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白猫精三乱桑都城

杏林台掌台大白果氏公孙硕因为克兰玉堂的事,想起来青渊矶浩小时候来杏林台偷书看被抓到,关联到青渊矶浩蒙着的眼睛和太平氏未还的《神农外经》,就觉得青渊矶浩蒙着的眼睛很可能就是用了《神农外经》的眼球体外术,倒也不是说他没有确凿的证据,其实就算有确凿的正确,甚至说即便公孙硕知道青渊矶浩的眼睛放在哪里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却因为大白果氏公孙硕也是大觉悟者,深谙“子欲避之,反促遇之”的道理,原本这个世界,说到不如做到,此心光明且以身作则,如此的做好自己,才能影响别人,更何况自己的老师圣黄桷氏对于青渊矶浩也是引导劝诱的态度,所以大白果氏公孙硕在此之前“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直到哲惠君东华硕谷连夜紧急召开的戒严事宜商讨会,大白果氏公孙硕就觉得守护桑都城的树木是最重要的,所以大白果氏的部署是在必要时刻,将自己的法力以血液的形式注入末日神殿里的月方诸中,通过水来保证桑都城内外的树木,至于有关太阳印的问题,大白果氏虽然查阅了凡是有关联的古籍资料,却总有种身处局外晦暗不明的感觉,所以大白果氏此刻跟随哲惠君在这末日神殿上,看见青渊矶浩脚踩脑袋瓜子的出场方式,尤其借助水面让底下的匿界民众看清楚,大白果氏就觉得青渊矶浩是要匿界民众害怕他,不要跟随的意思,又想到失去结界会导致匿界和人界的互通,青渊矶浩未必不是想让匿界民众警惕来自人类的危险,这也对上了圣黄桷氏之前说“青渊矶浩不是问题”和“如果匿界会乱,也只能说明匿界民众的心原本就已经乱了,又岂是青渊矶浩一只白猫精所能影响”的话,大白果氏就觉得稳定当前的匿界民心更是当务之急,因此发雷霆音,道:“我们华夏民族从来都不是强势拔尖好勇斗狠那种,我们信奉中庸中正之道”大白果氏因为想到《易经》里“中正”两个字被人类一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偷去做了名字,所以思维跳跃的片刻停顿,又继续说道:“我们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强不凌弱,众不暴寡,我们‘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我们会舍生而取义者也。’我们先义而后利者荣,我们‘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们爱和平,我们崇信义,我们尊礼仪,我们讲谦让,我们不会挑起争端,我们也只有在强敌来犯的时候才会保卫家园,我们是宁可自己吃点亏,也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一时之快而将无辜众生拖入苦难中,可是因为我们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因为我们的宽容有时会被当做没骨气没血性,而我们的原谅有时也会被看成懦弱,但我们依旧自尊自强自勇自信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用我们勤劳和智慧守护我们的一方净土,这才是我华夏民族本有的气概和坚持!”大白果氏发雷霆音的话,把现场的惊恐声压下去,虽也想到青渊矶浩既做到这样的程度,应该也是想清楚了,不太可能会被劝住,又考虑到了青渊矶浩这样的高法力对应的高觉悟,甚至很可能想的远比自己要深远透彻,只是劝解的话除了一句“青渊矶浩,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也没别的,但又想到自己的话即便不能在根本的质上起作用,也希望可以在程度的量上有改观,正纠结完决定说出口的时候,就听见先是一声长嚎,然后顷刻间,桑都城内便满是长嚎声,倒也并非全是狗发出来的,也有狼族跟着嚎。

戊戌卫队全员都是狗卫士,卫队长雷公山下司最先发出召集性的长嚎,引起匿界各处连狗带狼的嚎叫声,持续了得有数二十多个数的时间才终了,就听雷公山下司旁边一个,叫滹沱河毛球的一个京巴犬,矮小的个子,用不甚熟练的人言,就那种话说的很蹩脚好像牙缝里挤出来,道:“人类……是……朋友,不可以……伤害……朋友!”

黑熊真身的龙山朔月听见这话,因为他们的忠义而心疼他们,所以更加气愤人类的行为,反驳道;“你们都狗肉节啦,还人类是朋友呢?”

滹沱河毛球当然也听说了狗肉节的事,却仍旧因为曾经跟随人类生活,监守的说道:“也有……那些坏家伙,但更多……都是……好朋友,不可以伤害……朋友!”

黑熊真身的龙山朔月也知道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们,更知道有些家伙不用劝就会跟着去,当前主要是煽动那些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去和随大流的那帮,又因为旧伤周围长起来的毛遮着疤痕看不明显,所以现出人身,脱下上半身素衣光着膀子,展示着肚子上那块谁看了都很揪心的的疤痕,嘶吼道:“看看我,看看我,我是从人类世界逃回来的,看看我肚子上的疤,你们就知道人类有多狠多毒,他们直到最后还要用铁网子把最后一滴熊胆汁榨出来,还有那穿山甲和禾花雀,全都离绝种不远了……”龙山朔月说的气愤,更因为自己小时候曾经掉进沟里,被人类的一个孩子放下一截树框子给救上来,原本对于人类的信任,却也造成了他后来被人类给抓起来取胆汁的伤害,复杂的情愫带给他更深的痛苦,尤其让龙山朔月想不明白的是钱的力量怎会大到人类对他们熊类做出这么狠这么扭曲的事来,只是又想到自己逃出来的时候,还有很多的同类在遭受地狱一般的折磨,甚至有些黑熊自己用爪子掏出内脏来终结煎熬,龙山朔月就有种不知道如何发泄的紧迫急躁加暴怒。

清源仲文因为了解到青渊矶浩和杏林台曾经的渊源,就怕大白果氏的话说动了青渊矶浩,他早就准备好了一个从人类那里买来的高分贝扩音喇叭,把音量调到最大,调侃的语气是不想让大白果氏再说下去,因此道:“大白果大人刚才说,崇信义,尊礼仪,讲谦让,说得多好啊,可您这么说,让那帮子往吃食里加那些字都不认识,查字典半个钟头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行子们,又怎么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呢?我不相信他家孩子也吃那些,还有那帮子卖牛奶的,整挺大一盒子,就中间那么几盒,还有那些风味奶,也全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添加,对了,前阵子还有在大酒楼里结婚那个,婚礼现场老公公亲儿媳妇,还说什么婚礼闹的越狠,以后小两口日子过的越红火,哎呀,这礼仪廉耻尊的,您更别提什么讲谦让崇信义了,跳舞比赛那个绿衣服小女孩用手猛摁白衣服小姑娘的头,书院食堂学着人类自助餐,说是管饱,结果那孩子吃了十五个蛋就不让吃了,仁和义都去哪里了,还有还有,那什么高质量男性,暑假里孩子种了个西瓜天天浇水,结果那西瓜被偷了,男孩哭着说心都碎了!”清源仲文说着话虽看不清楚大白果氏的脸,但因为想到大白果氏的脸一定不好看,因此刹不住车的继续说:难道在咱们匿界不存在,更有那句话,说什么在法律允许的情况下,你应该厚颜无耻想尽办法去挣钱,不要一天到晚,纠结情感,纠结家庭,没有为什么,除了你父母,所有人都当你是空气。大白果大人啊!我拿人类的事这么类比给您留点面儿,您没事儿也自己回去对对!”

清源仲文的话,说的大白果氏有些羞愧,只是大白果氏原本也不喜欢在嘴皮上逞能耐,要是平时,早就不言语不搭理他了,赶在青渊矶浩这个当口上,大白果氏更因为清源仲文拿人类的事做类比,因此也侧重于拿人类的事来说,仍旧发雷霆音道:“我不否定你说那些坏现象,难道就因为那些坏现象就说一件好事没有,一个好人也没有了吗?你说匿界,那我也说咱们匿界,难道就没有资助贫苦学生的都安振高先生?难道都安振高先生出殡当天被他资助的那些学生全都来送他也都是假的,难道就没有正经做买卖不往吃食里加东西的?你说人类,那我也说人类,我还不说文忠烈公《正气歌》里一一垂丹青那些先贤,!”大白果氏因为素来听说河南人的名声不好,却也知道是某些人的偏见加某些河南人的不规矩造成的地域黑,就觉得在这上面说不太好,略微的停顿思索片刻,然后又继续正能量的输出,道:“你说有人说应该厚颜无耻的挣钱,为什么不说有人卖了一辈子花生瓜子却捐钱出来修桥造路呢?这个世界,有那个好样的,也有那坏样的,为什么你不说不学那个好样子,却非要说非要学那坏样子呢?就因为他坏你也得跟着坏,非让人家骂你缺德带冒烟才甘心?不要说什么不能改变环境就改变自己适应环境,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三岁小孩子都会背,为什么就不去换个环境甚至于创造一个好环境去温暖别人,非要说那些不好的事来不光寒自己也要寒别人的心,就像那人类的鲁迅先生说的,愿华夏青年全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如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为什么不循着这样的话去成为那照亮别人的光呢?”大白果氏的眼神扫过光膀子的龙山朔月,突然意识到清源仲文这样拿着人类扩音器说这许多话,就算他们不是一伙的,也一定是杀向人界的支持者,想来他或许也有亲人死在了人类手上,因此正要喊话那光膀子的黑熊精,却又听见清源仲文调侃的声音。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您说的那帮好样子,最后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清源仲文的行事做派,正因为他并非嘴里所说的坏样子,他只是拿这些反面事例来诘难大白果氏,并非就是认同自己的话才这样说,只是这话说的太口无遮拦,太不恰当,所以说完又后悔了。

大白果氏以慧眼也观看不明白青渊矶浩那么静默的站着是要做什么,因为太知道自己老师圣黄桷氏去拜山,别看没跟自己交代什么,但九成半是因为当前的这场浩劫,倒也不是想着该怎么拖时间等老师回来,因为大白果氏也是“得失随缘心无增减”的信念,就是那种“做正确的事,如此才能收获好结果”和“一切法因缘而生”的思想,多少种因素聚合在一起形成当前这么一种状态,或早一点或晚一点,都会不一样,所以没什么可着急,也没什么可拖延的,就如是如是那种做好当前认为对的事就完了,大白果氏公孙硕先是喊向那光膀子的黑熊,道:“那个拉车的熊精黑大个,你要实在忍不下你的痛苦,你要是个爷们,你就自己去和人类玩命,不要把匿界民众也全都拖下水,冤冤相报从来只会更加痛苦!”然后又对着清源仲文这边,驳斥道:“按照你的逻辑,那秦桧就算是得了个好下场的?可秦姓自此无名桧者,塑像跪在岳王庙前好几百年,秦姓后人有说把塑像撤掉的,就连姓秦的都跳出来反对,更别说别的姓氏,再说那岳飞岳武穆,被后世敬仰尊道,我今天不和你较扯死后有没有灵魂的问题,我只说活在这个世界,有哪个是不死的,你到底是要活的扭曲如蛆虫,还是想要死个问心无愧?”大白果氏话锋一转,又劝善的补了一句,道:“看你仪表庄重不俗,真不该为了跟我较真而犯倔的说这些不应该说的话。

清源仲文因为大白果氏的话有点给自己往回找的意思,立时对大白果的敬佩恭服的心又回来了,也就不再跟大白果氏都嘴皮子,更重要的是,清源仲文突然意识到青渊矶浩难道不应该赶紧的突破结界去杀向人间吗?而且也没听着红线再说话,因此又朝木车上的青渊矶浩那里看去,就觉得青渊矶浩似乎定住了一样,就那么静默的一动不动,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

“这玩意,反正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死了我也听不见了,谁爱说谁说,那个塑像又不是真人,哪还管那些个事!”说这话的正是刚才紫藤树下的那个大季山心刚,就是他媳妇跟别人跑了怀孕不要了,回来继续跟他过日子的那个大季山心刚,往常他的话也就是嘟嘟念念的那种,没想到今天因为大白果氏的雷霆音,让他的话能被很多匿界民众听到,只是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话已经说完了。

大白果氏太知道这样的话代表的那一部分民众,便也接受现实的收了雷霆音。

“你给我滚一边子去,别挨着我!”旁边的鸡冠山芒种听见大季山心刚这话,气的一跤踹过来。

大季山心刚被结结实实的踹在屁股上,倒也没摔倒,只是歪着身子打扑打扑,虽满脸怒气,却不敢带脏字,又并不甘心就这么被踹,声讨道:“嘢,这是干嘛,说急眼就急眼了,怎么跟那帮东北的一样,那么好动手呢!”

“禧婊子揍的玩意儿,愿在这待着就在闭嘴待着,不愿意待着就滚家走,别净说点子地域黑跟下三滥的话!”鸡冠山芒种被大白果氏的正能量感染的心潮澎湃,原本也不光因为大季山心刚媳妇的事看不起他,诸如去邻居家上厕所偷卫生纸的事儿大季山心刚也都没少干,鸡冠山芒种这时候心里难受的是,怎么就有大白果氏这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发光发热,却也有大季山心刚这样的没羞没臊去浪费粮食。

“我那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暴脾气,有个小子欺负我,让我一块砖拍他脑袋上,我也不受这个气,这倒好,一脚就踹过来,差点踹个跟头,亏我身体好,这下子要把我踹坏了,我就上你家吃饭去……”大季山心刚如此说,给自己往回找面儿。

鸡冠山芒种听大季山心刚这话,本想上去再给他两撇子,只是这样的大庭广众,自己也不好太过分,还真不是怕被大季山赖上,而且知道大季山心刚越是怕谁就越给谁抬着,只是鸡冠山芒种的一扬手,吓得大季山心刚赶紧往后缩。

“快拉着点,快拉着点……!”大季山心刚被打怕了,还以为鸡冠山芒种抬手又要揍他,往后缩的同时还不忘招呼周围邻居拉架,只是认识的全都知道大季山心刚什么德行,所以不帮忙的看热闹,那些不认识的非邻居,却又都不敢帮的看热闹,好在是鸡冠山芒种没有挥拳头过来,让大季山心刚松了一口气。

紫藤古树上的密部桃部长雾渡苌楚,在黑熊拉车的黑影出现的天空的时候,突然就灵光一闪的那种意识到,桑都城因为“青渊矶浩于九月十六早寅时在桑都末日神殿受审”的小报消息,才有现在这样城内外的热闹场面,而匿界其他城镇村庄的民众没有这样的地利,而且现在这个时辰,应该就会该干嘛就干嘛的在睡觉,雾渡苌楚利用《大匿界民风胜境全图集》的几页局部图,试探性的分了几个分身过去,果然就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平静,雾渡苌楚因此决定,暂且将精力集中在桑都城内外,因此掐诀念咒的一句“千变万化之术”将自己的若干分身布满桑都城内外的节气柱上,又考虑到有些非树木的大石木柱性的节气柱不好藏身,雾渡苌楚以鼯鼠的真身形态潜伏其上,只待青渊矶浩突破结界之后,自己再分身于全匿界的节气柱上,催动节气柱的法力保证匿界民众只可去往人界,避免人类反攻匿界,然而青渊矶浩现身后却连车上那个发云雷音的半大丫头都不言语声了,青渊矶浩也如时间静止一般的呆立着,雾渡苌楚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又听见大白果氏和清源仲文的辩扯,雾渡苌楚犹疑了一阵,如果自己此时分身于全匿界的节气柱,似乎可以将全匿界的所有城镇村庄连通一处,让各地民众都可如亲临桑都城一般聆听大白果氏的正道,又觉得原本生活中正道之言本就比比皆是到那些丧心病狂的混蛋也会堂而皇之的经常说,听到与知道再到做到的距离差着好几个的天壤之别,道德经加论语再加诸子百家的合订本在人类那边的情况是八块九甚至七块九包邮,便连九块九的价都卖不上了,在匿界虽不像人类那样发达的机器印刷,却除了打怪升级的垃圾爽文更受欢迎之外,也差不太多的局面,雾渡苌楚因此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原本雾渡苌楚这样级别,光用自己的月钱在城里买套普通房子也不差钱,再说他还有本真坊和煎饼店的分成,所以把父母接到城里不用再下地干活的颐养天年,雾渡苌楚也供的起,只是雾渡苌楚的母亲非闲不住的去给旁边的小作坊里打扫卫生,要说不偷不抢的劳动光荣雾渡苌楚倒也认可,毕竟身子骨倍儿棒加庄户人家辛劳一辈子的闲不住,可问题是雾渡苌楚的母亲非要把还能用的或者可以卖到废品站的乱七八糟带回家,尤其钟爱瓦楞纸夹板和废旧档案袋这样的纸制品,甚至买菜看见路边的垃圾桶都要过去查检一翻的地步,不光好好一个家让他弄得脏乱差,又因为雾渡苌楚母亲的年龄稍微有点大,一般正经的作坊有严格的年龄要求,而没有年龄要求的作坊又全是利益至上的玩命压榨,赶上有一回下雪,雾渡苌楚的母亲滑倒摔了后脑勺的养了几天,别说医药费了,就连休息那几天的月钱也都给扣掉了,雾渡苌楚的母亲生气了好几天,而雾渡苌楚巴不得母亲可以就此在家享清福,然而抱怨了一顿,雾渡苌楚的母亲仍旧在那作坊里干,继续把那些乱七八糟弄回家里如同一个大垃圾堆,而青渊矶浩的父亲好打麻将,结识了一个工地上工头的小舅子,又因为之前有一些木匠的功底,雾渡苌楚的父亲就跟着去工地上管乱七八糟的各种事,而天底下的事,若纯是大是大非倒也好说,偏赶上有些事在是与非之间,就好比那个体温计的三十七度一二,就非让你界定他发烧不发烧,你怎么说,按照雾渡苌楚变人后的体温,平时三十六度二三,到了三十六度七八就已经起不来了,你还非说他不发烧吗?如此道理应用到工地上,雾渡苌楚的父亲跟着那工头的小舅子几个,虽然也有工钱,却更喜欢在那可与不可之间,甚至在那可上挑不可的捞油水,有一回赶上个小年轻的仗着靠山硬,把雾渡苌楚的父亲给骂了个血寒碜,就差动手了,最后还要雾渡苌楚的父亲给那小年轻道歉,那阵子雾渡苌楚的父亲自己也说换一个,却是去另一个工地干差不多的活儿,雾渡苌楚确也曾经给父母开了个煎饼店,却累的母亲腿疼胳膊疼,父亲又是那种不光笨还不好学的急性子好急眼,摊个煎饼摊不圆,鹃蛋皮子时常混到蛋液里,有个顾客让他把蛋皮子挑出来,雾渡苌楚的父亲却争辩说蛋皮子补钙,然而那顾客非让他挑,雾渡苌楚的父亲心里急,筷子挑不上来就用手去捏,如此不光烫了手,那顾客又嫌脏让他重做,雾渡苌楚的父亲怕后面的顾客等着急不要了,重新做的时候又把蛋皮子磕进了蛋液里,然而那顾客又让他给挑,雾渡苌楚的父亲急了眼,说那顾客是来捣乱的,不做他的生意,然后闹起来,雾渡苌楚因此将那煎饼店转了手,劝说父亲在家读读书或者写写字,哪怕去小公园里打打太极拳也是好的,也就在这样的情形下,雾渡苌楚的父亲说出了那句让雾渡苌楚认清现实的话“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让我读书,读书有嘛用?读书能读来吃还是读来喝?倒是你,这么大了不娶媳妇不结婚,知道的说是你看不上,不知道的还说你有毛病,你知道他们都怎么笑话我啊……”雾渡苌楚父亲后面不再说话,让雾渡苌楚清楚的知道,读书的根本当然是明理和独立思考,但读书的过程是静心,如此谋定而后动,这样的看似无所为,实际上才是稳住心的无不为,所以雾渡苌楚任凭母亲去那作坊里打扫卫生,父亲自去那工地上钻营自以为的正业,雾渡苌楚便也不想再回去面对一屋子的垃圾而跟母亲置气惹恼,原本每月送去足以保障小康生活的费用,却也在得知父母仍旧省吃俭用后支援了叔伯家的弟弟搞投资,而最让雾渡苌楚伤心的是雾渡苌楚的父亲给那隔壁的老寡妇买东西似乎有点不清不楚,雾渡苌楚自此便只逢年过节的买些东西送点钱而已,更因为那句“成年人的世界,只有筛选没有教育”的话,深知想让父母过的自己所希望的那种好而去改变父母,只会导致父母和自己的双重痛苦,所以就任凭他们自己顾自己。——雾渡苌楚将要启动节气柱计划而配合施展的“千变万化之术”,因为超过自身极限的千万分身最后无法复原,以至于最后所有分身都会如尘埃一般消散于虚空,所以这个千变万化之术也被叫做“粉身碎骨之术”,虽然所谓的后事自己已经条理清楚的交代完了,但对于父母,雾渡苌楚原本想留几句话,只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也决定善意的谎言那种只在春节的时候,让南王山其玉用画皮术假扮自己,单只要冷漠的露个面,然后在日常上保证基本的生活费用就成了。如此又一顿的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结结实实的印在青渊矶浩那句“交由因果,交由他们自己的信念和自己的选择”上,密部桃部长雾渡苌楚便也决定不再等下去,施展“异空间术”将自己袖子里的蓟丘素心兰山沃土栖霞芋艿并云豹巨身的锦绣斑斓四个的当前景象投至半空,便只片刻后,果不其然就有一道电光照着兰山沃土的心口击杀而去,却因为不知道那只是桃部长雾渡苌楚的异空间术投射出的景象,如海市蜃楼一般的并非实景,但听得“轰隆”一声雷鸣,仍旧是蓟丘素心拿着一本《太平广记》盖在脸上倚着云豹巨身的锦绣斑斓睡觉,兰山沃土和栖霞芋艿因为睡不着,就屁股底下垫几本书来让自己的身体前倾的盘腿坐着冥想,原本这是他们四个昨天晚上梦境幻术之前的状态,因为青渊矶浩怕他们几个太无聊会烦躁,所以顺便让他们在梦境幻术中没有醒来。

清源仲文因为太平氏在南头村怕在场全都听不见的发雷霆音说什么兰山沃土的心是太阳印与大丹朱氏一心两命的话,所以花重金委托了梨神仙,刚才这道可致死命的电光就是梨神仙安排的一个岩雷鸟精发出来的。当然清源仲文的想法,一来算是给青渊矶浩打协助,二来也算是后备方案,虽然他并不太清楚如何利用太阳印来回到分界前的那种状态,但最直接的想法就是毁掉太阳印看看能不能行的通,如果行不通也要把太阳印搞到手再说。——笛神仙就是专好拐卖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利用血缘关系施加约束性的术法来控制他们,诸如红线和红线的姑姑,红线的姑姑就是燕雨崖清裕茶坊大屋里的那个哑姑娘。

青渊矶浩静默不动于木车上是在干嘛?拉车的黑熊精龙山朔月知道,跟前的红线知道,车上貉子精的穆棱乌苏里知道,如果挚友的崇华默道在场,崇华默道也一定知道,青渊矶浩是在为他的母亲,或许也在为他自己而默诵《金刚经》,却是刚才的这道雷电,让青渊矶浩的心生起一丝散乱,本就知道清源仲文这个二哥的心远比自己要急,又正念到“须菩提。若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诸须弥山王。如是等七宝聚。有人持用布施。若人以此般若波罗蜜经。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读诵。为他人说。于前福德。百分不及一。百千万亿分。乃至算数譬喻所不能及。”一句,生起了想要众生得福的妄想,然后双手合十的出声继续诵念,不用法力催动,自然的发天雷音,道:须菩提。于意云何。汝等勿谓如来作是念。……”

匿界民众也就有那个信佛虔诚的,不会背的双手合十恭敬着,会背的也跟着诵念“我当度众生。须菩提。莫作是念。何以故。实无有众生如来度者。若有众生如来度者。如来即有我人众生寿者。……”还有那更虔诚的,虽然看见青渊矶浩脚底下踩的脑袋瓜子觉得青渊矶浩有些邪,却因为诵念的是佛门至宝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便也旁若无人的当众跪下去,也跟着诵念“须菩提。如来说有我者。即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为有我。须菩提。凡夫者。如来说即非凡夫。是名凡夫。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不。……”

清源仲文虽然心急,却因为那道雷电的失败,深知一击不成的后续也够呛,所以全部的依仗又回到青渊矶浩这里,只希望青渊矶浩念完《金刚经》再也不念其余的经,赶紧就对那太阳印下手,然后就可以回到匿界和人界分界前的状态,如此号召匿界民众杀向人间,只是清源仲文对于佛学只有恭敬没有深信,所以他只是双手合十的强忍等待,倒是大守宫精的通明七郎,因为弟弟通明九郎信佛,每年母亲生日都会刺血写就一部《金刚经》并且生日当天诵念十遍,虽不甚确定,只是觉得青渊矶浩念到这里,应该就离结束差不了几段了。

“须菩提。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祗世界七宝持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发菩提心者。持于此经。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读诵。为人演说。其福胜彼。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何以故。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青渊矶浩诵念结束的双手放下来,也知道事情做到这个程度,已是如箭在弦不可不发了,便也借助自己挂在云豹锦绣斑斓脖子底下的右眼在雾渡苌楚的袖子里现出身形。——便是那次云豹斑斓救下了一只小白唇鹿,假借白唇鹿父母送来的星月菩提子的念珠,就是神木禄爵稀罕的不行,尤其说念珠的澄黄色顶珠是块很难得的金绿宝石,那顶珠正是青渊矶浩的右眼珠子。

密部桃部长雾渡苌楚没有个感知不到青渊矶浩出现在自己的袖子里,更通过自己“异空间术”投在半空中的景象,清楚的看见青渊矶浩现出身形的过程,就如同猜不出来的谜语,当谜底揭晓,又恍然惊悟确实就该如此的样子,这时候的雾渡苌楚已经丝毫不再怀疑太平氏所说的相信青渊矶浩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便也不需要自己再做什么,只静观事态的发展就好了。

玉部长塔山洗爱玉跟随哲惠君与大白果氏在末日神殿上,也全都通过桃部长雾渡苌楚“异空间术”投在半空中的景象,清楚的看见云豹锦绣斑斓脖子上的念珠飘起来,然后澄黄色顶珠脱散下来,最后变化出一个不再蒙着右眼的青渊矶浩,再去看木车上的青渊矶浩已经消失了身影,只剩燃着青色火焰的脑袋瓜子了。

“青渊矶浩,因为事情没有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所以我不敢说我能体会你在那种情况下失去母亲的痛苦,但不对的事,就是不对,趁大错没有铸成之前,趁现在还来得及,回头是岸!”大白果氏因为刚才的雷电没有对兰山沃土造成伤害,虽不确定青渊矶浩能否听到自己的话,却也是在劝那些有心跟随青渊矶浩杀向人界的民众。

“前穆熙圣君的话,虽然我从不否认这个世界的黑暗面,但有一种积极向上的信仰和本心,或者说有一种即使自己没有过的幸福,却也不愿让别人跟着自己一起痛苦的本心和初衷,此心身死不改,矢志不渝!”哲惠君东华硕谷和大白果氏一样的心思,话是对青渊矶浩说,但信念是要传达给在场的每一个匿界民众,又道:“青渊矶浩,或许凭着你今天的觉悟我看不透你,而你高超的法力我也不知道能否阻止你,但我不认同你的做法,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把匿界和人界全都拖入到争斗中,就算我今天死在这里,我也不认同你做这样的事是对的!”

戊戌卫队长雷公山下司再次发出召集性的嚎叫,只是这次嚎叫因为缺少阻止青渊矶浩的信心而相对简短,就听雷公山下司的人言相对之前滹沱河毛球强点有限,却也还是一样的话:“人类是……朋友,不可以伤害……朋友!”

黑熊精的龙山朔月因为狗卫士仅有的这句“人类是朋友”,悲愤的情绪再次让他陷入几乎暴走的抓狂状态,他想不明白人类杀狗吃狗怎么能到狗肉节这样的地步来对待信任他们的这帮小傻子,可这帮小傻子却仍然只有这么一句“人类是朋友”来守护他们,但又想到那帮宣扬“狗是阳畜可以辟邪”的畜生,所以紫河车炖汤说是可以进补的事便也不足为奇,想来人类连同类的胎盘都吃,又有什么是不会做的呢?只是龙山朔月又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曾经掉进沟里,那个人类孩子搬来大树框子让自己可以爬上来,龙山朔月一想起那孩子纯真的眼神,便又平静下来,原本人类还有一句“狗永远是狗,而人有时候却不是人”的话,看着街面上形形色色的匿界民众,龙山朔月突然顿悟到圣黄桷氏曾经说“个体的差异,只在其心,不再其形态,有仁心,虎豹豺狼也是人,没有仁心,就算天生人形也只是披着人皮的畜生而已”龙山朔月因此担心匿界杀入人间那个曾经救过自己的孩子会身处怎样的险境而生起一股退却的念头,却也因为还有很多黑熊被人类关押起来压榨胆汁而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龙山朔月因为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备受煎熬。

玉部长塔山洗爱玉想要在周围的节气柱上找寻桃部长雾渡苌楚的身影,却想到桃部长行事缜密,若能轻易的被自己看见,那必然是到了应该被大众所看见的时候,又想到昨夜哲惠君下来探监施展梦境幻术的时候,自己也曾见过云豹真身的锦绣斑斓,没成想他脖子上念珠的顶珠宝石竟是青渊矶浩的眼睛,青渊矶浩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又该要忍受怎样的痛苦,想来自己没有能劝住他的话,如此场合也没有自己能说话的份儿,况且刚才的雷击没有对兰山沃土他们产生影响,玉部长知道是桃部长施展异空间术将袖子里的景象投在半空中,所以当前的主战场还是在桃部长的袖子里,至于哲惠君和大白果氏并狗卫队长的话能否传达,或许在桃部长的控制上,也或许在青渊矶浩对于桃部长袖里乾坤术的突破上,不过已经不重要,云豹锦绣斑斓脖子上的念珠在失去顶珠后仍旧漂浮着,这不仅在玉部长看来,念珠上的每颗菩提子都如同可以随时发射的弹子一般,玉部长甚至都能想见到那颗菩提子会怎样的贯穿兰山沃土的胸口,却见一个瘦高个子的青年挡在了兰山沃土身前,玉部长知道他就是那个会金光术的玉泉盈尺,其真身是一条虎斑游蛇。

青渊矶浩因为自己被关笼子里母亲来救的时候亲眼看见她被人类一棍子砸在头上的记忆让他一直都很痛苦,原本他想要突破匿界去向人类报仇这事,因为佛教第一戒的不杀生也让他感觉很煎熬,虽也知道报仇之后说换来的,未必不是更大的痛苦煎熬,却因为他觉得就应该这样做,也或许是因为筹备多年如果不做的前功尽弃会不甘心,然后青渊矶浩就这样做做停停,在放弃的犹疑与愤怒的痛苦中,走到了此时此刻,青渊矶浩借助自己在云豹锦绣斑斓脖子上念珠的眼睛现出身形,面对同样现出身形的玉泉盈尺挡在了自己身前,说道:“请相信太平大人给兰山沃土他们留言信笺的上的那句‘你们此番只会有惊无险!’”

玉泉盈尺并不知道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已经被桃部长雾渡苌楚以“异空间术”的方式投射在半空中,如同人类的真人秀一般被匿界民众所见,虽然玉泉盈尺也相信太平氏留言信笺上那句有惊无险,但他也坚定到了记住有惊无险后面的那句“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那就独善其身的顺其自然,可一旦时机成熟,知道了应该怎么做,就要凭着本心,去做你们认为正确的事,因为只有做正确的事,才能收获好结果,”而此时自己凭着本心去做认为正确的事,就是阻止青渊矶浩,当然成功与否最后还有个听天命,但听天命之前的人事自己要尽到全力,因为他看着那些漂浮的念珠,也觉得青渊矶浩会以念珠射向兰山沃土,所以他的想法是以袍服的金光术收了那些念珠。

青渊矶浩让那些念珠漂浮着,纯只是怕散落下来,虽不至于丢一两个,但得找还得对数会很费时间,毕竟最后自己还得把念珠完整的还给云豹锦绣斑斓,以资励锦绣斑斓救助小白唇鹿的侠肝义胆,而获取太阳印的手段,青渊矶浩仅凭一个咒术的意念,就可以让兰山沃土那颗太阳印的心自胸口而出,便当此千钧一发之际。

清源仲文已经连急带兴奋到摩拳擦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