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死老头子?我可不去。”
回忆完了十五年前洛克在蓝龙虾号上讲的那个故事。
凯尔特双手抱胸躺在了酒红色的真皮沙发上。
他将长靴翘在了洛克那价值不菲的红木茶桌,而那沾满灰的鞋底则正对着洛克的脸。
“哼,我现在真特么后悔,当年我犯了什么病,为什么要教你!”
看着眼前不与自己唱反调的凯尔特,气愤的洛克从鼻孔里喷出两道冷气。
这让他那柔顺的白胡子也伴随着鼻孔出气自在的飘动了起来。
凯尔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人老了就连生气都会变得那么可爱。
洛克之前确实是把凯尔特当儿子去培养的。
至少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洛克和凯尔特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
以至于到现在他和凯尔特的关系比跟他的亲生儿女都要好。
而凯尔特也是把洛克当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看待的。
那段时间他很有毅力,不怕吃苦,勤劳好学,确确实实的把洛克所有的本事都给学了过来。
但可笑的是,原本凯尔特的一腔热血也是被洛克给浇灭了,教了他一身的好本事,却只能干着送货的活儿。
原本凯尔特的志向就是成为开拓船船员。
但浇灭少年那颗奋斗之心的水就是洛克十五年的那则故事。
再加上因为洛克那批开拓者的造下的伟业,连西海域的造船厂也早就不造开拓船了。
这导致现在整个西海域几乎都见不到开拓船,所以梦想破灭的凯尔特最终和洛克选择了同一条道路,老老实实的开始跑货船。
如果洛克没有讲那则故事,那现在的凯尔特说不定会在东海域或北海域的某艘开拓船上。
至于船上的官职,按凯尔特的资历和能力来说,那最起码也得是个大副。
说不定这会儿他已经计划着买下一艘开拓船准备自己当船长呢。
但是现在的凯尔特也不是当年的那个热血少年了,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也早已认可了自己的平凡。
被生活磨平棱角的他早就屈于平凡,融入平凡,不然的话今天上午他肯定会答应史密斯的邀请。
所以任眼前洛克无论如何作妖,凯尔特还是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
毕竟凯尔特其实还想让这老东西多活两年。
他盯着洛克的眼睛,冷着脸举着茶杯便往嘴里灌了一口温茶。
“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弄条船开过去!反正我都活了这么久了,这把老骨头也不值钱。”
“儿子闺女也都长大成人不用我管了,这一辈子活的,值了!我这条烂命当初就不该从无人岛内海里带出来,就该死回去!”
洛克双手抓着轮椅的把手,唾沫星子都飞到了凯尔特脸上,他现在激动的就差要站起来了。
但凯尔特还是不慌不忙的靠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托腮。
看着眼前如小孩儿一般无理取闹作妖的洛克。
又联想起十几年前那名冷峻中带着疯狂的船长和眼前这个闹腾的老头子是同一个人,凯尔特不禁冷笑了两声。
他知道以这死老头儿的倔脾气确实能干出来这荒唐事儿。
不过现在的老洛克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牛逼哄哄的翡翠海船王了。
他老了,老的开不动船,掌不动舵,老到现在下肢瘫痪的他生活起居都需要管家和女仆照顾。
就现在洛克这一把老骨头,别说去无人岛干深潜者和海妖。
就光是去莫伦岛,一路上起码要在海上颠簸近两个月。
中途要是没人照顾这坐轮椅的老头儿,他怕不是在半路上就要把自己那身缺钙的老骨头颠个稀碎不可。
“你少威胁我,死老头你也别折腾了,反正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身板再好也活不了多少年了。”
“等你死了之后,我就把你烧吧烧吧弄成灰,再上海军托人弄门大炮给你填进去,朝着那座岛的方向给你轰过去好不好,我保准让你见到你的老朋友们!”
凯尔特笑嘻嘻的说出了这足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你!你!你这个个孽徒!”
洛克痛苦的捂住了心口,凯尔特这一席话直接让洛克一口气没上来。
那张长满胡子的老脸顿时憋的通红,原本那慈祥的表情也开始扭曲了起来,露出了当年的几分凶态。
“哟哟哟,别死过去了!来来来,赶紧喝口茶缓一缓!”
看见洛克那副喘不过气的要死了的样子,凯尔特生怕这死老头子急火攻心一个不注意就把自己给气死了。
毕竟洛克好歹也算是凯尔特在海都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
在喝完一杯茶把气给顺过来之后,洛克推开凯尔特拍打着他后背的手,将身体靠在轮椅的椅背上,急促的喘了几口粗气。
“好啊,你个混蛋,亏我白教了你一身的好本事,你特么就在海上送一辈子货吧!我看你还能送到什么时候!”
“明天我就去找船见史密斯,我他妈就不信了,少了你凯尔特,我简·洛克还能去不了无人岛!”
愤怒的洛克指着凯尔特骂道,面对怎么说都无动于衷的凯尔特,他也实在是没辙了。
“得嘞,我也不在这气您了,要是直接把您给气死那之后我就没人气了,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凯尔特看了看窗外,天色不知不觉就已经暗了下来,气完人之后他拍拍屁股就准备要走人。
“行啊,你走了,我就把我全部遗产拿出来作为这次航行的资金,我就不信了,海都这么大,我还能找不到愿意过去的人?”
洛克重新拾起茶桌上的烟斗,往里塞入烟丝之后用火柴点燃继续抽了起来。
但随着一阵暴躁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凯尔特径直站在了洛克的轮椅后。
他一把夺过洛克嘴里的海泡石烟斗。
“啪嚓”一下将其在大理石地板上摔了个稀碎。
“好你个死老东西,你是不是有点儿家产就不知道怎么败坏了?”
“有俩骚钱就飘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
“叫你一声跑船的你还真拿自己当船王了!要不是师母走的早!你个死老头子敢这么作妖?”
凯尔特的突然发火不是没有原因的。
三年前洛克这死老东西就背着他的两个孩子和凯尔特大力资助别人做航运生意。
但洛克的投资眼光可谓是相当差,投资可不比跑船。
洛克倾尽家财后最终不光钱没赚到,合伙人也直接卷款跑路了。
这一单直接赔的老洛克裤衩子都快要脱下来抵债了。
不过好在凯尔特及时开船把人堵在了海上把钱给抢了回来,这挽回了他近一半的损失。
不然洛克现在那里还能住的上独栋别墅,海湾岛港口区要饭的里面绝对得有他一个。
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洛克已经工作的医生女儿和正在上大学的儿子都跟他断绝了来往。
而自那件事之后他们也一直拒绝接受洛克寄过去的钱财,这中间凯尔特也没跟这老家伙见过几面
而且凯尔特和洛克的子女关系处的还比较好,一直都是以兄长的姿态看他们。
所以听到洛克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也难免他突然生气。
洛克的子女都在戴克岛上学和工作,这两个孩子性格和他们母亲很像,都是一样的低调和坚强。
他们不光拒绝了洛克的钱,也拒绝了凯尔特的资助,一直坚持靠自己工作赚钱独立生活。
“你个死老头子,不求你当个好爹也求求你为你的闺女儿子想一想好吗?”
“你不为他们想就算了你特么还要折腾那点儿遗产!你对得起我师母吗?你说你凭什么能活到现在啊!”
凯尔特此刻按着洛克的轮椅气的直跺脚,但他最终还是抑制住了把洛克举过头顶给摔死的冲动。
“你同意出海我就不动遗产!”
洛克的态度显得异常坚决。
“你少在这里威胁我!”
凯尔特依旧不打算同意,冷眼看着眼前落魄的洛克。
要说出海探索,他曾经确实有这个意思,但那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凯尔特还是个英气十足的少年,刚来到海都的他疯狂的想要找寻回到地球之路。
毕竟当时他才18岁,突然来到这个世界让他感到种种的不适应。
那时候是洛克一家收养了他,也是洛克给了他凯尔特这个名字,他在之后和洛克的儿女们一起吃住。
跟他学习航海技能,然后满西海域的到处打听地球的消息,但是却毫无收获。
一直没有消息,不禁让凯尔特也放弃了回家的念头。
虽然回家无望,但是凯尔并没有太过沮丧,他把洛克一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因为他们让凯尔特即使身在异界也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凯尔特将视线重新转移到洛克画像下的那张照片上。
那是很多年前他和洛克一家站在蓝龙虾号前面照的。
相框的镜片很干净,显然每天都会被细心的擦拭,照片里那时候师母还没去世。
照片上的她被自己的两个孩子环绕着,从那副笑容来看,她显然是幸福的。
那两个孩子还是小屁孩儿的年纪,看起来也甚是可爱,那时候洛克也还没有跟这两个孩子决裂。
那时候他的胡子和头发也没有现在这么白,那时候他的肩膀依旧宽阔,那时候他还是个在海上无所不能的船王。
相片上的凯尔特也显得颇为青涩,他那会儿还是个满心抱负的热血青年。
但现在凯尔特只想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
他不想跟着此刻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洛克一起去外海域送死。
洛克见凯尔特的态度很坚决,便也停止了逼迫他。
失落的洛克的将轮椅转到了他自己的巨幅画像前。
他没有抬头仰望年轻时的自己,而是拿起了画像下他们一家曾经的合照。
他低着头不停的抚摸着照片,就像是在忏悔着什么罪过似的。
凯尔特对此也做不了什么,而是默默的站在洛克身后,像是暗暗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我的遗书就放在这张画像后面,剩下的一半遗产继承书也在那里,优先继承人写的是你。”
洛克抚摸着相框念念有词道。
“等到我死了以后,你别忘了来继承遗产,然后把这栋房子卖了,之后你也别再跑船了,直接去戴克岛好好的照顾罗琳和罗杰特吧。”
“我相信你能当他们的好哥哥,别到最后像他们的父亲一样,变成一个一事无成的疯子!”
洛克背影的肩膀有些颤抖,凯尔特原本以为他就是跟平常一样说说疯话,谁知道他居然真的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过了那么多年都没事,你怎么到了现在又突然想回去了呢?”
凯尔特对着洛克的背影说出了他的疑问。
“那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那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船长维克托这两年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叫我,他一直喊着让我回到那片海。”
听着洛克的阐述,凯尔特似乎有点儿听懂了。
洛克应该就是年轻时留下的深刻记忆,到了老年时变成幻觉发作了。
死去的人在活人脑中复活,那应该也只是洛克由于恐惧和愧疚产生的想象而已。
这种类似幻觉症状对海员们来说并不罕见,从那群码头区要饭的乞丐中就能够找到不少。
“应该就是普通的幻觉症状,我明天给你找个精神科医生,好好看看,治疗一下就好了!”
知晓了洛克如此想要去无人岛外海域的原因。
凯尔特顿时也放心了不少,把这一行为归咎到了洛克之前那日益严重的疯病上。
“不,那不是幻觉!我很清楚!他正在我耳边低语!他在那片遥远的海中正在呼唤我!他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谈!”
洛克的背影突然间开始剧烈的扭动了起来,这顿时吓坏了凯尔特,他连忙上前将浑身剧烈颤抖的洛克给扶住。
“怎么回事?死老头子?你别吓唬我啊?”
凯尔特按着洛克的肩膀,但依然没能制止洛克身体的颤抖。
这幅度和动作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洛克自己能做出来的。
此刻他一个年轻的壮年男性居然按不住一个下肢瘫痪多年,坐在轮椅上的老年人。
凯尔特感觉洛克的身体里面好像真的存在着什么似的,这让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恐惧。
但洛克的颤抖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的身体也慢慢的停止了抖动,逐渐的平缓了下来。
虽然他现在还处于闭着眼睛的状态,但从他的胸腔还在因呼吸而不断的起伏来看,他应该只是昏迷过去了。
凯尔特一屁股瘫坐在地,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明天可得叫个好点儿的医生,看看洛克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凯尔特心想道,看到一旁洛克手中的相框掉落在地,便将其捡了起来。
看着照片中年轻的自己和洛克一家,他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用衣摆将满是指纹的相框镜片擦拭完后,他把那张照片摆回了原处。
但凯尔特又突然感觉自己的背后冷飕飕的,便转过身来观察了一番。
除了洛克那叼在嘴里还在阴燃着的烟斗还在冒着青烟外,偌大的会客室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动。
等等?为什么洛克会叼着烟斗?他刚才不是还处于昏迷状态的吗?
况且洛克的烟斗之前不是被凯尔特给摔碎了吗?他从哪儿又掏出来一个?
凯尔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洛克,不禁后退了几步,身体也贴到了墙面上。
洛克缓缓的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凯尔特。
他的表情和之前没有变化,依然是一副微笑的样子,所以他应该只是捉弄凯尔特而已。
“你个死老头子!没事儿吓什么人啊!”
凯尔特伸手过去就要拽走洛克的烟斗,但洛克却按住了凯尔特的手,眼神由慈祥转为凌冽。
“凌羽轩!你少插手我的事!”
洛克盯着凯尔特,用一种凯尔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语气说道。
凯尔特愣了有一会儿,可能是几秒钟,也有可能是几分钟甚至是更长时间。
随后他便猛地挣脱了洛克的手,将自己的后背贴紧了墙壁,然后抽出腰间的银色左轮手枪就对准了洛克的脑袋。
“你是谁?”
凯尔特喘着粗气,用枪指着眼前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说道。
凌羽轩是他在人类世界时用的真名,他在这个世界未曾告诉过任何人,甚至包括洛克一家。
这个名字他只在自己的那本船长日志的第一页写过,因为这个世界的人根本就看不懂汉字。
所以照照常理来说,这个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的原名更没有可能会被别人知道。
“你说呢?”
此时的洛克用空洞无比的眼神看向凯尔特。
现在他那原本慈祥的脸上充满了不屑一顾,那充满陌生感诡异的眼神看的凯尔特直心慌。
“你就是原来洛克的船长吗?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真名?”
凯尔特那握枪的手也止不住的在颤抖,很显然他对眼前的这家伙是又好奇又惧怕。
原因显然都是因为那个名字。
“当然是因为我认识你啊,你也少管闲事。
我也不是洛克的船长,你只需要让他乖乖的过去送死就行!”
此时的洛克伸出食指钻着自己的太阳穴,满脸写着不耐烦的说道。
“你认识我?难道你也是从地球穿越来的?”
凯尔特听见对方的话不禁兴奋了起来,见对方没有攻击的意思,便将手中举着的枪给收了起来。
“不,刚才算是我说错话了,我并不认识你,我也不是地球人,我认识的是某个一直在看着你的家伙!”
对方的话出乎凯尔特的意料,含糊不清的描述也让他找不着头脑,但很明显,这家伙他知道地球的存在。
“你知道地球在哪儿嘛?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吗?”
终于见到了个能说的上话的人,凯尔特也兴奋了起来。
“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讲的,这家伙到了那片海后我也就得解脱了。”
“至于你,跟我又没多大关系,你体内的那家伙会管你的,关于你的归属,你早晚也会知道的。”
对方摆出了一副不屑理会凯尔特的样子,还说了一番让凯尔特摸不着头脑的话。
“喂!我还想再问一下你知道怎么才能回到地球……”
对方连话都没等凯尔特说完,就又突然消失了。
坐在轮椅上的洛克则是浑身瘫软,又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唉!”
凯尔特轻叹了一口气。
在海都十几年内好不容易打听到一点儿关于地球的线索,现在刚有点儿眉目,又没了。
第二天,简·洛克的宅邸内。
一名穿戴整齐的医生正用着小型手电筒照射着洛克的瞳孔。
观察着洛克的瞳孔收缩,那位医生的眉头却依然紧缩。
“医生?他这是怎么回事?有头绪吗?”
看着做完检查的医生,凯尔特立马上前询问道。
“怎么说呢,这位老先生除了记忆力有些衰退之外还是挺正常的,我也搞不明白他这是什么病症。”
年轻的医生摘下了口罩,开始收拾起自己摆放在一边的医疗器具。
“这?难道没有什么减轻这个症状的方法了吗?”
凯尔特继续询问道。
“我也不清楚,出现幻觉等症状可能是他遭受重大刺激后,在无意间对自己进行了心理暗示,让某个已经死去的人继续活在了他的思想中。”
医生将满脸懵的凯尔特拉至门外,开始对他解释着洛克的症状。
“对此我建议还是让老先生静养一段时间再观察一下。”
“期间最好让他做一下能够分散注意力的事,比如下下棋打打牌之类的,看看能不能让这种症状减轻,不然很有可能会导致人格分裂。”
医生收拾好了医药箱,简单的嘱咐完凯尔特后就离开了。
“你看看,我就说吧,我根本没病,你别听那穿白大褂的瞎扯……”
坐在轮椅上的洛克摆了摆手,向着开门进来的凯尔特证明自己很健康。
“唉,行啊,你没病,我倒是有病了!”
凯尔特瘫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垂头丧气的感叹了起来。
自从昨天凯尔特知道洛克体内的那家伙知晓地球的存在,他就患上了所谓的“心病”。
“怎么回事儿?你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病?”
现在反而轮到洛克懵了,看着凯尔特那一副厌世脸,他也是摸不着头脑。
“过些天我就打算变卖家产找船去那边了,所以这几天我给自己准备了后事,我在海湾岛上买了块儿墓地。”
“一会儿你帮我把我的东西都给埋进去,找不到尸体好歹也得让我有个能让人祭拜的地方,好歹我也是这海上的一代传奇……”
洛克抽着烟斗,对着瘫坐在沙发上的凯尔特嘱咐道。
“行,你非要去送死那我也拦不住你。
你是怎么打算的?还是跟当年一样送死?直接闯进去,然后被那些水里的妖怪啃到渣都不剩?”
凯尔特拿起了洛克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没有,我不打算死在海里,而且就是死我也要死在那座岛上。”
从洛克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很坚定,他没有心虚的看天花板,这证明他最起码没有在撒谎。
“你打算怎么做?你个瘫老头子又是从哪里来的自信?我可不认为你能走到哪里!”
凯尔特冷笑了一声,将茶碗里那微微放凉的茶水举过头顶后一饮而尽。
“我自有办法。”
洛克没有多说什么,摆出了一副很自信的样子。
“你要是真能去到岛上,那我倒挺愿意跟你去的,万一捡到了一座岛那该多好,下辈子吃喝住都不用不愁了……”
凯尔特不知是祝贺还是讥讽似的说道。
“我没有跟你吹,我可以拿你在底下的师母跟你保证!我绝对没有骗你!”
洛克正襟危坐着,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看起来很是严肃。
“那又怎样?我师母她在天上又说不了话,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凯尔特对他翻了个白眼。
“那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自己去!”
洛克这时也不再强求凯尔特了,直接摆出了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架势。
“老头儿,我问你个问题,当初你是从哪儿捡到我的?”
凯尔特对着洛克发问道,毕竟当初凯尔特醒来时就是在洛克的船上,真要说他是从哪来的,那他还真不知道,而且洛克还一直都在隐瞒。
“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洛克叼着烟斗吐着烟圈,斜眼瞟了一下凯尔特。
“没事儿,我就是想问问,我这个人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你要是死在海上了,那我以后怕是永远也不知道了。”
凯尔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洛克,这让他也有些诧异。
“莫伦岛。”
洛克用的嘴角溢出青蓝色的烟气,用沙哑的嗓音如实说出了答案。
“你怎么在那里碰到的我?”
凯尔特表情焦急的继续追问道。
“我的船员把你给捞上来了,你当时抱着一块烂甲板,浑身被海水泡的浮肿,不知道在海里飘了有多久。”
“我的船员看见了你,意外的发现你还喘着气儿,就把你给救下来了。”
洛克努力的揉着脑袋回忆着十几年前的场景。
“哦?你去莫伦岛干什么?
那地方可是穷的要死,当时还是船王的你就是蠢到脑子长在裤裆里,也不会去那里干亏本儿的买卖吧?”
“而且你之前不是对我们绝口不谈莫伦岛海域吗?毕竟是你说的,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也没给你留下什么好的回忆。”
凯尔特面色焦急的继续追问着,但洛克却埋下头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去过那座岛?”
凯尔特终于说出了他的猜想,他用着期待的眼神看着洛克。
一旁的洛克没有否定,但凯尔特觉得自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如果我说我要和你一起去,你能告诉我吗?”
凯尔特继续追问道,他发现洛克不知不觉间似乎已经开始动摇了。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我有我自己的办法,而且我可以保证你能到达那座岛,但不一定能保证那座岛一定有价值。”
洛克看起来很异常,凯尔特觉得这个状态的他让自己感到有些陌生。
凯尔特低着头开始了沉思,考虑自己要不要跟随洛克一起去看看。
他曾经确实疯狂的想要回家,可现在的他已经对此无所谓了,漫长的时光将他的热情给冲淡了。
但从藏在洛克身体中的那个意识所说的话来看,莫伦岛外围的那片海域里绝对有着什么凯尔特不知道的大秘密。
凯尔特的内心在纠结着。
一边是对他来说还算安宁的生活,另一边则是洛克那不一定靠谱的保证和出海选择搏命,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该作何选择。
凯尔特将目光看向了一边摆放的那张合照,他站起身来到了那张照片面前。
“如果现在站着的不是三十一岁的凯尔特,而是十七岁出头的凌羽轩,那他将会怎样决定?”
凯尔特看着那张合照上青涩的自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开始放空,洛克则是坐在轮椅上,在后面默默的注视着凯尔特。
忘记了金钱与利益,烦恼与忧愁等可能干扰他判断的东西,凯尔特那在两个世界中的记忆逐渐交织,纠缠在一起。
刚开始脑中那混乱的画面让他感到头晕眼花,但没多久之后他就平静了下来。
在均匀的呼吸声和如黑白相片般层层闪烁而过的久远记忆中,凯尔特突然感到自己好像变得年轻了许多。
他要遵从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尽管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而现在他的内心也得出了答案。
凯尔特喊来了洛克的管家,让他将一张纸条送给住在海伦娜酒店的史密斯先生。
那张破旧的纸条上面写着。
“老子要当开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