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景吾蹙眉看着切蛋糕的苓,指尖点在泪痣上,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苓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最重要的是,迹部景吾垂眸看着自己的心口,刚刚不经意间视线对上的时候,好像没有了以前那种紧张的感觉,是他已经适应了真田苓吗?
任是迹部景吾想破脑袋,他都无法想到眼前的人早就不是本人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迹部景吾再是心智成熟,他也是一个高中生,还想不到那里去。
这边热热闹闹的庆祝生日,看着【真田苓】平和的面容,所有人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希望这是一个契机吧,可以稍微的挽回一些。
大阪医院内,服部平藏急匆匆的从警局赶来,手术室门外静华夫人已经在等候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静华夫人满脸焦急,眼神是无法遮掩的慌乱,“监护仪突然响了起来,氧气管道内都是鲜血,松野医生已经进去了。”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年长的护士拿着同意书过来让家属签字。
护士迟疑了片刻,“病人的情况非常危急,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服部平藏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低声道,“好。”
“还请拜托医生,务必全力抢救。”
“一定。”
手术室的大门被合上,服部平藏看着上方亮着鲜红色灯光的大字,刺眼的厉害。
工藤新一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他做出了自己的承诺,他会一直一直陪在真田苓的身边,不管...不管结局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室没有半点动静,工藤新一摘了眼镜,伸手捂住脸,眼泪好像流干了一样,还是觉得酸涩的厉害。
真田苓,这回你真是玩的太大了,等你醒过来,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你,给你长长记性。
所以,求你快点儿醒过来吧,我也快支撑不住了。
...
真田宅,热闹已经到了尾声,【真田苓】认真的和每一个人道谢,然后站在门口送他们离开。
真田夫人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苓,今天过的开心吗?”
【真田苓】沉默片刻,冲真田夫人说道,“挺好的,谢谢,伯母。”
真田夫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苓要早些休息啊,也可以拆了礼物再休息。”
【真田苓】嗯了一声,“好,伯母晚安。”
然后路过真田弦一郎的时候,脚下微顿,“哥哥也是,晚安。”
真田弦一郎是真的希望真田苓能够开心一些,但是他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晚安。”
【真田苓】回了房间之后锁门,看着卧室内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她并没有拆开。
她坐在那些礼物的旁边,给大阪那边发了条短信,等她看清回信之后,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Alice小姐正在手术室抢救,已经三小时了,人还没有出来。
【真田苓】看着那些礼物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真是的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掉眼泪。
可是,可是,这都算什么啊。
服部平次看着短信的内容,搓了搓已经僵硬的脸,眼里全是血丝,强打起精神来,“今天是那家伙的生日,他们都在庆祝呢,等会儿咱们也去买一个蛋糕吧,吃不吃的,总要有吧。”
工藤新一重新戴上了眼镜,声音沙哑,“今天不是她生日。”
服部平次一愣,“什么?”
服部平藏也偏过头去,眉心紧皱。
工藤新一看着手术室的门,说道,“以前提过几句,她是在华国长大,过的是农历生日。”
“并且,她的生日按照那边的算法,和她父母的忌日是同一天。”
“她不过生日,也不喜欢生日。”
服部平次扯出一个表情,哭不是哭笑不是笑,难看的厉害,声音也不复之前的清亮,“是,是这样啊...”
一个月的时间能过的多快,日升月落,转瞬即逝,忙于工作,忙于学习,忙于比赛,日历页一天天的撕去,睁眼闭眼时间过得飞快。
一个月又能过的多慢,慢到时间好像没了尽头,无穷无尽。
半月之后又是月余,真田苓就像一个木偶一样,无知觉的躺在病床上,但她的身体又濒临崩坏,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推进手术室抢救,腹腔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工藤新一总是会隔着玻璃去看真田苓,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除了氧气面罩就是层叠的纱布,遮住了底下骇人狰狞的伤疤。
手术成功之后,又有了新的情况,真田苓全身大面积感染了,时不时的体温就彪到了四十度。
化工厂那地方本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地,各种灰尘以及当年残留的化学粉尘残留,正常人在里面刮破一层油皮,怕也得要去医院打破伤风,更不要提真田苓的伤势了。
真田苓身上的伤口开始大面积的化脓溃烂,病号服没有半天是干净的,脓液血液不断的渗出,皮肤棉签轻轻一碰就烂下一块。
要不是真田苓人在医院,松野医生在旁边守着,怕是这一关就难以撑下去,再金贵的药,只要管用有效果,跟不要钱似的用上,国内的不行那就找国外的,世界那么大还怕找不到特效药吗?
真田苓这一次睡的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工藤新一在门口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自她从箱根的手术室推出来到现在,三十七天零八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久到,她身上的缝合线都拆掉了,左小腿上固定的夹板也被拆下,但是小腿里入的两根钢钉还要在住一段时间,再根据骨骼痊愈的情况来决定,短时间内拆不了。
板仓绫乃警官在神奈川的日子也是过的非常的充实,她在真田本宅的人面前掩饰的很好。
但是私底下,她与真田武太跟撕破脸无异,再说了,本来就不对付。
Alice小姐当时可能会顾及真田潘士,三番两次的饶他一命,她可不会,谁怕谁啊,远的不说,就说说官职,真田武太还不如她呢,就是站她面前也要低头叫声前辈。
再说了,她现在可是代表的Alice小姐,她背后可是有人,怕你不成?!
还有德田家的那什么家主,真他妈的臭不要脸的,怎么就没出门摔死你!
板仓绫乃无所畏惧,Alice小姐也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主,她就见招拆招,赢了还能踩你一脚。
一帮畜生玩意儿,以为自己还能蹦跶多久,已经在死亡名单上了号码?
要不是本部长忧心Alice小姐的身体,暂时没工夫搭理这些跳蚤,就他们?呵,早该蹲监狱了!这会儿正吃着劳饭呢。
不过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她一直跟医院那边紧密联系,Alice小姐最近情况非常的稳定,呼吸心跳氧饱和都在正常值范围,连续五天没有进抢救室了,是一个非常好的兆头。
而且松野医生在做过了一系列繁复的检查后,终于开口通知,Alice小姐有苏醒的可能。
那真是谢天谢地,板仓绫乃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晚上睡觉都踏实了好多。
工藤新一就差没抱着被子睡在医院的楼道里了,服部平次也是一天四五趟的往医院跑。
真田苓是在,哦不,更具体的说是,Alice是在一个非常平常的一天睁开眼的,依旧是熟悉的场景,白惨惨的天花板,难闻的消毒水味,勒脸的氧气面罩,束缚者她的管子,以及...全身上下无法忽略的疼痛。
Alice微微皱眉,眼尾处有些紧绷,她有些搞不清状况,现在是什么时间,她又是在哪里?
工藤新一把枯萎的花扔掉,换了一束新鲜的进来,刚一进门,就对上了真田苓睁开的双眼,墨黑的瞳孔含着疑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嗒--轻微的重物落地声,工藤新一手臂抱着的鲜花直直的坠落到地上,随之一同落下的,还有他的眼泪,工藤新一无数次想过真田苓要是醒过来后,他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假设过很多次。
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工藤新一发现自己嗓子疼的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将近两个月压抑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工藤新一的眼泪像关不住阀门的水龙头,哗哗的流着。
真田苓又失忆了,她不记得所有的事情,在工藤新一跟她对视的一秒内她就发现了。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醒过来不就是最好结果吗?
只要,只要人醒过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工藤新一眼泪是止不住的流,边哭还要边去按床头的呼叫机,叫医生过来,松野医生。
Alice有些不解的看着这哭得哇啦啦的小男孩,这是...什么情况啊?
她有限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小孩的印象啊?
这是在哭谁呢?怎么跟死了...那啥一样?
明明是完全不认识,非常陌生的面孔,Alice盯着看久了之后,尤其是他那双湛蓝色的瞳孔。
额,总觉得有些熟悉,她以前见过吗?还是说她给忘记了?很快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松野医生带着人过来了,门都来不及敲,直接推门进去。
松野医生看清楚了病床上苏醒的少女,积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先不管之后如何,病人能够成功的苏醒过来,就是个好苗头,身体痊愈出院指日可待。
Alice听着一声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眼眸微深,这是日语,Alice眼睛微闭,她这是到什么地方了,为什么全都是陌生人。
Alice任由他们检查,管他们是谁,她没有察觉到明显的恶意,既然如此,她就该先把自己的伤养好,之后再说之后的事情。
不过Alice也坚持不了多久,她太虚弱了,这次醒来还没有二十分钟,就眼一闭头一歪,昏迷过去了。
服部平藏赶过来的时候,真田苓已经重新睡过去了,他夫人正在床边守着。
服部平藏心里有些紧张,领带束的太紧有些勒的慌,“静华,苓怎么样了?”
服部静华也是多日来连续操劳,休息的不好,但此刻脸上有了几分神采,“下午的时候醒来了,都快有二十分钟了,松野医生说挺好的,继续修养,以后醒来的时间会越来越久。”
服部平藏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不过他又想起些什么,服部平藏低头去看工藤新一,“她醒来的时候什么情况。”
工藤新一知道服部叔叔问的是什么,微微摇头,“和以前一样,又失忆了,不记得所有人。”
大概是有过几次经验了,服部平藏都快适应了,失忆没关系,他还觉得失忆挺好的。
只要人能醒过来,身体慢慢养好,记忆什么的不重要。
能想起来和以前一样也行,什么也想不起来那更是无所谓。
他的要求不高,只要真田苓醒来,剩下的一切都好说。
Alice昏昏沉沉的又睡了一星期,这期间每天清醒的时间很短暂,话都说不上几句就昏睡了。
但是渐渐的,工藤新一发现了一点儿不对头,这怎么...这么长时间了,真田苓怎么还没有恢复记忆。
之前的几次,都是醒来的第一时间失忆,再次醒来后就会恢复,顺便忘记之前的事情。
现在,工藤新一合计了一下时间,已经醒来七天了,还是Alice。
工藤新一看着又一次睡着,脸色惨白隐隐透着青的人,深粉色跟蜈蚣一样狰狞的疤烙在了脸上,这些还是恢复的不错的,病号服底下的身躯,残破的就像一个被踩碎的木偶,用劣质的胶水七扭八歪的拼接起来。
空气中很安静,安静到输液滴下的啪嗒声也是清晰可闻。
工藤新一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的在扶手上轻点,他在想每一次真田苓受伤昏迷醒过来的场景。
最后确定,真田苓失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并且还有继续延长的趋势。
但关键是,记忆这种问题本来就不好解释,更何况真田苓还伤到了大脑,因为刺激出现失忆也是正常的情况。
人类对大脑的研究程度还不足大脑全部的百分之一,松野医生也没办法就真田苓的失忆问题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相对而言,就真田苓现在的身体,能醒过来就是奇迹,就不要要求那么多了。
工藤新一很久之后还会记得这一天,温度刚好,阳光明媚,空气里散发着浅淡的花香。
真田苓是在一片混沌中睁开眼睛,脑海里错乱纷杂的记忆让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在的处境。
良久之后,真田苓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就这样还是牵连到胸口,细密的疼痛在胸腔炸开。
说句心里话,真田苓其实是有些享受这些疼痛,因为这会让她觉得,她自己还活着。
当然,这话她是肯定不敢直接说出来的,怕挨骂。
真田苓恢复记忆,清醒过来的时候,服部平藏正好就在。
他感觉到了一点儿动静,起身走到真田苓的床边,目光沉沉的看着真田苓。
真田苓:“.....”
哦,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这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又在倒下的时候说了些什么话。
坦白来讲,真田苓是真没觉得自己还能醒过来,她以为她肯定把命留在那了。
但是现在,总要解决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