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个彪形大汉踹开门,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鱼贯而入,将钟挽灵和穆晓川围住,一间不大的客房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穆晓川上前一步,挡在钟挽灵身前。
钟挽灵暗骂失策。她原想这楼里没人没必要另设结界,就偷了个懒,之后两人心情激荡沉浸在思考中,也没注意周围。这下可好了,叫人给包了饺子了。
几个大汉侧身让出一条道,一名身穿华服约摸弱冠的高挑男子邪笑着走了进来,一边用扇子击打掌心,一边说着:“让我看看是巡城司哪个不长眼的,敢查到少爷我的地盘上。”可话刚说完,他就看见了从穆晓川身后探出头张望的钟挽灵,顿时吓得连退数步退出房门,被门口的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被手下大汉搀扶着,惊恐万分地指着钟挽灵,尖叫道:“怎、怎么会是你!?”
穆晓川戒备地护着钟挽灵,压抑不住纳闷。“师妹,你认识他?”
钟挽灵扒着穆晓川的手臂,看了看,答:“不认识。”
男子大怒:“你居然敢把少爷我给忘了。”
这话说得穆晓川和钟挽灵都啧了一声,心说,这话怎么跟被人抛弃了似的。
钟挽灵反斥:“我怎会识得你这膏粱废物。不认得又何来忘记?”
男子气急败坏,一时也忘了恐惧,指着钟挽灵,怒道:“我是差点做了你夫婿的齐王长孙李高明!”
穆晓川“咦”了一声,震惊地看向钟挽灵。
钟挽灵思索了一会,李高明之名她确实不记得,但是齐王她还有些许印象,想了好一会,她才想起四年前有这么一人,冲口而出:“哦,原来是被我吓得尿裤子的草包啊。”
李冠(高明是字)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想发飙,可一想起四年前在佬仙门的遭遇,他又没了胆。
钟挽灵趁机恐吓道:“你最好跟这里的事无关,否则,你别怪我不客气。”
李冠一张还不错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正在李冠骑虎难下之时,他身后走出了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身穿一套褐红袍子,胸口绣了一个金色的凤琢牡丹的纹样——那是泰安宗特有的纹样,可腰间却不伦不类地挂了一长串奇形怪状的葫芦,还有个形状特别的罗盘。
那男人瞄了一眼穆晓川和钟挽灵,笑道:“小王爷放心,仙门中人对凡人出手是会被仙盟制裁的。再说了,这俩,不是凡界世家的子弟,就是上清宗分阁的弟子,有我坐镇何须担心?”那男子故意加重了“分阁”二字,显然很不把上清宗放在眼里。
李冠精神大振,双掌一拍。“对、对啊!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几个彪形大汉抄着家伙一拥而上。
穆晓川一脚踢翻桌子,将几个想扑上来的大汉挡了出去,抄起翻下来的圆桌桌面,猛力横扫,将挤进厢房之人一扫而出。“师妹,快走!”
钟挽灵扫了一眼厢房内外,轻拍一下穆晓川的后肩,翻窗跃出,踏着二楼的翘檐踏上高墙,翻越而出。
李冠怒骂:“追!都给我追!我要那臭娘们死!”
回答他的是两个迎面砸来的圆凳,穆晓川咆哮一声:“谁都别想走!”
话音未落,四道锋利的刀芒飞旋而来,将穆晓川丢出的圆凳劈得四分五裂,更是将一排厢房门窗斩断,直冲穆晓川而来。穆晓川闪身躲过两把弯刀,从袖中抽出三节短棍,如鞭子般甩出,将警戒而来的另外两个刀刃击飞。刀刃飞旋归位,竟是那泰安宗男子腰间挂着的罗盘。
那男人手持罗盘,冷笑道:“螳臂当车,不识好歹。”
穆晓川怒目圆瞪,宛若金刚罗汉,怒斥道:“助纣为虐,妄为修士!”
“黄口小儿!”那男人冷哼一声,掌中罗盘一挥,罗盘裂成四圈悬空利刃,“我今天就教教你,这江湖世道!”
另一边,钟挽灵身法灵巧,很快就出了魁元楼。她并不担心穆晓川。她和穆晓川在临安分阁的高阶弟子中都数顶尖。论实战,体格强健又擅长力量和兵器的穆晓川犹在她之上。而那个穿着泰安宗衣服的中年男子,她看那人修为也就小周天,并不是穆晓川的对手。只是对方人多势众,她逃出魁元楼时粗略扫了一眼追杀她的打手,少说也有二三十人,还不知有多少去围杀穆晓川了。还是得赶紧求援为上。
可,钟挽灵没跑出去两步,转念一想,这事牵扯到齐王世子,没凭没据的,她不论去巡城司还是临安分阁都不顶用啊。
钟挽灵一拍脑门,心说:不行,还是得摸回去找出点罪证来。希望穆晓川别一根筋死扛,别恋战。
小王爷重金雇佣的打手个个孔武有力,可架不住对方身法轻灵,又是个能飞檐走壁的仙女,很快就追丢了,可也不知这女修是怎么得罪小王爷了,小王爷亲自下了死命令,非得抓住人不可,活捉不了也要将人弄死。无法,这些打手只得在附近四处乱转搜查。
魁元楼后有不少平房,多是在魁元楼做工的伙计的居所,也有一些被人做仓库之用。其中一处蓬门柴扉的矮房中,有一名女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被五花大绑地扔在茅草堆边上。
远处打手们喊打喊杀的叫嚷声惊醒了被绑女子。女子浑身是伤,原本姣好的面容被打得青一块肿一块,额头伤口流下的血结了痂。外面那些粗鲁暴虐的叫嚷声,令她想起自己被抓那天,不由心有余悸,但她知道她决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就算是为了她的姐妹们,她也得逃出去。
女子挣扎坐起身,上身摩擦着粗糙的墙面慢慢站起来,尽可能小声地依着墙,一点一点挪到高高的小窗边,透过小窗小心翼翼地朝窗外看去。
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不远处已经生了火盆,可是火盆周围不见一个看守之人,周围除了远处的叫嚷声安静无声。
忽然,女子听到屋顶有人踏过的声响,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可她很快明白,屋顶之人是在躲避那些打手,至少不会跟那些打手是一伙的。
女子喜上心头,用舌头奋力顶掉塞住嘴的烂布,朝屋顶脚步走过的方向大喊:“救命!救命啊!”
屋顶之人正是钟挽灵,她正迂回回转魁元楼,没想到这些打手还挺执着,居然还在附近搜索,而且人数远比她预估的还要多,也亏得她有先见之明,穿了一身黑,这才能猫在屋顶走不被这些人发现。可恰在此时,她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屋里传来呼救声。
钟挽灵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间屋上,飞身落地,一掌劈开柴门,只见一名女子被捆得严严实实浑身是伤。
“少侠救命!”那女子一见钟挽灵,也像是见了救命稻草,正想上前,可她手脚都被捆缚,这一激动整个人都险些向前栽倒,幸好钟挽灵赶忙上前将人抱住。
就在这一刹那,女子越过钟挽灵的肩膀,看到不远处有个打手注意到这边,举起手中大刀欲飞刀砍来。
“小心!”
女子大喊一声。
钟挽灵亦察觉到飞掠来的刀风,抱着女子一个旋身,躲过飞劈而来的刀刃,伸手一捞拔起飞插入地的大刀,反手斩断女子手脚的绑绳,下盘一转,挥刀砍向向两人冲来的大汉。大汉见状,连忙收住脚步,却收不住向前的冲势。钟挽灵并无伤人之意,闪身避开冲撞而来的庞大身躯,手腕一转,用刀柄猛一砸大汉后颈。大汉瞬间两眼一翻,昏厥倒地。
这一套动作干净利落如行云流水,让女子看呆了。
“走。”钟挽灵伸手拉住女子的手,两人越过昏厥的大汉。
钟挽灵触到女子的手,女子手掌薄十指纤细却有不少新旧茧子,她在那名琵琶女的手上相同位置也见过茧子。钟挽灵心中一动,不由出口唤了一声:“敏君姑娘?”
女子一愣,惊讶地看向钟挽灵。
“在这!”另一侧的巷口几个拿着火把的打手发现了两人。“人质跑了!”
钟挽灵无暇细说,拉起女子就跑。
女子脚程不如男,何况钟挽灵现在还拖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凡人,两人跑了没两步就被打手追上。可就在这两步间,钟挽灵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流动感,不由诧异问道:“你炼过气?”
女子余惊未定,又见追兵围上,但仍是老实回答:“前些年,有个道长教过我一些气功。”
钟挽灵心中一喜,抓紧女子的手,道:“感受气息,顺着灵气出招!”
“啊?”女子一愣。出招?出什么招?她不会啊!
可不待她出言反驳,一名打手已经向她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女子只觉得钟挽灵抓着她的手一热,一股热流左右穿过她的躯体涌向她的右手,好像有股泉水要喷涌而出一般。女子无暇多想,抬手照着那打手胸口闭眼就是一推。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打手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上身后跟来的另一个手持棍棒的打手,两人都被震退了两三步,一起向后栽倒过去。
“啊?”女子抬起右手,不敢相信地看着手掌。
钟挽灵没给她多想的时间,手一拽,将人拉进怀中,揽着女子的腰。“聚气于顶,扶摇直上。”
女子哪里听得懂,却觉得腰间一热,体内似乎有股气流推着她浑身的重量直往天上冲。钟挽灵搂着她轻轻一跃,两人就轻松跳上了屋顶。
楼下的打手见状,叫嚷着:“找梯子!”“她们上房跑了!”“追!赶紧追!别让她们跑了!”
女子惊惧地看了一眼屋下,发现好几个打手竟然人叠着人就要爬上屋了,惊叫一声。
“走。”钟挽灵抓起女子的手就跑。
两人踏着屋顶一路跑到了魁元楼的正门,正好看见穆晓川解开两匹马的绊马绳,翻身上马。
“师兄!”钟挽灵欣喜地喊了一声,抱着女子翩然飞下高檐。
钟挽灵翻身上了穆晓川身侧的马,把女子也拉上马,让她抓着自己的腰,叮嘱道:“抓紧了。”
穆晓川开始还疑惑,一见钟挽灵身后的女子,又惊又喜。“你找到她了!?她没事!”
女子一头雾水。可也没时间给他们解释了,魁元楼大门内冲出了十几个打手,不一会后巷也有人策马而出。
“晚点再说,先出城!”钟挽灵一手按着女子抓在她腰间的手,一抖缰绳,骏马撒开四蹄。穆晓川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