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看来只能把一切压在别院上了。”郭青锋一锤桌面,沮丧道,“钟仙师,你确定那个院子中能有可以钉死卓岩松五福楼的证据吗?”
钟挽灵没有回答,宋濂却觉得没那么乐观:“现在只怕别院能不能到手都不一定了。那些人是冲着据点去的,若是不让守着据点的将士们撤力,只怕损失惨重;可若是撤了,让那些人把钱银押回来,可就功亏一篑了。”
冯副将抱拳道:“我竹山营没有畏死之人,哪怕战到最后一人,也绝不会让他们压回贼赃!”
宋濂已无暇维持谦谦风度,不耐道:“不畏死也得死得有价值!你们都死了,他们一样能把银子押过来!而且你们不要忘了,曾一安也是卓岩松的人,就算没有钱,我们也出不起这个钱,失了这次机会,你们以为曾一安还会把那宅子再让出来吗?”
郭青锋一拍桌面,目光却锁在不知在想什么的钟挽灵身上。“钟仙师,你给个准话,那院子里到底有没有确凿的证据?”
“都说了,有也没用!”
“有用!”郭青锋怒目圆瞪,“只要有,我现在就带人拿下那宅子,管他什劳子的知府上仙!只要能拿到证据,我一并都给他砍了!”
宋濂是为这莽汉举动气得险些气结。
钟挽灵终于思毕,开口了:“不必着急。沧澜,你发信让各点弟兄照着卓岩松的飞信将钱先运出来,走最快的官道即可。”
宋濂大吃一惊:“啊?师父你有没有在听啊!我刚……”
钟挽灵只是看了他一眼,面上已与往日一般,一副成竹在胸的微笑。“他不是想要拆东墙补西墙吗?那我们就给他来个借花献佛吧。”
第二天,刚到辰时卓岩松就来了,却一反昨日气势汹汹,一派轻松怡然的访客模样。
郭青锋自是不悦。尽管这人已与钟挽灵动了手,但对方毕竟是仙门上仙,目前也没实质性指向此人的证据。郭青锋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将人请进来,正巧碰到早训回来的武天节,便顺手把这烫手山芋塞给了同样一脸不悦的武天节。
武天节也很烦。这倒不是他对卓岩松有什么敌意。在武天节看来,昨夜的闹剧多半是钟挽灵急于求成,误会了什么,说不定还有冒功之嫌。那小妮子颇有些狡黠的小聪明,可女子总归目光短浅,就像昨夜,鲁莽冲撞了金丹上仙也就罢了,还险些让上清宗为她意气用事买单。不过,那小妮子后来认错态度还好,又承诺用自家资金负责,还不算太蠢。他现在之所以烦躁不耐,完全是哪有人辰时刚到就来拜访的,这实在太不合礼数了。
卓岩松摇着水墨折扇,仪态大方,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武天节没办法,只好请这人上座,命人奉上香茶。“卓少宗主清晨来访所为何事?”
卓岩松收了折扇,体态轻松,语气谦和。“卓某今日前来,是特地来道歉的。其实昨日并非像武仙师与郭将军听闻,那别院中只是普通的地契拍卖,并非有什么不轨之事。只是后来那位仙子突然带人闯入大开杀戒,卓某受五福楼和朱府委托,得保他们安全,不得已才与那仙子大打出手。回去后我想了很久,觉得确实是卓某下手太重。呵,说来好笑,后来想想,我当时仿佛被什么人夺舍了一样,实在是被冲昏了头,令武仙师见笑了。”
武天节挑眉,却没答话。
“我想,我昨日应是被那位仙子误会了,可我一时冲动间竟跟她较起劲来,万万没想到竟闹成那样。”卓岩松苦恼地用扇柄拍了拍额头,“不过,我也没想到像武仙师这么高绝神武的前辈居然也会被那无理取闹的仙子牵扯进来。”
武天节脸色微变,心中愈发觉得钟挽灵昨夜之举让他脸上无光。
“要是我身边有像武仙师这样不遗余力全力支持我的良师益友就好了……”卓岩松惋惜地轻轻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也许是太羡慕了,哈,该说是妒忌也不为过,所以我才那么生气。我实在无法对她宽容以待。她已经有像武仙师这么好的师兄了,护她、信她、帮她,为什么她还能如此蛮横任性无所顾忌。一想到这点,我就忍不住生气。”
卓岩松顿了一下,连忙自嘲一笑:“是我失言。我昨晚想了一夜,心中难安,这才一早就赶来向武仙师谢罪,还望武仙师恕罪。”
武天节端着茶盏,以盖拂叶,眯眼打量眼前这名俊俏的少宗主。他可不信这位年轻有为的少宗主会这般示弱。“卓少宗主如此谦逊诚恳,武某岂有不信的道理。只是武某尚有一事不明。”
“武仙师请说。”
“你身为泰安宗既定的下任宗主,身份尊贵,本该早已超脱凡尘,为何要屈尊降贵参与凡间商贾之事呢?”
卓岩松面露哀伤,轻声说:“卓某久闻武前辈大名,不想居然是在这种局面与前辈相遇。哎,我是真心与武前辈相交,就不瞒前辈了。泰安素与上清不和,但恕卓某直言,泰安怎能与上清相提并论呢。”
武天节饶有兴味地挑眉看了一眼卓岩松。
上清泰安不和不是什么秘密,但泰安不如上清这话就有点令人意外了,尤其这话还是从泰安宗少宗主卓岩松口中说出。泰安宗虽是建派仅仅两百年,门人大多年轻,没怎么经历过仙魔大战,但确实是发展迅速势头傲人,尤其是刀宗避世后,上清林氏、卧龙、泠音衰微,东北一带基本都归了泰安宗,泰安一跃成了仙盟十宗之一。再加上近几次逐鹿会都是由泰安拔得头筹,泰安声名可说如日中天,其下门人也多是看不起除了上三门以外的其他宗门。如今,卓岩松却说出这样的话?实在难令人信服。
卓岩松知道武天节这一笑是嘲讽多过信任。“哎,小辈无知傲慢,多有无礼之言,可明白的人都明白。泰安虽被捧为后起之秀,但终究只是野路子,上清乃仙家正统,有数千年历史,犹如野鸡与凤凰之别。那些无知之人管中窥豹不知真身,才会有如此坐井观天之言,怎作得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