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苓深吸一口气,单手捂住脸,本来就头疼,现在更是头疼的厉害了。
这么短的时间,她还不至于到断片的地步,尤其是刚刚那位护士小姐,真田苓左手微颤,纯是受了无妄之灾,怪她。
远山银司郎推门进来了,合上门对着平藏摇了摇头,那小护士吓得不轻,在值班室哭的厉害,怎么止都止不住,里面都是女护士,他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等她们稍稍平缓一些在过去看看,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
现在更重要的是病床上的少女,这才是现在最主要的事情。
真田苓听到门口的动静放下手,很好,远山银司郎部长,又来一个人。
环顾屋内,服部平藏本部长,服部平次,就连在东京的工藤也过来了。
这,这叫她怎么解释。
真田苓眼神转了一圈,身体慢慢下滑,整个人钻进了被窝,手臂往上拽了拽,被子蒙住脑袋,连头发丝都挡的严严实实。
屋里的人沉默的看着她的动作:“........”
服部平藏差点没被她气笑,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刚刚医生问我为什么病人家属不在,我好像忘记给你家里打电话了,不如现在就打怎么样,出院还要家属签字,我记得真田部长办公室的电话好像是******,远山?”
远山银司郎一本正经的回道,“是的,确实是这个号码,前些日子还因为公务上的事情联系了一下。”
真田苓麻溜的从被子里爬出来,苍白的小脸望着两位前辈,干什么呢这是?
有什么话,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不是?你想知道什么我也能告诉你,咋的一言不合就搞威胁这一套,多影响你们警务人员英明神武的形象。
“您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服部平藏看着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医生没跟您说吗?”真田苓摸了一下脑门,有点不太舒服,像是电极片粘贴过后的感觉,不是很黏,但却存在。
这个检查她以前做过很多次,尤其是在她犯病的时候,是个医生都能看出不对来。
“医生跟我说是PTSD。”
工藤跟服部心下一惊,惊诧的看向床上安坐的人,怎,怎么会!
真田苓扭头,看向这位帮她掩盖过好几次的长辈,她听出他这句话里的试探了。
但是很抱歉,“是真的,医生说的是真的。”
服部平次不敢置信往前走两步,又停下来,“怎么可能,你明明很好的,为什么,为什么.....”
真田苓看着手背上冒出的血珠,从床头柜上的小铁盘上拿了一个输液贴贴上去,这是刚刚小护士过来换药带过来的。
身体后仰,半靠在病床上,该怎么解释呢,让她想想啊。
“我也不是生下来就会这些东西的,比如犯罪心理。”
“以前被绑架过,在我...嗯什么都不会的时候,关了一段时间。”
“那会儿年纪小,受了些惊吓,多少有些心理阴影,治疗过一段时间,效果还好,就是有些后遗症。”
服部平藏:“为什么会突然发病?”
真田苓仰头看看天花板,“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精神疲倦吧,再加上看到了红色。”
服部平次脑中瞬速划过一条线,“什么红色?”
“花,衣服,头发,装饰品之类的都不可以看到。”
服部平次倒抽一口冷气,他知道了,“浅口警官,抱了一大束红色的玫瑰花上来。”
屋内的视线都集中在真田苓身上,她默默点头,“太突然了,没有防备。”
服部平次突然想到,“我们之前,在山上,那个红裙子的受害者你,你看到之后没有反应啊?”
真田苓:“不是所有情况都会出现的,当时我的医生对我进行了非常,嗯,有效的治疗,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任何问题,看见也无所谓,只是不喜欢,但是在精神过度紧绷之后不可以,我调整不过来,会产生应激反应。”
服部平藏眼神波动,最终平静下来,“我去给你找个心理医生过来。”
真田苓扭头,真诚的建议,“我觉得不用这么麻烦了。”
那些心理医生,以前或许有效果,现在连催眠她都不可能,更别提下一步治疗量。
况且这些治疗的办法,说不定她比那些专业的医生还要了解,没用的。
服部平藏看向她的双眼沉默片刻,他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了,确实很棘手。
“当初,是怎么出事的?”
真田苓指尖缠绕着头发,来回转了几圈,“遇人不淑,被卖了。”
此时的工藤新一以为真田苓说的卖,是被朋友出卖的意思。
直到很久之后,同样是在病床前,他才反应过来,原来真田苓说的卖,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然而这会儿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只能担忧的看着她,并不能给予她实际的帮助。
真田苓或是觉得屋内的气氛太凝重,询问道,“如果可以的话,能让医生给我开几瓶药吗,这些都是处方药我在外面买不到。”
一般的非甾体抗炎药的药量过小,吃了也没什么效果,而那些有效果的阿片类药物又是处方药,没有医嘱买不到的。
“好,”服部平藏沉声应道。
一时间屋子里没人说话,气氛颇有些僵硬。
真田苓手指用力在太阳穴附近揉了揉,“快下课了,我该回去了。”
如果不是突然来了这么一遭,她这会儿早就该在教室里上课。
服部平次皱皱眉,“要不你休息一晚再回去吧,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好。”
这是真的,纵使真田苓清醒过来了,脸色依旧惨白,嘴唇也不带一丝血色。
真田苓摇摇头,顺带从床上下来,她是急诊推进来的,身上并没有换上病号服还是自己的衣服,从床底下勾出自己的鞋子,一边穿一边道,“不了,回去没法解释,再说了,这种旧疾,也没什么有效的方法,我回去早些休息就好了。”
服部平次还想说些什么,叫旁边站着的工藤拉扯住袖子,止住了要说出口的劝阻。
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怎么就这么犟。”
真田苓站起来冲着他浅笑了一下,她知道这是为她好才会说的。
服部平藏低眸沉思了片刻,还是站起来带着她去拿药了,都已经决定好了,他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真田苓从医生手里接过药瓶,出了门就把药瓶上的标签撕了扔进垃圾筐。
服部平藏看着她的动作并没有多问,反而是带着她走到了护办室门口,从兜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去吧。”
真田苓接过信封的瞬间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了,倒也没觉得不合适,就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信封是哪冒出来的?随身携带这个东西是不是不太好啊?
服部平藏似乎是感觉到她撇过来的视线里的含义,半睁一只眼睛垂眸看她。
真田苓轻咳了一声,收回视线,一脸正色的看向面前这扇浅粉色的门,两指屈起轻扣。
有个小护士打开门问道,“请问你找谁?”随着问话一起飘过来的还有女孩子的抽泣声。
“你后面的人。”
小护士疑惑:“什么?”
身体确是不自觉的扭过去,门口闪开了一片空地,使得真田苓能够看清里面的人,也使里面的人能看的到她。
正在哭泣,脖颈上还有红色指印的小护士在视线对齐的刹那,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惨白,还不断往后倒退,若不是有别的同事扶住她怕是要跌在地上。
开门的小护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刚她可都是听说了,像是触电一般,腾的一下从真田苓的跟前退后,离她远远的,眼神警惕的盯着她。
真田苓微微抿唇,知道她们或许有些反应,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她也不好再往跟前凑过去了。
把信封放在离门口最近的办公桌上,“对不起,因为我精神错乱的缘故害你受伤,我很抱歉。”
真田苓见没人理会她,又把信封往里推了推,还是没人说话。
将手背在身后,又道了一声歉,抬手关上门退了出去。
服部平藏就在门边站着,听到了里面的所有动静,“不是你的错。”
真田苓瞅了他一眼,没吱声。
你要说因为那些小护士的行为,让自己心里难受痛苦,那倒不至于还没到那个程度,毕竟这事错在她,人家害怕,这都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的。
最多就是有一点不爽罢了,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眼神惊恐就算了,行为上好歹收敛一下啊。
算了,没什么好计较的,过错方在她,她要回去了。
跟着他们三人告别,再由警察专车送他们去神奈川的电车上。
冬天本来就昼短夜长,真要开车回去,半夜也到不了家。
一大一小两人并排坐在座位上,这个时间点车上的人还不算太多,真田苓靠在车座上,双眼紧闭,她确实是累了。
两人间的气氛不太融洽,工藤新一盯着她的侧脸,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他很清楚,真田苓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场合睡着。
果不其然,真田苓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看着他,神色有些懒散,“情感淡漠,共情障碍算吗?”
工藤新一眸色沉下来,再说出的话带了一丝颤音,“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连...都跟我说了,为什么这些不告诉我。”
真田苓眼睛微眯,看起来很疲倦,“不知道该怎么说。”
“之前也不是主动告诉你,是你发现我有问题之后,并且你已经猜出来了,我才跟你讲的。”
理是这么个理,工藤新一心里也清楚,真田苓是不会主动把伤疤揭开给别人看的,他只是,只是心理上无法接受。
“你怎么就这么犟,锯嘴的葫芦吗,这么能憋住话。”
真田苓斜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两人下车之后,工藤新一是亲眼看着她进了校门,分开之前嘱咐道,“之后有任何问题,一定要和我联系。”
真田苓点点头,算是应了。
工藤新一也放心了,虽然真田苓不愿意多说些什么,但是她答应过的事情总是会办到的。
真田苓也没往别的地方走,直接去了医务室,跟医生说了一声,去里面病床上躺着了。
等到社团活动结束,真田弦一郎跟幸村说了一声先行离开了。
赤也下午发来的信息让他不得不担心。
真田弦一郎到的时候,真田苓还在病床上躺着,脸色依旧没恢复正常。
“怎么回事,身上哪里不舒服,去医院看看吧。”
真田苓坐起来摇摇头,“我想回去了,好困。”
真田弦一郎抬手扶她的时候,看到了她手背上的淤青,还有一个针孔的痕迹。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真田苓抬头笑了一下,没说话。
真田弦一郎看着她困倦的脸色,蹲下去把人背起来,“走吧,我背你回去。”
“好。”
真田弦一郎走在夜色里,很久之后,当他无数次走过这条路,忍不住回想,那天夜里,是他和苓之间距离最近的时候了。
真田苓回家之后放空思绪,心无杂念,踏踏实实的睡了几觉,终于恢复正常了。
当然,她给家里的解释就是生理期不适,恰好这几天她真的来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马上就要迎来期末考试了,再之后就是圣诞节,再之后放寒假,掰着指头算算也没几天了。
不过在期末考试前一周,是她报名参加的竞赛考试,最近事太多,差点就把这回事给忘了,还是平贺信彦在她面前晃荡了几圈,又给了她一堆的习题,她才想起来的。
这次考试只能说是入门级别的,在本校和本年级的学生一起参考,就在这周末,上午数学,下午物理,周一继续上课,时间排的还挺紧凑。
但是她也没什么紧张的情绪,真要是连初赛都过不了,她也别过了,丢不起这人。
考场内,真田苓在交卷前五分钟,最后检查了一遍试卷,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她是绝对不会犯下粗心大意,而导致丢分的愚蠢行为。
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收起试卷,学生陆续离场,一时间安静的考试瞬间杂乱起来。
“啊,完蛋了,最后一道大题没算出来!”
“你这就算完蛋了,我最后一道大题连看都没时间看一眼,更别提计算了。”
“天要亡我啊!不是说初赛很简单吗,为什么这么难呐!”
“坏了,不该这么计算的,早知道我就放弃它做下一道了,白白浪费我的时间,害我没把卷子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