我可没有说这话。

鸣宁捡起来，瘪瘪嘴，快要哭出来了，她低声道，可是我做了好久呢。

赵舒羽对我说，天色不早了，孤今日去陪你用膳。

鸣宁看着我们，眼中有泪花。

我实在看不下去，对鸣宁说，不如皇后娘娘和我们一起？

可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开口便是，好，那陛下我们走吧。

于是我便和赵舒羽从鸣宁面前走了。

走出去不远，我听见嬷嬷对鸣宁说，早就告诉娘娘了，不要相信贵妃，她诡计多端，就想着欺负娘娘……

我和赵舒羽回到宫殿中，他将桂花糕递到我嘴边。

我没有吃，看着他，我明白如果不是他现在需要我父亲，他不会对我这么好，他心里真正在意的是鸣宁，他的发妻，那个他一见钟情的女子。

然后我说，殿下，对鸣宁好些吧。

他不解，你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如果所有主线都不能更改，那现在距离鸣宁死亡只有短短一个月了。

我问他，假如你的爱只剩下一个月的保质期，你会怎么办？

赵舒羽诧异极了，什么……保质期？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假如你和你爱的人，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你要怎么办？

赵舒羽没有回答我，他将我拥住，笑道，我们会长长久久的，一个月这么短，不够。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剧情一样，他爱着鸣宁，可半分都不表现，鸣宁感知到的只是他的厌恶。

鸣宁喜欢他，我当然知道，她看着他时，满眼都是仰慕，小说里，赵舒羽救了她后，两人一路生死相依，多少次赵舒羽都甘愿以命相搏，换她平安。

只是他费尽周折娶了她后，却不能忽视满朝文武对他娶了一个异国女子为后这件事耿耿于怀，所以他不敢偏向鸣宁，叫她学规矩，不让人抓住她把柄，叫她知进退，不让人有机会谋害她。

可在鸣宁眼里，他做这些都是因为讨厌她的身份。

鸣宁至死可能都不知道赵舒羽从不爱李明月，他心里只有那个明媚如光的少女。

我一直在等候，已经快了。

我数着日子过。

一天天，我想着这梦可真长啊。

长到我都快忘了自己并不是小说里的人物。

我摆烂了，爱怎么样都随他们吧，反正不是我在谈恋爱。

玉京过来传话，我知道已经是时候了。

我咬住舌头不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