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弦一郎抬起胳膊随意擦去脸上的汗水,“为什么会碰到栏杆。”
真田苓:“有人吵架,我没留心,被人撞到了,后退的时候撞倒栏杆上,谁知道它会断开啊。”
这么大的场合,怎么会出现这种纰漏,断裂的位置那么奇怪,这还是三层。
而且,先前她就发现了,激烈吵架的那对男女不见了。
再胆小怕事也没溜的这么快的,公众场所在再如何也要留几分面子,这么突然的争吵又突然消失,不合常理。
更重要的是,真田苓眼神扫了一圈,看着面前的一群人。
迹部财阀的独生子,手冢世家的独生子,铃木财阀的二小姐,西村家的大小姐,哦还有她自己,真田家的大小姐。
但凡有个人出事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哪家势力也不会善罢甘休。
真田苓她不是差点出事,是她已经掉出去了,硬生生靠着自己的本事得救的。
可如果换成是以前的她,那是铁定死路一条。
倘若她今天在这出事了,在场的又是这几个人,会有什么后果尚不得知。
现在的问题是,这次意外,是针对她的,还是针对某个人的,又或者是这个群体中随机的一个人。
毕竟她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也是真的巧合,如果是她自己的话,肯定不会选择来画展。
真田苓的视线看向迹部景吾,“迹部学长,你今天来画展的事都有谁知道?”
迹部景吾怔住,“什么...意思?你怀疑....”
真田苓肩膀微耸,她现在可什么都没得怀疑哦,“没什么,随便问问。”
迹部景吾还想在说些什么,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
“苓!真田苓!”
人群闪开,真田苓也看到了朝她跑过来的人,惊讶,“大哥!”
真田弦太郎急匆匆的跑过来,气都喘不匀,按着她的肩膀,“怎么回事,你有没有事啊,刚刚掉下去的人是你吗?你怎么样啊?”
真田苓连忙安抚,“深呼吸,喘口气,慢慢来,我没事,我很好,别担心。”
又把刚刚的解释说了一遍,就是有些头疼,大概回家还得解释吧。
真田弦太郎听了这一番说辞,走到栏杆断裂处,仔细看着断口,指尖在上面按了按,食指拇指轻搓又闻了闻,一股刺激的化学试剂的味道,这是,酸性腐蚀溶液的痕迹。
今天的事不是意外,是人为的!
真田弦太郎眉心紧蹙,这比意外更令人愤怒,“弦一郎,你现在带着苓回家去,我留下来和警察处理这件事。”
他毕竟是神奈川的警察,不能跨过当地警方直接调查此事。
“我知道了,我马上带她回去。”
真田弦一郎也意识到此事不一般了,拉着真田苓就要走,没拉动。
“怎么了?”
真田苓嘴唇微抿,指着下面还在不断拍摄的人,本来画展是严禁拍摄的,现在这种情况工作人员也管不住了。
“我不想让网络上或报纸上出现我的脸。”
她不喜欢成为人们饭后闲谈的话资。
迹部景吾立即开口,“我来处理,之后的一切我来解决,不会让你出现在公众面前。”
真田苓点头,“好,麻烦你了。”
迹部景吾后知后觉的发现,真田苓的神色从刚才的惊险到现在的安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淡漠的瞳孔如她刚到东京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真田苓朝他摆了一下手,又跟其他人招呼离开,便顺着真田弦一郎的力道一块下楼。
只不过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贴墙而站的工藤,眼睛朝他眨了一下,现在她不方便动作,其他就交给你了啊,回去电联。
工藤新一微不可见的点头,向毛利兰走过去。
“小兰姐姐。”
“柯南!”毛利兰赶紧拉住他,“你又跑到哪里去了,这里这么乱,不要一个人乱跑。”
“我知道了,小兰姐姐。”
铃木园子瞅了他一眼,“兰你就放心吧,这个小鬼头才不会出事呢。”
毛利兰叹气,“园子!”
工藤这回没理会园子的话,他看着墙上那幅名为《希望》的油画,这幅画正对着栏杆断裂的位置。
看到这幅几乎是血染的话,工藤新一的眼眸暗沉下来,所以你就是因为这幅画才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吗,真田苓?
他太清楚真田苓的武力值了,她怎么可能到别人都撞到她身上了还没反应过来,除非是她的心神完全不在状态。
所以,真田苓,你在看着这幅画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真田弦一郎自然没有理会这个出现在这的小孩子,甚至他都没注意到他。
临出门的时候,真田苓示意他停一下,手机摔坏了不能要,手机卡得捡回来啊。
果不其然,真田苓刚到玄关,鞋还没换呢,真田夫人就出来了,满脸忧色,“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从楼梯上掉下来,苓你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受伤?吓着了没有?”
真田苓握住伯母的手臂,“伯母,我没事,真的,我什么事都没有,您别担心。”
真田夫人还是担心,“快进来吧,爷爷知道了之后一直在等着你们回来,快过去吧。”
真田苓和真田弦一郎加快速度赶忙走过去,老人家已经在椅子上等着了,连平日常看的报纸都放在一侧。
真田苓:“抱歉爷爷,让您担心了,我没事的。”
真田籓士招手让人坐下,“画展出什么事儿了?”
真田苓心里长叹一口气,说实在的,她并不想让家里的长辈知道这些不太好的事,除了不好解释,也会令他们担心,毕竟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
可奈何今天被逮了个正着,不止真田弦一郎在,大哥也在!
她今天是真心冤枉,这事儿可不是她故意引来的,她这回可是纯受害者,无妄之灾啊。
真田苓尽可能简单的把情况又复述了一遍,“我在看画,有人吵架,他撞到我了,后退的时候磕到栏杆,栏杆断了,我翻出去了。”
真田夫人哪怕是事前知道了原由,再听一遍还是觉得心惊胆战的,“是有人抓住你了吗?”
真田苓摇头,那倒没有,“栏杆下面有一个空隙,我脚勾那了,没掉下去。”
“那你的脚受伤了吗?”真田夫人低头就要看向她的脚丫子。
真田苓赶紧说道,“没事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这是真的,她就是刚上去的时候麻了一会儿,现在早没感觉了。
真田潘士静静看着孙女和儿媳谈话,又看着孙女脸上和平日一般无二的表情,心下微沉,正常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在碰到这么危险的事情会毫无反应吗?不说是嚎啕大哭,最起码的后怕也该有吧,再复述一遍,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多少也该有点惊色才是。
可现在她的样子,平稳到好像是她出门就只是看了个画而已,便是弦一郎这会儿也是惊惧交加,后怕不已。
真田潘士多年来的刑警经验告诉他这并不正常,但是不正常的背后通常都有着无法忍受的痛苦。
面前的人是他唯一的孙女,是他死去的儿子唯一的子嗣,这孩子失去了父母,孤身一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真田潘士不忍也不敢想象这背后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要害怕,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情交给你大哥来解决,你别乱想。”
真田苓点头,“是,爷爷,我知道了。”
晚上真田伯父回来的时候又是一阵焦急忧虑,好一通解释。
等真田苓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简直是心力交瘁,今日这一遭,简直比她出门破个案还要辛苦,她真的是太难了。
洗漱完毕,刚拿起手机准备给工藤打个电话,手机就响起来了,来电号码正是工藤。
哦,对了,这手机是在下午的时候有人敲门送过来的,她一想就知道是迹部送过来的,只叹了一句效率真快,便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接通电话,“喂,怎么样,查出什么来没?”
工藤窝在厕所,小声的说出自己查到的一切,“有一点,栏杆会断裂是有人提前在上面涂一层酸性腐蚀液体,又在外面刷了一层新漆,痕检科的看过了,近三天的,而且三层的监控在那个时间段刚好出故障了,没有任何记录。”
“争吵的那对男女抓回来了,身份是假的,他们也并非情侣关系,收钱办事的。”
“资金的IP地址在国外,无效,这两个人是无业游民,男的是地痞流氓,女的是酒吧女郎,身边的人鱼龙混杂,目前没发现任何有用信息。”
“进门的邀请函,他的主人在国外休假,大半年没回来了,根本不知道这事。”
“至于这件事到底是针对某个人还是某个群体,目前不得而知,那些财阀也在继续跟进,他们会比警方更加注重这件事。”
真田苓点头,这倒是,大部分都是独生子,怎么能不担心这件事背后的主使。
她心里其实更怀疑的人是迹部景吾,背后的人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从进画展之后他们就一直结伴,如果凶手看到了,那他会不会利用她来害命。
撞了她使她摔倒,那迹部肯定会过来搀扶,如果她不会任何武术,肯定会条件反射性挣扎,那她在挣扎的过程中,迹部景吾会不会撞到栏杆而摔下去。
届时,他来不及反应,她也抓不住甚至还可能被带下去,那这后果可就厉害了啊。
真田苓回想着自己当时的站位和那个男人冲过来的角度。
“喂,真田,真田?”
真田苓惊醒,“嗯,你说什么?”
工藤皱眉,“我刚刚一直在叫你,你在干什么?”
“再想一些问题,”真田苓把自己刚刚想的告诉了工藤。
工藤坐在马桶盖上沉思,“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相反还特别有道理。
“我之后会继续跟进的,也或许查到后面警方就无权干涉了。”
真田苓嗯了一声,“如果我想的是真的,确实可能。”
真田苓说完话之后对面半天没动静,嗯?没信号了吗?
“真田苓。”
“干什么突然叫我全名,”这种时候通常都没好事。
工藤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惨白刺目,“你为什么没有躲开?”
“什么?”
“你不可能让陌生人靠近你的领地,你也不可能任由别人撞到你都没反应过来。”
“这一切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发生了,真田苓你告诉我,你在看《希望》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能够出神到让你对身边的变化一无所知。
真田苓在他问话的时候忽然沉默下来,散开的头发因为低头的动作垂至眼前,遮住了眼里的一切情绪。
良久,真田苓才慢慢开口,“那幅画,名字起的不太合适,我在想一个新的名字。”
工藤移开视线,刺目的灯光刺的他眼睛生疼,“你当时,在想什么?”
工藤新一又问了一遍,真田苓后仰平躺在床上,“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你别问了,不会告诉你的,还没到时间。”
“如果以后时间到了,并且还有机会的话,我会第一个告诉你的。”
工藤眉心皱的更狠了,“真田....”
“时间不早了,我要睡觉了,挂了。”
不等他在说任何话,挂断电话,手机扔到一边。
被挂断电话的工藤并没有在拨回去,沉默的看着手机,长叹一口气,回房去了。
真田苓赤脚从床上下来,走到墙上的油画跟前,盯着它看了片刻,指尖在玻璃上轻触,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凉意后,慢吞吞的钻回被窝睡觉了。
真田苓是在半夜被手机的震动吵醒的,抬手摸出手机,眯着眼看清来电号码,又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很好,凌晨两点四十五分。
真田苓搓把脸,无奈的接通电话,“迹部景吾,你在打电话的时候能稍微注意一下时间吗?”
没人说话,一片沉默,“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不小心按错了。”
还是没人说话,真田苓不耐烦的轻啧一声,抬手就要挂断电话。
在她手指即将按上挂断键的最后一瞬间,对面终于出声了。
手机的对面传来沙哑暗沉的嗓音,带了一丝不知所措,“真田苓。”
像是听到她声音里的不耐烦,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你别挂电话。”
真田苓沉默片刻,抬手按亮床头柜上的夜灯,“你说,我听着。”
什么重要的大事,让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还特意打电话给她啊。
迹部景吾刚从噩梦中惊醒,满身虚汗,水晶灯照射出少年眼里的恐慌。
那个梦,太可怕了,满地的鲜血,从真田苓的身体里涌出,怎么也止不住,他在叫人,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我,我没有抓住你,真田苓,我没有抓住你。”
真田苓眼睛眨了一下,她好像知道这人这么反常的原因了。
“迹部景吾,你是做噩梦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她只能听到对面不稳的呼吸声,揉了揉眉心,“迹部,梦境都是相反的,那些都是虚幻,是假的。”
她这会儿也没空在意敬语不敬语的了,赶紧把人弄好睡觉,平常也没看出来这么大的个人了,还害怕噩梦呢?
少女清淡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迹部景吾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的平稳下来,他颇有些无奈捂住眼睛,怎么就一时没忍住把电话打过去了。
“苓……”
真田苓眉尖上挑,没搭话,做什么呢这是?她怎么感觉这接下来的发展不太对啊?
“对不起,我很抱歉,毁了你的周末。”
让你大老远从神奈川跑过来,结果因为他遇上这么大的麻烦。
他本来只是想约她出来,多跟她待一会儿的,没找到会连累她至此。
他又不傻,真田苓最后说的那句话,以及后面他查出来的那些事,背后的人是冲着他来的,真田苓是替他挡灾了。
扪心自问,今日掉下去的人如果是他,他绝对做不到像真田苓一样自救,没准直愣愣就掉下去了。
真田苓:“没事儿,不是你的原因。”
不过她听出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抬手把头发扒拉到一边,“你是查到什么东西了吗?”
迹部景吾点头,又嗯了一声,“查到些线索,我会处理的,你别担心。”
今天的事闹得这么大,他身后跟着的保镖第一时间通知了他的父亲,自然能够将背后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彻查出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真田苓了解,“行,你自己注意就行,眼睛放亮点,看看你周边的人。”
迹部景吾抿唇,“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这么清楚的知道他的行踪,还提前安排好一切,就等着他过去呢,也只有家里出了内鬼了。
“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呢?”
迹部景吾只是没话找话的说出这句话,刚一说完就觉得不对劲了,也来不及收回。
真田苓:......
你这是在说些什么令人迷惑的东西,为什么不睡,难道不是你大半夜把她吵醒的吗?
“迹部,我想,如果你没打电话过来,我这会儿正在深眠。”
迹部景吾没好意思回答,难得脸上也浮现不正常的红晕,所幸没人看见。
算了,真田苓揉揉眉心,“看你也差不多了,我要睡了,再见。”
迹部景吾迟疑了一下,嘴唇张张合合,终是吐出一句,“晚安。”
挂断电话,迹部景吾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低笑了一句,“太不华丽了。”
真田苓则是手机扔一边,扯过被子盖住头顶,离正常起床还有好几个小时,她还能再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