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青裙古神拿着一叠丹方来到宫殿。
“小可怜，早晨答应你的东西…里面不光有人药，还有其他丹药的药方，反正我留着没用，都送给你好了。”
陈衣注意到。
此刻的白狐儿脸，眼神居然格外的清明，同时，神巢外的明月，也从千篇一律的青色，变回了正常的白玉色…
难道今天有什么特殊的说法不成？
心生疑惑，却很快被字迹工整的药方转移了注意力：
“这些药方…是娘娘亲笔写的？”
正所谓见字如见人。
青女显然写不出这般娟秀的字，何况她压根不识字！
“当然不是。”
白狐儿脸摇了摇头，淡淡道；“是我妹妹写的，就是药园子里那尊女神像，祂是木之母神，擅长炼药之道。”
祂还有个妹妹？！
陈衣神情错愕：“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因为祂被我吃了呀。”
混乱再显。
白狐儿脸的呼吸逐渐加重：“我把祂的灵魂吃了，肉身砌进泥塑里，这样祂就可以永远陪着我啦，嘿嘿嘿。”
陈衣眼瞪欲裂，一时竟无言以对。
花了好半晌，白狐儿脸才缓下神，继续讲道：“挑一张感兴趣的丹方吧，趁着今天神智清醒，我教你炼丹。”
望向丹方，结果第一张便令陈衣激动不已，双手止不住颤抖：“相思…相思…娘娘，我要学它，我要学它！”
他看到了与宁芊芊重逢的希望！
可下一秒。
青女的一番话，却又给了他当头一棒。“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蝉蜕一钱，煎入隔年雪煮沸，可医相思疾苦…”
“换其他的吧，这药，炼不出，就连我也炼不出。”
说到这。
祂忽地冷笑：“呵，除非我那位精通药理之道的好姊妹活过来，很遗憾，这不现实，祂的神魂早就湮灭了。”
白狐儿脸本就不是靠炼丹发的话。
再加上常年处于混沌盲目的状态，根本没时间研究此术：要祂炼那些比较高端的丹药，属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大起大落，莫过于此，陈衣顿时眸光一黯，手中剩下的丹方亦随之变得索然无味：“那便全凭娘娘吩咐吧。”
“别灰心，你不是没希望超越祂的，禁忌仙…那棵没有心的树应该同你讲过，这颗果子，象征着无限可能。”
清醒状态下的白狐儿脸，竟带着几分邻家大姐姐的意味，恍惚间，陈衣好像瞧见了被诊断出精神病前的自己。
“谢娘娘教诲，弟子铭记于心。”
“嗯。”
青女随机抽出一张丹方，微微颔首：“朱颜血，这丹药不错，有医死人，肉白骨之效，你先拿它练练手吧。”
言罢。
祂玉手一招，无数药材朝宫殿飞来：“三七十两，白槐花十斤磨粉，蒲黄十二两四八钱，这里是十份的量。”
“子时三刻沐浴更衣，燃火起炉，以目寂照，以息吹嘘，以神熏蒸，以文火佐檀木养之，四柱清香灭开炉。”
“炼出三枚便算入门，五枚便算天赋尚可，七枚便算天赋极佳，我也只能炼出八枚，祂嘛…哼，九枚半吧。”
陈衣发现，白狐儿脸似乎十分厌烦自家这个妹妹，每每提及，要么冷嘲热讽，要么阴阳怪气，就没说过好话。
不过他并未乱嚼舌根。
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与他一个外人无关：“拜娘娘传道之恩，首炉弟子定会竭尽全力，好不负娘娘厚望。”
“厚望谈不上，只希望你能在我手下活久点罢了。”
青女不喜欢繁文缛节，便打算离开：“丹房出门右拐沿小路至尽头就是，眼下正好无人，你去罢，我走了。”
“弟子送送娘娘。”
两人并肩出宫。
宫门外，看着青女不输于世间所有女子的狐脸，回忆白天祂一反常态的表现，陈衣踌躇了一会儿，小心问道：
“敢问娘娘日后可还有似今日这般清醒的时候？”
“有，但你大概没机会再见了。”
白狐儿脸霜眸斜睨着陈衣：
“每隔五年我才能等来这一天，今日算你小子运道逆天，能不能活到下一个五年，光靠运气，可远远不够。”
五年？
正好与我住院的时间吻合？
是巧合？
还是…
陈衣哑然。
白狐儿脸渐行渐远。
…
子时至，陈衣拾掇好思绪，携药草与药方去往丹房。
按照白狐儿脸教导的步骤。
他先是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新衣裳，旋即摆弄丹炉下的机关，筑起丹火，接着，称足份量，依次投入药材。
临末，不忘点燃四柱清神香，耐着性子，静候佳音。
随着四根清香悉数燃尽，最后一缕青烟飘散空中，丹炉轰隆一震，一股馥郁凝神的药香，于炉内缓飘荡而出。
陈衣眼神一喜：成了！
怀着忐忑与兴奋。
他期待地搓了搓手，踱步上前，揭开炉顶，以银钩勾住炉底一角，将成丹连同厚厚一层药草残渣，一并倒出。
找来一个滤网，仔细筛掉药渣，终见网上，安安静静躺着数枚黑褐色的丹药：“一枚、两枚、三枚…十枚！”
以为自己眼花了，陈衣又数了一遍：
“一枚、两枚、三枚…十枚！”
三遍数完，陈衣心脏不争气地狠狠一跳，失神呢喃：
“真的是十枚…”
“竟比白狐儿脸说的那位极其精通药理之道的木之母神，还要多上半枚…莫非，我就是传说中的药道奇才？”
他以为自己一届凡人之躯，第一次炼丹，能炼出四五枚已经算是顶了天了：如此结果，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然而。
还不等他欣喜，耳畔突兀传来金鸡报晓。
抬头一看。
一轮青金色的朝阳，正于西面冉冉升空…
不祥之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回想昨夜分别前，白狐儿脸的言语。
陈衣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不假思索，收好丹药便打算往回赶：谁知刚出丹房，就迎面撞上了行色匆匆的小八。
那个猴脸侏儒。
见到陈衣，他像是见到了主心骨，连忙大喊：
“陈爷，陈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
晚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