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苓不喜欢在一件事上过多的犹豫,往前坐了一点儿,“如果你是想问我的话,那就问吧,趁现在就我们两个,说不定我会回答你的。”
工藤新一沉默片刻,“你现在还头疼吗?”
真田苓:“没有,醒来后很少了。”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他也不是什么磨蹭的性子,只是担心这些话在刺激真田苓的神经,但是现在真田苓都问了,“我想问一个人,你认识的人?”
“好,你说。”
工藤新一注视着真田苓的眼睛,轻声问到:“Who's Joe?”
砰嚓——
玻璃杯从真田苓手里脱落,摔落在地上,碎玻璃,水撒了一地。
真田苓瞳孔骤缩,难以置信的看着工藤新一,心底泛起惊涛骇浪,工藤新一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他还知道什么?
工藤新一看着真田苓失态的动作,这在平时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那也就是说,失忆状态下的Alice不记得真田苓的所有事情,而恢复记忆的真田苓明明不记得Alice那时发生的事情,却又对这个叫乔的人……非常的熟悉。
工藤新一叹了一口气,在门后面拿过打扫工具,把碎玻璃扫到一起用报纸团好,又拿炭笔标注上再扔进垃圾桶,后头又去洗手间拿拖布把地上的水擦干净。
这段时间足够真田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工藤新一坐在她对面,“如果感到为难或者是会头疼的话,就不要说,你先把伤养好,这些问题我们以后再说。”
“要喝水吗?我重新倒一杯给你?”
工藤新一正要起身去倒水,真田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工藤新一又坐下,“你告诉我的。”
真田苓蹙眉看着他,几息的功夫她问道,“是我失忆的那段时间吗?”
工藤新一点头。
真田苓面上不动声色,缓声问到,“那时候,我都说了什么?”
工藤新一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醒来后一直再说英语,不记得我们是谁,服部平次喊了你一声Alice,然后你就说既然我们都认识你,那乔在哪里?”
“再之后医生来了,他们给你检查的时候,你突然头疼起来,反抗的厉害,机器设备让你砸了一地,你一直再喊乔,伤口也在挣扎中裂开,服部本部长赶来打晕了你,医生注射镇静剂,你睡着了,醒来后恢复记忆,但是不记得你还醒过一次。”
真田苓眸色暗了暗,眼底泛起一丝涟漪,或许她知道,失忆的那段时间是什么时候了。
竟然是失去了现在的记忆,精神错乱到那个时候了吗?
那段她被接到FBI,跟乔一起工作的时候,在她失忆的时候,心底深处最想的人是乔啊。
真田苓伸手盖住脸,她不愿意让这个时候的自己暴露在人前,很狼狈很丢人,会被那些人嘲笑的。
工藤新一静默片刻,起身离开,他也不愿意看到真田苓现在的模样,朋友之间不是所有的秘密都应该知道的。
在工藤新一的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真田苓忽然说话了,“他是我最亲近的人。”
在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的时候,唯一一个对她伸出援手,将她带走的人。
工藤新一诧异的扭头,“你……”
“我本来不想说的,现在这种软弱的样子,会让人笑话的。”
工藤新一皱眉,“谁敢笑话你!!”
“你什么都知道,仔细想想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跟谁说?”
“他是我的长辈,亦师亦父,我会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是他教我的,给了我立足之地,让我能够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混口饭吃,不被人欺负。”
“那个时候他是唯一一个愿意带我走的人。”
“工藤,我有点儿想他了。”
“嗯,或许不是有点儿,是很想,很想。”
真田苓说话的时候脸上带了一抹极浅的笑意,瞳孔里也有了一丝罕见的温柔。
工藤新一意识到,这个乔,是对真田苓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他在这里吗?”工藤新一轻声问到。
真田苓神色沉寂下来,缓缓的摇头。
不在,他不在这里。
她很想他,可她却找不到他。
工藤新一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真田苓的难过,虽然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真田苓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阳光斜斜的洒在真田苓的侧脸,苍白的皮肤被照的透明,清楚的看到皮下的青筋,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衬的人更病态,醒来都这么长时间了,脸上的血色还没恢复,唇色也是青白青白的。
工藤新一知道她睡不着,真田苓不会在这么近距离有人的情况还能睡着。
“困了的话,就去病床上休息吧,也到你午休的时间点儿了。”
真田苓睁开眼睛站起来,“我先睡了。”
工藤新一见她往病床走去,他自己去把窗帘外层的纱帘合上,要不然屋里太亮了。
真田苓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习惯性的去看墙上的油画,这次也是,只不过一抬眼看空了,墙壁上什么都没有,这里布置的再舒适,那也是医院的病房,不是自己家。
工藤新一扭头就看到真田苓出神的模样,“怎么了?在看什么?”
真田苓慢吞吞的坐在床上,盖好被子,“我大概知道自己记忆错乱的原因了。”
工藤新一:“什么?”
真田苓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自己的话说道,“应该是无法避免的,在我混乱的时候。”
或许在她潜意识里,现在的生活就像是一场虚幻,只是她太痛苦所做的一个美梦而已,根本不存在的。
“工藤,倘若有一天我醒过来后,再次失忆,并且想不起来了,该怎么办?”
工藤新一没有任何犹豫,“我会重新跟你自我介绍,我叫江户川柯南。”
“你这么聪明,很快就会发现我的异常是吗,你能自己推理出来的。”
“或许,你会主动对我感兴趣也说不定。”
“喂喂,你是不是忘记了,”工藤新一斜眼瞪着她,“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差点没把我吓死,连着好几天我都做噩梦,那时候,可是你自己主动跟了我一路。”
真田苓眨巴了一下眼睛,呀?当初是这样的吗?
哦,好像是的。
“那不是,太震惊了吗?”
工藤新一哼笑一声,“咱俩可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你以为我就不震惊吗?”
真田苓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不一样。”
工藤新一帮她把床板摇下去,嘴上也不停,“什么一样不一样的,都一样,不一样也得一样。”
“还有你啊,小小年纪总是想那些超龄的事情,重伤虚弱状态也拦不住你胡思乱想啊?”
“别说你还有一半的记忆,就算真的有一天你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连你自己都不记得了,那也没关系,因为我肯定会守在你旁边,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任何危险。”
“再说了,失忆又不是失智,以你的脑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下一合计,说不定你自己就猜出来了。”
真田苓被工藤新一连珠炮一样的话给堵了回去,她自己想说的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行了啊,赶紧的,闭上眼睛睡觉,睡眠不足小心掉头发,以后没人要你。”
真田苓愤愤的把被子拉过头顶,拒绝再听工藤新一的屁话,嘚吧嘚吧还没完没了了还。
工藤新一看着被子底下的隆起,刚刚脸上的说笑隐去,湛蓝的瞳孔里满是担忧,心底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真田苓的精神问题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轰的一声爆炸了,那绝对是他不想看到的情景,他也要拼劲全力的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
在原地静默片刻,工藤新一起身离开病房了。
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后,蒙头的真田苓动了一下,被子拉到脖子下面,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又觉得实在太困,眼皮沉的睁不开,一扇一合间闭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