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忘记

真田苓站在阔别已久的校园门口,轻吸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往教室走的时候,路上有几个学生盯着她在窃窃私语,看着她的眼神也透着几分古怪。

不过,这些所有的异常,并没有让真田苓有一个眼神的关照。

说的什么东西不用听她都知道,无趣且聒噪,提不起她的半分兴趣。

早苗椿惊讶的看向出现在座椅上的人,“真田桑,你终于回学校了。”

真田苓:“家里有些事,多请了几天假。”

“没事没事,啊,老师来了,惨了,昨天的作业我好像还没交!”

早苗椿急急忙忙的窜回去了。

真田苓是缺了很多天没来上课,不过有柳莲二这个军师,再加上赤也的随堂笔记,现在老师讲的课程,她还是能跟上的。

晚上回去吃过饭,真田苓就去补作业去了。

真田夫人叫住准备去打球的儿子,“弦一郎。”

“母亲。”

“先前,突然去医院看望苓的那个男孩子你有消息了吗?”

真田弦一郎一点都不意外母亲会知道这件事,“藤本家的私生子,藤本贵一,同龄,在学校里风评很好,听仁王说他好像帮过苓。”

“不过苓从未提起,私底下也没有任何来往。”

真田夫人点头,“那你认为这个人如何。”

真田弦一郎抬手按压帽檐,“不可深交。”

这人,虽然总是笑着,但总给他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尤其是在精市的对比下。

“好,我了解了,你去练习吧,早些休息。”

“是,母亲,您也是。”

真田夫人目送儿子离去,双手交握与腹部,盯着夜空中的半轮弯月,喃喃自语,“私生子啊,那可不行呢。”

周五晚上,真田苓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非常国际的节目,晚间新闻。

真田爷爷从后面走过来,“苓。”

真田苓听到声音,瞬间收起随性的坐姿,站了起来,“爷爷。”

真田爷爷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到另一侧,“周末有没有别的安排。”

真田苓随着爷爷的动作,板板正正的坐下,脑子里转了一圈,“没有。”

“那好,明天你跟我去一趟东京,去拜访一个老朋友,早些休息。”

真田苓微怔,“我知道了,爷爷。”

通知的话到了,真田爷爷就回去了,上了年纪的人熬不了夜,是该早睡早起。

上楼之前瞥了一眼电视机,晚间新闻,倒是不错的爱好。

真田苓在新闻播放完毕的时候,就随手关电视回屋了,边上楼梯边按压脖颈,拜访朋友?

刚洗漱结束,差一点就钻被窝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一个佣人抱着一个托盘过来了,上面摆放的是一件和服和一个木盒。

“大小姐,这是夫人给您定制的,木盒是与之配套的首饰,明天早上会有人过来梳妆的,您早些休息。”

真田苓接过托盘,“谢谢。”

关门,托盘放在桌上,先是打开木盒,里面装的是,打造成蝴蝶形状的白玉发夹,耳钉和一个水晶手链,真田苓轻轻碰了一下蝴蝶翅膀,挺漂亮。

和服是天青色打底,上面是暗色与浅黄交织的枫叶图案,腰带是绀青色,上面也配有枫叶的暗纹,是一件非常漂亮的和服。

和服,东京,老朋友。

嗯,她大概知道明天要拜访的人是谁了。

但是,她想,如果能够让她按照平时的时间来起床,会更好的。

五点半,就有人来敲门,提醒她穿衣打扮。

真田苓木着脸坐在椅子上,任由一帮化妆师在她头上脸上鼓捣。

就连打个哈欠都会被提醒。

化妆师笑眯眯的说道,“还请真田小姐稍微克制一下,很快就好,如果眼角有泪花的话,我们的妆容是要重新化的。”

真田苓:.......

算了,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那儿。

东京,手冢宅。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

都是至交好友,家室相仿,少年时期在同一所大学相争相斗,又一同步入警局。

就连同龄的孙儿也都同样热爱着网球这一运动。

唯一遗憾的是,手冢一脉单传,只有国光这一个孙儿,没有一个贴心的小棉袄。

本来,手冢这个老家伙跟他是一样的,虽然子孙多,但都是臭小子。

谁知道,这一转眼,凭空冒出个大孙女出来,啧,真令人恼火。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老伙计是来干什么的。

管家带领着人往会客厅走去,“真田潘士,真田大小姐,请这边走。”

真田潘士略微颔首,带着苓往里走去。

一直端坐在主位的手冢潘士,看到门口的来人是,起身相迎。

“真田,好久不见了,太大意了。”

“手冢,是有些时日不见了,你也松懈不少啊!”

两位老者说完,双眼对视,皆是冷哼一声。

“苓,这位是你手冢爷爷,旁边的少年是你手冢爷爷的孙子,跟你哥哥同龄,手冢国光。”

真田苓微微弯腰,摆出标准的礼仪姿势,今天早上现学的,“手冢爷爷,国光前辈,日安。”

手冢国一点头,是个好孩子,对着孙子介绍到,“这是你真田爷爷的小孙女,苓。”

手冢国光躬身,“真田爷爷,苓桑,日安。”

双方行礼结束,真田苓这才看向爷爷的这位好友,跟他是相同职业的,前任东京警视厅厅长。

按理说,两人的职位应是相当,但东京警察本部不仅要负责东京地区的警卫工作,更要对整个国家的首都治安负责,受日本警察厅的直接领导(其它地方警察本部只受日本警察厅间接监督)。

从某个方面说,手冢爷爷的职位是高于真田爷爷的。

况且,现任东京警视厅厅长,是手冢爷爷的儿子,手冢国晴。

深灰色的和服,正宗的国字脸,后背头型,略微夸张的连鬓胡子,头发胡子皆为银白,整体刻画为充满粗犷线条的刚毅老人家。

不仅仅是工作职业,就连脾气秉性都是差不多的类型。

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惜字如金。

与之相对的,不同于花火大会那晚淡青色的和服,穿着一身藏蓝色和服的手冢国光,长身玉立的静矗在他祖父后半步。

两位老者打完招呼,双双坐在棋局的对面。

“手冢,上次是你赢了一子,这回你可要小心了。”

手冢国一冷笑一声,“呵,你且试试,定杀的你片甲不留。”

年过半百的老人在此厮杀,偶尔视线相碰便是一阵电闪雷鸣。

手冢国光和真田苓两人,各自跪坐在棋盘的另外两个方向,默默观棋。

真田苓盯着棋盘上的黑白子,并不是很懂,她不会下棋。

她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以真田和手冢两家的相识程度,且在警局的地位。

今日她又来这混了个脸熟,万一,她日后,在东京闯出一些‘麻烦’,这可不太妙啊,真田苓盯着不断填充的棋盘,心里暗道。

手冢国光在观棋的间隙,瞥了一眼认真思考的真田苓。

莫非,真田桑也擅长围棋吗?啊,听说真田桑是从华国接过来的。

眼见真田潘士又落了一子,手冢国光稳定心绪,暗道一声太大意了,仔细观战。

倘若真田苓知道他是这么想的,恐怕会挂上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棋子相继落下,黑白子相互交叉。

最后真田潘士落下一子,结局已定。

手冢潘士盯着棋盘上满满的棋子,沉默片刻,“是我输了。”

真田潘士哼笑一声,“怎么样。”

手冢潘士喝了一口茶嫌弃的撇了一眼,“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输了你半子,上一局你可是输了我一子。下局定能赢你。”

真田潘士也慢悠悠的喝口茶,“那就下局再轮输赢。”

手冢潘士看向一直跪坐在旁,一动不动的真田苓,“苓丫头,我看你这般目不转睛,你可看出些什么门道。”

真田苓抬头直视手冢潘士的双眼,眼中一片清明,“抱歉,手冢爷爷,我并不懂围棋。”

这一局棋,胶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非常精彩,但是很可惜,她并不懂棋。

“不懂棋,你还能看的如此认真?”

真田苓跪姿端正,脊背挺直,并没有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半分疲倦。

“正因为不懂,所以才要看的认真。”

手冢潘士暗自点头,这丫头跟他爷爷一样,“国光,带着苓去院子里转转,中午留下吃个便饭吧。”

“是,爷爷。”

真田苓并没有马上应声,而是先看了一下自己爷爷,得到应许后。

慢慢起身,双手放置腰间,“是,叨扰您了。”

跟随在手冢国光身后慢慢退离室内,顺带合上门。

两个小辈退了出去,手冢潘士放下茶盏。

“前段时间的动静,已经妥当了?”

真田潘士冷笑一声,“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如此,手冢潘士点头,确实不值得放在心上。

手冢宅与真田宅是一样的,都是标准的日式庭院,占地面积广阔。

身处闹市却又隔离闹市,是谓闹中取静。

走过一扇拱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极具国家特色的枯山水。

枯山水又叫假山水,是日本庭院的独有造园之法,系日本园林的精华。

其本质意义是无水之庭,即在庭院内内敷白砂,缀以石组和适当树木,因无山无水而得名。

真田苓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石台,“手冢君,可以去那边坐一会吗?”

跪坐了一个多小时,就算下面有软垫,还是觉得膝盖疼,腿麻。

手冢国光顺着真田苓手指的方向,“是我疏忽了,这边走。”

坐上凳子的瞬间,自然垂下的双臂搭在腿上,借着宽大的袖子悄悄按摩膝盖。

手冢国光:“听祖父说,真田桑前一段时间住院了,抱歉没来得及去探望,现在已经康复了吗?”

“一些小伤,早就好了,谢谢担心。”

确实是早就好了,骨折又不是什么大伤,慢慢养着就行,若不是家里人不让出院,她老早就出来蹦跶了。

话语之间,便有佣人端着一些茶具摆到面前的石案上,躬身离去。

真田苓双腿并拢,双手置于膝上,规规矩矩的坐在边上观看手冢国光沏茶。

美人美景,的确是赏心悦目,就连这冬日的寒风都消减了不少。

单手提着黑色的茶壶,上面印着山峦的图案,袖口微微向上提起,藏蓝与深黑之间的一截皓腕,白的发光,五指修长,骨骼分明,指甲圆润,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手。

滚烫的热水从弯嘴壶口涓涓流出,蒸腾的雾气缓缓升腾,隐在雾气背后的俊美面容若隐若现,屋里隔花看云端。

手冢国光其人,真担得上一句,公子如玉世无双。

烫杯,浸泡,倒水。

有条不絮的进行,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小小的茶杯在手中来回运转,竟没有在杯沿留下一滴水渍。

就连真田苓这个不通茶艺之人,也懂得,头遍水,二遍茶,三遍四遍是精华。

三遍过后,茶杯运转至她跟前,“真田桑,请用。”

真田苓端杯,“谢谢。”

茶叶清香,茶水清澈,仔细一看茶杯底部竟有一条小鱼雕刻在内。

唯一可惜的便是她不喜欢喝茶,所以并不知道什么什么茶。

手冢国光看着面前捧着茶杯,身着天青色和服的人,突然想起一件事。

“真田桑,花火大会之后,一切安好吗?”

真田苓喝茶的动作微顿,抬头直视手冢国光的双眼,眸色暗沉。

手冢国光不闪不避,迎上她漆黑的双眸,分毫不退。

真田苓自然听出手冢国光背后的意思,这么说来,他在当时并没有马上离开,甚至可能看到了后面的来人。

但是,那又如何,看到了没看到又有什么关系,这些事跟他并没有半分关系。

这是想试探她这回住院,是否跟这人有牵连吗?

不应该呀,手冢国光不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吧?

茶杯放置于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安好,一切安好。”

是,她很好,好的不得了。

“手冢君,进入高中之后课程应该很繁忙吧,还要处理网球部的一些事宜,一定很辛苦吧。”

手冢国光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很辛苦的话,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该忘的就忘记吧。”

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了。

手冢国光眼眸微垂,“我知道了。”

两个人静静的坐在亭子里,没有任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