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井夫人的脸色就没好看过，现在更甚，眼神都有点不对了。
真田苓屈指在桌面上敲击两下，把人神智唤回来，“已经发生的事情，你再想也无济于事，眼下重要的是找到新线索，抓住凶手，仔细想想我的问题。”
室井夫人用力咬了一口舌尖，嘴里充斥着血液的铁锈味，脑海瞬间清明，她在努力回想鹃在那段时间的反常。
真田苓也不出声催促，慢慢等她想起来。
“森，是森。”
真田苓眼皮轻抬，看着她，森什么？
室井夫人有些激动，她想起来了，“鹃有次在做饭的时候跟我说，她们学校有一个森老师对她特别好，那些坏孩子欺负鹃的时候，是森老师护着她，把那些同学赶走的。”
真田苓立即把这个线索短信发给服部平次，这是他们筛查凶手的重要线索。
室井夫人紧张的交握双手，“我说的这个消息，对你们查案有帮助吗？”
真田苓：“有的，很重要的消息，能让我们走直线，尽快抓住他。”
真田苓放下手机，看着这个可怜的妇人，突然问到，“你有想过离开吗？”
室井夫人苦笑，满脸的苦涩，“我跟你们是不一样的，离开不是说两句就能做到的。”
“看你的样子，没谈过恋爱吧？或许你在某些方面很厉害，但感情这东西是不一样的，你没经历过，不会明白的。”
“我现在只希望你们能尽快抓住凶手，还鹃一个公道。”
真田苓盯着她的眼睛，“我知道的。”
她也有过，只不过遇人不淑，碰上一个宰渣而已。嗯，也不知道算不算正式的恋爱，毕竟从头到尾只是欺骗。
“知道什么？”
“我看过你的资料，从你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信息我全部知道，也能理解你的做法。”
“你出生于普通家庭，老来得女，又是独生子，性格却极为乖巧。学生时代，别说是打架旷课，就连被老师点名批评都没有，平平稳稳的直到大学毕业。”
“你父母经人介绍，找了一个比你年龄大点的男人，原本是想着年龄大点的疼人，希望你婚后过的幸福一些。你从学校出来还没有步入社会，便直接回归家庭，做了家庭主妇。”
“只不过造化弄人，你丈夫人前人模狗样，勉强还像个人，背地里确是衣冠禽兽，家暴你，羞辱你，轻视你。”
“他还用你父母威胁过你是吗，以此来打消你反抗的念头。你父母年纪大了，又心疼你，可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不敢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家里。”
“你想过跑吗？应该是想过的，可你不敢跑，也跑不了。”
“为了你年迈多病的父母，也为了你年幼的儿子，我想他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没半点疼爱是吧，否则你也不会强硬的把他送到寄宿学校，一月才回来一次。”
“毕竟他是一个极端自负的男人，并不关心这些，这是你做过的最大胆的决定了是吗？”
“这些年你反抗过吗？应该有吧，只不过你会遭受到更残忍的暴行。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性，一巴掌打下去，你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更别提反抗了。更何况你还没有经济来源，生活费都要靠他的施舍，与社会脱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室井夫人宛如一尊石像一般坐在椅子上，这些……说的是她吗？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可怜虫。
好像一直都是吧，自从她听从父母的话，结婚之后。
都过了这么久了啊，她也在痛苦里挣扎了这么久。
室井夫人微微偏头，避开这令人窒息的眼神，“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真田苓：“很感谢你告诉我的消息，所以我也想给你另外一种选择的机会。”
“你丈夫的罪名已经确定了，之所以警方还没有上门抓人，是因为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耽搁一下，不是没有证据不能抓人。”
“在这里，家暴行为达到犯罪程度，并且因为实施了暴力行为且给被害人造成严重的伤害后果时，根据刑法判处15年以下有期徒刑。但是因为家暴的当事人死亡，我有权利怀疑是因为你丈夫的家暴导致之后的一连串事情，从而使受害者有家不敢回，被人谋杀。”
“15年的时间太短了，至少也要20年起步才好，我可以帮你上诉，并且帮你离婚，他所犯下的罪由他自己一个人承担，相反，因为你们共同孕有一子，他的所有个人财产都交给你处理。”
“20年的时间，足够你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妇女变得能够养活自己，而且你的孩子也会长大，不在需要你拼命保护，他也可以保护你了。”
“如果你不愿意离开也可以，反正他比你大那么多岁，20年出来后，走路能不能顺当还是一回事呢，他的吃穿用行都由你控制，心情好了给顿饭，心情不好了饿他一顿。”
“这些都可以，看你怎么选择，想好了去警局说一声，会有人帮你的。”
真田苓从桌上抽出几片纸巾递过去，“现在，把眼泪擦干，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回家做饭，毕竟，这可能是最后一顿了，不是吗？”
室井夫人握着纸巾，无措的看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常年压抑的痛苦终于发泄出来，语音哽咽，“我，可以吗？我，可以离开他吗？”
真田苓点头，认真的看着她，“可以的，只要你愿意，现在没有任何人会阻拦你的决定。晚上我会安排警察在你家附近巡逻，你不用有任何担心。”
这时手机响了一声，服部发信息过来，有线索了。
真田苓站起来准备结账离开，走之前，又说了一句，“对了，夫人，忘记说了，室井这个姓氏不好听，我觉得您以前的名字非常好听，也很适合您。”
女人坐在原地，眼泪流的更凶了，她以前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快忘干净，她叫月野琴美。
不是室井琴美，她叫月野琴美。
.....
从咖啡厅出来，天色渐暗，真田苓一路小跑回警局。
“怎么样，查到谁了吗？”
服部平次调出电脑屏幕上的三个人像信息，“名字里有‘森’的，并且在案发当晚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的只有他们5个，警察已经去挨家挨户询问了，如果有问题会把他们叫到警局问话。”
真田苓看着电脑上的几个人，“这些人里，有精通心理学的人吗？”
服部平次拿过一叠资料递给她，“我就知道你会问的，你别说，还真有。”
“第一个老师，大学时期学过儿童应用心理学，并且成绩相当优秀。”
“第三个老师，他父亲是镇上心理诊所的医生，虽然他并没有系统学过心理学，但是据镇上的人说，他可以单独代替他父亲接待病人。”
“第四个老师，上面派下来的心理咨询师，专门解决这些学生们的心里健康情况。”
“第五个老师，她就是普通的国文老师，但是她的丈夫，曾在大阪开过一家心理诊所，店铺不小，不过闹出一些丑闻，被持续调查，最后倒闭了，目前在镇卫生院工作。”
真田苓一一扫过这些面孔，最后停留在第二个老师上面，“那他呢？”
服部平次皱眉，“我正要跟你说，这个老师很奇怪，他不是本地人，五年前突然来到学校上班，是当时的一个校领导推荐过来的。这些倒是没什么，很正常，奇就奇怪在，这个老师的资料，嗯，很干净，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照着模板抄下来的一样。”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远山叔把他的信息交给大阪本部了，不怕查不到他。”
真田苓点点头，明白了。
“啊，对了，你跟那个室井夫人聊得怎么样了？”
真田苓侧头，“挺惨的一个人，大学刚毕业就结婚，碰上了家暴，迫于威胁不敢告诉家里，一直忍到现在。既然现在嫌疑人确定了，也别等了，直接抓人吧。”
“至于到时候改判多少年，呵，长期家庭暴力造成严重身体心理上的伤害，并且因为他的主要原因致使室井鹃遇害身亡，没有尽到监护人应尽的一物与责任，20年起步。”
服部平次脸色阴沉，使劲闭眼才压下心底的火气，“我知道，不会少的。”
真田苓看差不多了，“我跟家里打个电话，今晚不回去了。”
“那好，你去吧，我安排住的地方。”
真田苓出了办公室给真田伯母打了个电话，说是今晚住朋友家不回去了，不用等她用饭了。
真田夫人有些惊讶，仔细问了问对方的信息，安不安全呐？
嗯，真田苓想了一下，回道，“和叶，远山和叶，女孩子认识一段时间了，父亲是警察，很安全的，不用担心。”
远山？真田夫人嘀咕了一句，好像是大阪的远山部长吧。
“那好，你注意安全啊，明天尽早回来。”
真田苓嗯了一声，“我知道，明天早早回去，再见。”
哎，真田夫人挂断电话叹了一口气。
真田弦一郎抬头，“怎么了，母亲，是苓有什么事吗？”
“嗯，今天住朋友家不回来了。”
真田弦一郎皱眉，“不回来了？哪个朋友？她不是去大阪玩了吗怎么住朋友家了？”
真田夫人：“是，大阪警部远山部长的女儿，远山和叶，和苓是好朋友，之前几次去玩的时候就认识了，明天就回来了，等会儿我跟他们家打个电话问问。”
真田弦一郎闻言只能作罢，但还是眉心紧皱，好端端的怎么就住别人家了，还跑那么远，太松懈了，等下他也要打个电话问问。
这边的真田苓在挂了电话之后就找远山部长串话去了，可不能被发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