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走出了铁轨笼罩的大厅,顺着路牌指的互相矛盾的方向寻找对应的站台。
“嘿,你们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个告示栏?”阿不思突然说道。
在灵视里,他看到一张布告牌,用钉子固定在泛白的砖砌柱子上。
“上面写着有理数站台通向附近,无理数站台通向远方,非实数站台通向...”
阿不思突然怎么都认不出最后一个词了,它在牌子的表面漂浮着,像是阅读障碍症患者眼里文字的样子。
随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眼冒金星。
“他还好吗?”爱斯梅惊讶的叫道,“刚才那一瞬间他是不是...眼睛和耳朵在流血。”
“我先声明一下,我看他忽然没反应了,就赶紧拍了他一下,他的耳朵和眼睛在那之前就开始流血了。”斯卡曼德紧张地说道。
阿不思定睛一看,视野里的布告牌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终于决定暂时不要用灵视乱看东西了。
他把血迹擦干净,握起长柄把滚铁环放在地上,然后自如的操纵着它前进,心里默念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其他三个人快步跟在他后面,爱斯梅拿出了自己的水晶球,校对着阿不思选择的路线。
他们在上下起伏的道路上左拐了四次,又右拐了四次,期间见识了几十种诡异的路口和阶梯构造,最终他们回到了靠近候车大厅的位置,站台左侧可以从一道门直通大厅内部。但是谁也不记得大厅里面什么时候有这道门。
一路上,阿不思看到了七又二分之一站台,负四又八分之五站台....偶然看到一个无理数站台,长柄直接从手里跳起来,把他的脸架向另一侧。
他们到达目的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时候,爱斯梅还在慢人一步的用数字占卜演算着路线,一卷卷的纸带从天线落下来,像烫发卷一样摊在她的头发上。
“可恶的东西,等我把空间规律摸清楚了,就把这片该死的地方折成一个球....我放弃了,就听这个铁环的吧。”
“你们之前来的时候是靠什么导航的?那些不会占卜的人该怎么办?”阿不思好奇地问道。
“靠问路,有礼貌的去问别的实体,它们会好好提供帮助的。话说回来,这几个小时实体数量怎么这么少?我们来的路上只有大厅里有,车站这种地方不应该实体流量很大吗?”
阿不思看了看车票上的圣诞印章,心里升起一个猜测。
“算算时间,差不多快到12月25号了,现在是平安夜半夜,它们会不会都在家里或者别的地方庆祝?”
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答案。
最终他们登上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这辆红底泛白的列车,珀西一边打量着车的构造,一边怀疑他是不是在办公区的哪里见过类似的模型。
“这里所有火车的款式似乎都是霍格沃茨特快微调而来的。”他说道,“交通司不会再管辖除此之外的火车了。”原木制的内部装潢,两条相对的硬座长椅相对放置与双开门的包厢,行李架固定在走廊两侧上部。他们顺着走廊按照车票找到了自己的包厢。目前为止,这里一切看上去都像正常的火车。
斯卡曼德缓缓拉上车门,再次拿出了那盘巫师棋消磨时间,阿不思注意到那些魔法棋子都失去了行动能力,蜡像一般固定在某个时刻,变成了普通的国际象棋,而窗外火车站的景色如常,天空依旧灰雾巨影,红绿交错。
正当他百无聊赖的注视着窗户笔直的玻璃边缘,打算好好算一算它波动的频率时,包厢门忽然被拉开,一把曲度明显扫帚慢慢跳着进来,帚须上架着一只老花镜,帚柄侧面吸附了一卷报纸。
它旁若无物的“坐”到了珀西旁边,后者不自觉地挪了五十公分,把阿不思的腿挤地靠在车厢壁上。随后扫帚用一个中性的人声咳嗽了几下,报纸摊在它面前。
斯卡曼德小心翼翼把门带上之前往外看了一眼,走廊里的其他包厢都是空的。
扫帚一边时不时翻动报纸,一边微微咳嗽,帚柄上的纹路和裂缝带来苍老的感觉。斯卡曼德把棋盘从桌子上慢慢收了下去,而其他人只好装作随意地各自做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中,列车毫无征兆的发动了。推背感配合上脊椎的咔咔作响,阿不思的后脑勺直接被甩到了座椅靠背上。其他人也没有预料到这一变故,爱斯梅的天线撞在玻璃上,发出结结实实的钝响,斯卡曼德更是靠着魔鬼网的保护才没有翻倒。
但最倒霉的是珀西,他倒在了扫帚的身上,手还下意识的去抓了一下报纸,把其中一版撕出了一道大裂口。
紧张的气氛顿时蔓延开来,窗外光怪陆离的攀升景象也没有人在意了,斯卡曼德,爱斯梅和阿不思颤抖的盯着摔作一团的珀西和扫帚,生怕一眨眼珀西就在扫帚的诅咒下分崩离析。
可最终扫帚只是正起身子,把报纸用无形的力量收纳好。
珀西慢慢爬起来,理正衣服,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恐慌,然后用诚恳平静的语气向扫帚道歉。
“真是抱歉,我不知道车子发动时会那么急,您受伤了吗?我可以为您再买一份报纸。”
“没有关系,我到站再去拿一份就是了....唉,也就是我老了,要是按我年轻时候的平衡性来,你们四个家伙来撞我都擦不到我的边...”
扫帚慢吞吞的说着,一边把报纸收好,阿不思特地看了一眼扫帚刚刚在看的那一页,加粗的标题部分似乎是关于一场盛大的圣诞派对。
在列车进入竖直攀升的阶段后,重力的方向似乎也变了,车轮碰撞在铁轨上的声音绵延不绝地从车厢外传来,像是柔和的驼铃。
“老人家,您也是要去...扫帚墓地?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斯卡曼德和爱斯梅与珀西对视了一眼,说道。
扫帚继续慢吞吞地咳嗽。“看情况吧……如果能到,我就去那里给自己买一片地,如果到不了,就再收拾心情多享受一阵子生活,如今这世道哟....”
“这世道?”爱斯梅试探性问道。
“看你们这样子估计刚出生才不久吧....这片地区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所有的交通工具们都可以快乐的旅行,工作,直到退休,周围的虚空是一片蔚蓝……但是那些俱乐部的进驻让一切都变了样,它们更改了福利政策,收购了几乎所有产业,污染了我们的家园。我原本可是这片地区跋涉历程前十的扫帚,结果现在连养老金都领不到。”
扫帚的语气逐渐带上情绪,它的帚须不停抖动,像是人说话时喷出的飞沫。
列车已经攀升到了铁轨最密集的网状区,阿不思从窗户往外看,整个车站星球已经显露了完整的轮廓,逐渐背离他们而去。
阿不思觉得再过一会,自己就可以用一根拇指把整个车站遮住了。
而在它的上空,其他火车们拖着横七竖八的尾焰,在环绕着整个车站的轨道上标识着一个个节点。一条条光带在骨架上穿梭,似乎渲染成了一道宽阔的星环。阿不思开始觉得累了,连续的死里逃生让身为不眠者的他也难以克服,于是他享受起了小朋友的特权,在大人打起精神套话的时候可以放松地一边看风景,一边听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