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黑熊精调包映月图

整个阴霾的清晨，桑都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圣黄桷氏来司卫监替罪的消息，各种版本的细节被演绎的绘声绘色，而天道楼前的广场上，前来迎请的队伍都带着各自的轿子或步辇肩舆一类的物什挤在一起，加上来看热闹的，已经乱的不像样子。

“值夜台守把他们大监守休息的房间收拾出来让圣黄桷氏住，这不是找不痛快吗？大监守来了一顿发脾气，连值夜台守的职都给撤了！”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头说。

“圣黄桷氏跟着他那鱼徒弟，还有那瞎家雀子精，直接给关大牢里去了！”另一个瘦高的老头说。

“也就是对外这么说，圣黄桷氏这样级别的，在咱们匿界也算是头号的了，一定不能给关起来！”还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胖老头说。

光头的青渊矶浩不喜欢听三个老头的胡说，放弃了柳树底下一张收拾干净的桌子，带着半大丫头红线在另一头最边上一张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桌子旁边坐下。

店小二迅速收拾着桌子，问道：“您二位吃点什么？”

不等红线开口询问有什么，就听见青渊矶浩很动听的声音道：“要一碗凉豆汁儿，一碗茶粥，一碗老豆腐，一笼杜鹃肉的水晶包子，半笼蘑菇半笼豇豆，一笼素馅的包子，半笼雪里红黄豆半笼木耳，你再给我打包五笼大笼的肉包子，十斤蜜浆酒！”

因为并非认识的熟客，也没有任何的询问，店小二奇怪于眼前这个抹额遮着右眼身穿灰色绣服的光头男子对店内餐品的熟悉程度，只说了句“您二位稍候！”便擦干净了桌子，回店里准备去了。

青渊矶浩将身子缩进椅子里，咬着右手拇指尖思索着，将头抬着望向柳枝缝里的天空。

“坐这儿来，这儿有地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很没礼貌的招呼着，也不问，便挨着男子，坐在了红线的对面。

“不好意思啊，实在是那边没地了！”跟着一个比他大点的小伙子，也坐了下来。

红线并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将头望向光头男子，光头男子只是将咬着的拇指尖放了下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望着天空。

“玉带少爷，今天您二位吃点什么？”刚才的店小二给邻桌送了粥和烧麦过来，就着询问刚坐下的两个家伙。

“两碗豆腐脑，一笼纯肉包子，两个蛋油饼！”最先没礼貌的小伙子说道。

见之后的小伙子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店小二说了句“您稍候！”转身回店里去了。

“我真不明白，干嘛要请那老家伙，还花那么多钱，能有什么用！”最先的小伙子说。

“哪儿家的邀请都没应，不光是咱们家，为这不至于生气！”之后的小伙子安慰道。

“我是生气那老家伙连面都不露，还有那个泉香堂，就他家那破药店，也敢和咱们橘芝堂挣！”最先的小伙子说。

“您的豆汁儿，茶粥，豆腐脑，哦，是老豆腐，两笼包子，慢用！”店小二端着大托盘，将青渊矶浩点的餐品放在桌上一边。

“什么老豆腐，不就豆腐脑吗？”最先的小伙子习惯的性又纠正回来。

“不同的叫法，一样的东西！”店小二笑着解释着，转身离去。

最先的小伙子发现了豆汁儿，又说：“哎呦喂！还真有敢喝豆汁儿的，臭哄哄的，怎么能喝的下去！”

“有些家伙，他不喜欢的东西，就要糟践的一无是处，还不许别人喜欢，真是强盗逻辑！”红线嗔目以对。

“红线！”青渊矶浩喝声制止，却若无其事一般，喝了一口豆汁儿，然后递给红线，说道：“你尝尝，看好喝吗？”

红线忍着内心的波动，只闻了闻，没有喝。

“别闻，大喝一口，到了嘴里就没有不好的味儿了！”青渊矶浩说。

“我真后悔坐这桌了！遇到俩这么恶心的！”最先的小伙子很不屑的说。

正好店小二抱着托盘过来，听见了这话，赶紧接道：“要不两位少爷去旁边那桌吧，那桌就一个老爷子，差不多也快吃完了！”

“凭什么我们换，要换也得他们换！”最先的小伙子不依不饶。

“你心里有气，听见我说老豆腐，知道我们是外乡来的，况且又是一个瞎子，一个姑娘家的，就以为好欺负，那边有桌子不拼，故意来这桌找茬儿，拿我俩撒气，对么？”青渊矶浩抹额遮着右眼，只有天蓝眼眸的左眼看向那最先的小伙子，不紧不慢的说。

“天涯何处不相逢，一个桌子吃饭，就是缘分！真要论起来，说不定还是没见过面的远房亲戚呢！”店小二早就看这个抹额的光头男子不一般，如今听他说话透着底气，就知道他不简单，虽也觉得玉带家的这个少爷欠教训，但在真在这天道楼前打起来对谁都没好处，所以调解着，抱着的托盘担在桌子上，并没有将两个小伙子点的餐品放上桌。

“你这样说，就是我不想拿你撒气，也得想拿你撒气了！”最先的小伙子被眼前这个灰衣的光头男子说中了心思，而且店小二又在旁边听着，便觉得面子过不去，立时恼羞成怒，嘴里嚷嚷着，把手伸向店小二的托盘想要掀翻砸向青渊矶浩，就在碰到托盘的瞬间，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僵住了。

“言语或是行为，没有说没有做之前，你是它的主人，而你说了或者做了之后，你就要为此负责，幸好我并不太在乎自身的荣辱，所以原谅你年少的轻狂无礼，但我得劝你一句，趁一切还可以挽回，要诚心的忏悔，而所谓的忏，是认识到自己之前的错误，悔的意思是不再重犯！”青渊矶浩仍旧是静静的，说教的同时用筷子叉起一个包子来，只吹了一口气，那筷子连同包子一起，瞬间化为飞灰，消散在了空气中。

两个小伙子以及店小二都被吓住了，最先的小伙子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动了。

“对不起，我替他向你们道歉！”之后的小伙子飞快的说着，拉着之前的小伙子就走，完全都没在意要不要给钱的细节。

“橘芝药堂玉带家的少爷，惯坏了，您别往心里去！”店小二赶紧又抽出一双筷子递过去，解释着，见光头男子微笑着回应，便也就雨过天晴的抱着托盘回店，因为都没上桌，还能给别的客人吃。

红线端起眼前的豆汁儿，喝下大大的一口，只是觉得有些酸酸的味道，就又推了回来，将粥碗挪了过去，说道：“虽然不难喝，但也不觉得好喝，我还是吃这茶粥吧！”

“那你把包子吃了！”青渊矶浩说着将包子朝红线眼前推了推，然后才端起碗来，喝下一口豆汁儿，回味着说道：“多好喝呀！”

天道楼前迎请的队伍，在司卫监正式的贴出了布告之后很快就散了去，这才显出了集结在大鼓底下的一小攒精灵，他们是来探监的，几乎都挎着小篮子或者小筐之类，偶尔小声的交谈着，等待探监时刻的到来。

青渊矶浩别着头，对着探亲队伍的方向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是哪里不对吗？”红线问。

“我在看那几只野猪精！”青渊矶浩说着，回过头来，又喝了一口眼前的豆汁儿。

探亲队伍之外，有三男三女六个野猪精，头上全都挽着野猪精独特的小抓髻，三个女野猪精中，一个是怀抱着人形小野猪的中年妇女，另外两个女孩儿模样的是两姐妹，姐姐和红线差不多的年纪，而妹妹稍微小一点儿，她们俩靠近了站着，被那三个男野猪精看管着，也不说什么话。

“可真够脏的！”红线看的时候，正赶上小野猪精啃的甘蔗茬头子掉到了地上，和红线差不多大的姐姐野猪精给捡起来，只吹了吹沾着的脏，就又给孩子啃。

青渊矶浩所关注的，是那个稍小些的妹妹野猪精，就感觉到隐藏在她表面的镇静与顺从之下，有一股子拼命的狠劲头儿。

红线回过头来，想了想，发出深深的感慨道：“不过对于孩子来说，这就是幸福吧！”

“你吃饱了吗？”青渊矶浩很讨厌这种煽情的话，他放下门牙咬着的拇指尖，突然问道。

整顿早餐下来，青渊矶浩也只是喝了那一碗豆汁儿，其余的东西全都让红线吃下了肚子。

“饱了！”红线点了点头。

“店家，结账！”青渊矶浩喊了一声送餐给旁边桌子的店小二。

“算上您那五大笼肉包和十斤蜜浆酒，一共二十三个银贝！”店小二说道。

“怎么那么贵，你没算错吧！”红线问。

“已经给您把零头抹了，主要是您这个蜜浆酒贵，十斤蜜浆就十八个贝，罐子的钱都没要您的，五大笼肉包子四个贝，……”店小二还要继续报明细，却见光头男子摆了摆手。

“那也贵，哪有这个价的！”红线争辩着。

男子吩咐道：“多给一个贝，表彰你的精灵能干！”

“我们这不让收赏钱的！”店小二推辞着。

“拿着吧！”红线的钱掏的不是很甘心情愿。

“谢谢！”店小二说着接过去，转身就回了店里。片刻功夫，不仅怀抱着装着蜜浆酒的白瓷罐子和一大纸袋的包子，手里还又端着托盘出来，托盘里有一个茶壶并两个杯子，店小二一一放到桌上，说着：“蜜浆酒，包子，还有小店儿赠送的梨汤！”

“谢谢！”青渊矶浩客气的说。

“我给您把空碗收一下吧！”店小二询问着，手脚很麻利的将桌子收拾干净，见光头男子的豆汁儿碗里还有两口，就没有收，仍旧是一句“请慢用！”之后转身回店。

红线倒了梨汤，尝了尝味道，觉得不错，就给光头男子倒了一杯，然而男子又将头转过去看那几只野猪精，红线就又看了几眼，见那中偏老年妇女毫不避讳的给那孩子把尿，便觉得很讨厌，正要将目光收回来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膀大腰圆的黑熊精朔月手里拿着画轴顺着殿南大街朝甘泉门走过来，便赶紧提醒光头男子，道：“主人？”

“嗯！”光头男子回应着，也将头转回来，伸手拿起梨汤的杯子，细声说道：“一会儿你跟着朔月回天门山，我来把尾巴清理干净！”

“熊哥哥可以应付的！”红线并不想和青渊矶浩分开。

“你要觉得好喝就赶紧趁这功夫把那梨汤都喝了！”青渊矶浩的话里带着命令的语气。

“是！”红线又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梨汤，看着龙山朔月几乎是挨着桌子走了过去，一手提着纸袋子一手抱蜜浆酒罐子，跟在了后面。

这时候，有一匹脸长似驴的灰狼七窜八窜的瞄在龙山朔月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也来到了独善居店外的桌子旁边，正遇上伏龙副卫队的一个小队出来，彼此打照面的功夫，灰狼就觉得柳树上有一大段树枝砸下来，灰狼反应敏捷的迅速跳开后，才看见只是一片柳叶飘下来而已，灰狼又抬头朝柳树上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想来是被跟踪的目标发现而布下的术法，灰狼赶紧快跑两步追出甘泉门，早没影儿了，连气味都消失了，灰狼又往渡口那边去寻了寻，也没有什么发现，怀疑黑熊精是飞天或是借水遁去了，只好原路返回去，又到了柳叶掉下以为是树枝砸下来的术法处，灰狼提着鼻子又嗅了一顿味道，却也没有什么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