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狩一边啃着鸡架,一边说:“我们村本来就离巫山不远,海上那考试结束后,我在南边游荡了一阵,就回老家了。回来后听说这山里闹鬼闹精怪,各个寨子镇子的老板筹钱请人灭妖,可都没有什么效果,后来就开了悬赏了,说是能猎到妖精的有重赏。我想这山里本来就猎物多,若是刚好让我撞上个妖怪,也能多换个赏钱,等钱多了就能去那些什么教什么门的拜个师了。”
“狩哥哥还没找到合适的师父吗?”白药有些惊讶。照她看来,这少年资质属实不差,甚至比赵延炎、魏萌还好些,她当初就很不解钟挽灵为何要劝退这少年。
高狩摇摇头:“那些门派入门都要好多钱,我出来这身衣服、干粮都是各家凑的,哪能再让他们出钱。”
“怎么能这样!”白药皱眉道,“我辈修士,求得是超脱凡尘救济天下,怎能贪图凡人财物,更何况以金钱作门槛,真是荒唐!狩哥哥资质这么好,是那些门派有眼无珠,咱不去也罢!”
高狩笑道:“哈哈,小蕊你说话怎么开始像那个女神仙了?”
“女神仙?”白药一下没明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说钟挽灵?”
高狩眨眨眼,他不太记得那女修的名字,但小蕊说是,那应该就是。“嗯,她怎么样了?她好厉害啊,现在应该更厉害了吧?”
白药心说,可不是嘛,不仅厉害了,还更惹人厌了,上清宗各阁长老和那卓岩松都看她牙根痒呢。不过,她倒乐得看他们讨厌钟挽灵又弄不走她的样子。那些老不修,早该有人治治了。
“嗯……她现在是我师父。”
“啊?”高狩一愣。他怎么记得他们三人是同一场考试的呀?怎么就成了师徒了?
白药这才想起来,高狩是先走的,解释道:“噢,你不知道,那女人……”白药挠挠脸,整理了下语言,尽可能简单明了地说,“她把主考官打了一顿……就那时候下来劝架的那个。”
“啊??”高狩一愣。
“然后,跟人家说,她要做夫子,不做学生,不然她就去别家了。”
“哎??”高狩傻眼了。这还能答应?
“后来,上清宗的人就聘了她。”
高狩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白药讪笑地看着已经无法思考的高狩,心说,这才对嘛,是个人都觉得离谱。不过,这些事搁钟挽灵身上倒是情有可原,她是真的强,如不是也有个什么诅咒,应该已经是金丹大修了。
“要不,我回头跟她说说,让她也把你收了吧。反正,她老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们师门还有佛门弟子呢。”
“可以吗?”高狩喜出望外,可想到那日那女修的话又蔫了,“不过,她当时不是……”
“谁在那里?”林间忽然有人喝问。
两人瞬间戒备,白药抓起放在她身边的匕首藏在袖中,高狩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一旁的石刃刀把。
只见一点火光在林间闪动,没一会三人手持火把从林间转了出来,两男一女,穿着别致的衣衫,装束不似汉人。
白药、高狩依旧不敢怠慢,他俩功力都不差,竟一点也没注意到三人的气息,可见三人并非常人。
高狩不露声色,很自然地答话:“噢,我是西岭的猎户,这妹子是我同村的采药人。我们失足落水了,好不容易爬上来就到这了。我们就搁这歇歇脚,不是故意闯入的。我们马上就走。”说完,给白药使了个眼色。
白药戒备着退到矮架边,取下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后把衣服丢给高狩,袖中藏着匕首守在高狩身边,待高狩也穿好衣服、蓑衣斗笠,拿好弓箭,歉意道:“我们这就走,打扰了。”
“等等。”领头的女人上前一步,走出那片灌木,带着温和的笑容,劝说:“夜已深了,这附近又多雾,路也不好走,两位要不就随我回寨子过一晚,等明日天亮了再走吧。”
高狩、白药闻言双双皱了眉,相视一眼。两人都虽非本地人,却都听过神女寨素不接外客的传闻。高狩不动声色地将白药护在身后,说:“我们听传闻说……你们寨子不让外人进的?”
女人不紧不慢地笑答:“那是过去了,先代族长确实不喜外人,新任族长并非如此,相反还希望更与汉人多交流,只是如今山中闹妖,山路难行,才作罢。如今两位贵客落难至此,被我们遇见,我们怎好怠慢。”
高狩听闻山中妖物一说,便想到早先听到的有仙士进山猎妖的事,心想也许正是白药的伙伴,正想出言询问,哪知腰边衣衫一紧。白药紧抓着他皮衣后摆,对他皱着眉摇摇头。高狩虽是不明所以,但也没再多问。
女子见两人依旧戒备,仍是不改温和耐心,看了看天色,再劝:“两位不知,此山中有不少鬼魅妖物,专门在夜间祸害人,这一带在野外很危险。还有这雾,一会只怕还得更浓,就算山中没妖,光这么浓的雾,走山路也很凶险。相见便是有缘,两位还是随我一同回寨子避一避得好。想来,族长也会很高兴的。”
高狩、白药两人仍是犹豫不决。高狩可能并不清楚此山中发生过的事,但白药是一清二楚。陈晴说神女寨的人都死绝了,那这些人就绝对不是神女寨的人,再结合之前发生的事,只怕眼前这几个都是南蛮妖人。白药畏惧地后退一步,紧紧抓着高狩的衣衫,身体止不住地战栗,仿佛经历过那场骇人听闻的屠杀的是她自己。高狩自然注意到了白药的异样。在他印象当中,这是一名极为善良热心却勇敢的女孩,即便面对双蛇蛊佬和妖道之类强敌,眼中也从未有过惧色,可现在,他能看出女孩眼中明明白白的畏惧。——什么东西让她这么害怕?
女人见高狩频频侧目看向身边少女,问道:“妹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