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的离开,有意缩小的灵力屏障内,气氛渐渐舒缓开来。迁茯伶向着王微,他摇着自己苍白的头颅,很是头疼地边走边叹气。
“老友啊,也是难为你今天如此了,若是再年轻个万儿八千岁,这件事就不用你出手了。”
迁茯伶随手一划,异变陡生,淡淡的空间波动中,一枚不起眼的树枝状的物什被他抓在手中,然后随手丢了出去。
“拿着好了,你那儿的门人也是需要它的,算是老朋友你出演的酬劳了。”
王微随手抓住此物,定眼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地收了起来。他也走向迁茯伶,笑得格外开怀。
“够意思,也不亏老夫胡搅蛮缠一场了。真的难得啊,这么好品质的山枭骨可是不多见,看来老朋友你的底细,还需要老夫一点点再探究啊?哈哈哈!”
“什么话,你我也是万年的交情了,我这点好东西哪够你搜刮的,你可就放过我吧。”
稍稍说了些陈年往事,眼见着灵力屏障堪堪守护方圆十丈的领域,王微突然正色,非常认真地问起武仙问过的问题。
“老友,于涛哪个孩子是怎么一回事,我没听说过他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难道真的是你和宗主商量过,要拿那个孩子做戏吗?”
话里有点不满的意思,毕竟作为比较亲近的晚辈,不明不白地没了结果,王微虽然没有什么埋怨,可还是想听听自己老友的解释。
迁茯伶的气息也多了一点悲伤,与王微不同,这份悲伤忽而强烈,忽而微弱,似乎是随着他不为人知的思绪波动。
微微叹了口气,迁茯伶一挥袍袖,一枚玉符从袖中飞出,沾着还未凝固的血迹,还有那熟悉的,属于他曾经爱徒的气息。
“他背叛了我。”
原来如此,王微点头表示了解。
至于迁茯伶的话是不是真的,他根本不用质疑。比起自己,他更相信自己老友是如何爱护自己的徒弟,也只有这种缘故才能让他坐视不顾。
“武仙吗?”
“是斛斯辰。”
怎么是那个家伙。
王微皱了皱眉头,不过见着老友不想多说的样子,他微思忖片刻,话头一转,很是严肃地问道:
“老朋友,你到底是怎么看宗主的。我不瞒你,我发现宗主的命理,变了……”
迁茯伶的眉头皱了起来,比之哀伤,他更在乎这一句中的涵义。
命理……变了吗?
王微精通卜命之说,如果是他的铁口直断,应该是没有任何差错的。
问题又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改变呢?武仙说得是对的,还是宗主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同于寻常的事情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
迁茯伶摇摇头,习惯性地捋着长须,冲着老友叮嘱道:
“无关紧要,我们如今还是要为那件大事做准备。子弟,你安顿好了吗?”
子弟,当然是有的。哪怕是他们这些修为高深,寿元接近无穷漫长的修士,也是有着修为层次不同,甚至只是区区凡人的血脉后辈,哪怕是岁月长久到他们已不认得哪怕一个值得亲近的人了,这些血脉的传承也着实来自他们,很难不去安排下俗事。
“没事,他们的那点事情老夫早就处理好了。老友你的后代不多,老夫也给一起安排了。他们富贵个几代人不成问题,至于以后的造化,老夫管不着,也不想管了。”
迁茯伶点点头,王微的安排正合他的心意。相视一眼,两人互相一笑。
太阳高悬在大地正上方,炙热的阳光烤着大地,蒸腾着一片又一片朦胧的水汽,龙涎殿上再不见了一人,而高空中却出现了一柄锋锐的长剑,呼啸地直奔远方。
自收到师尊的传讯,凤澜就一刻不停地循着令诀上的印记找到了一步步在天空中漫步的夏安安,然后,两人共乘一柄长剑直奔远方去了。
站在剑脊前端,凤澜正小心翼翼地操纵着长剑,就像是回到了第一次控剑的时候,笨拙得有点可爱。
这柄长剑是重楼赐予他的,是一柄不俗的工品法宝,仅仅放大到了纵长三丈,夏安安坐在凤澜的身后不远处,端坐着看着前方操纵法宝的挂名弟子,隐隐约约有点熟悉。
风拍打在她的脸上,哪怕是她现在所居的是重楼的身体,她还是不禁想到了过去。
那是什么呢?
苦苦思索着,重复几次地从失忆到想起的过程似乎让她的记忆出了点问题,让她想不起来一些关键的东西了。
“可恶的重楼,等你醒了,我让你好看!”
默默骂完,她仔细盯着前方的少年,可能是感受到身后师尊的炯炯双眼,凤澜一个不注意,身形一歪,连带着长剑也抖了一下,差点没把夏安安也给抖了下来。
“抱歉师尊,抱歉师尊,我,我……”
打出一道宁和诀,夏安安等到少年平静下来,这才平和地说道:
“无妨,御剑飞行重在净心,心不静,剑不稳,不必理会本尊。”
“遵命师尊!”
凤澜应了一声,还真和夏安安嘱咐的一样,操剑变得平稳了许多。
似乎……
像是被两道河流汇聚,夏安安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眼神出离,直奔着远方而去。
在岁月的远方,时间、空间,都不是现在的模样。
昆仑山麓,她还不是此地的宗主,她站在一棵初开的桃花树下,面前浮着一柄墨绿色的两丈长的木剑。
“莲灯,这是你第一次练习御剑,要小心哦!”
“嗯!”
在她边上,打扮得可可爱爱的孩子应了一声,一跳就跳到了这柄再寻常不过的飞剑之上。
她看着天上动摇不已的孩子,扑哧一笑,随即认真地又叮嘱道:
“御剑飞行重在净心,心不静,剑不稳,别掉下来哦莲灯。”
刚说完,孩子终于支撑不住,脚一滑,滑着剑身往地上掉了下去。
她刚想说什么,突然,她也感觉到身形一晃,赶忙运起灵力吸附剑身,这才没露了丑态。
发生什么了?
定眼一看,眼前的少年正四仰八叉地摔在长剑之上,一手撑着,全力以赴地运转灵力,把剑身扭回平稳。
“抱歉师尊,刚刚穿越护宗大阵的时候没有小心,还请您责罚!”
扑哧!
夏安安忍不住笑了,她似乎从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点过去的记忆。
“凤澜,你是不是从未离开过宗门啊?”
话刚出口,她就觉得有点后悔——自己现在扮演的可是重楼啊,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问题?
果然,少年偏着的面上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直直看着她。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