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背景板

七月暑期来临,今年娱乐圈的盛典即将拉开序幕。算起来叶良辰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亲自参与节目制作了。这一次的台庆是献礼演出,台长坐镇,叶良辰签了军令状亲自操刀,环帝旗下拿得出手的所有艺人倾情出演。还有众多其他公司的艺人挤破头要露脸。要说这是今年除去两节晚会最重要的晚会也不为过。很多人都传言,这应该是叶良辰退休前最后一次出山了。

这次的晚会没有选在环帝的演播厅,而是在体育馆举办,目的是容纳更多现场观众。

乔远因为不参与合唱,所以直到最后一次彩排才出现。这天他特意提前了很久就到达现场。他和王宇登记入场的时候,整个节目还一个人都没来。待到大家一个个出现,歌王傅强姗姗来迟的时候,乔远已经等了足足三个小时了。

按照节目流程,闪亮之星决赛圈选手先合唱一首歌,就是当年选秀大会主题歌,那首叶良辰写的“闪亮之星”,然后乔远要悄悄上台,作为背景板,与大家集体亮相。从始至终一个字都不许说。

按照肖蓓不留情面的说法,这种亮相非常不合情理,看似多余,其实带着羞辱的性质。但是乔远不这么想。以叶良辰的威望和地位,他完全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令乔远难堪。他若是还怨乔远,大可以严词拒绝他参加,甚至像上次一样当年呵斥他。可是叶良辰还是给了他机会。乔远甚至认为环帝没有追究他复出唱歌的事也是叶良辰授意的。他很清楚,叶良辰心中的封印已经松动了。

这也是为什么乔远一无反顾的接受了邀请,努力做一个最守时,最配合的背景板的原因。

傅强排面大,虽然迟到很久,可是往日兄弟们各个陪着笑脸,前呼后拥又刻意保持着距离。大家心里都明白,傅强能接受这种安排已经是很给环帝面子了,按理说他们这些糊咖根本就没资格和傅强同台。

副导演先给大家讲一遍细节,然后是走台。乔远戴着一顶棒球帽,躲在最外围,默默听着。

到了走台的时候,大家本已经站好位,傅强却突然独自往台前走,来到正中央的追光下抬起头看向最高处的中控室。

大家随着他看的方向抬起头来,只见一队领导模样的人正站在中控室里朝下看。傅强作为台柱,自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歌王举起手,大大方方的笑着朝着楼上的窗口猛挥。其他人看了,都有点手足无措,想挥手又觉得自己不配,不挥手又怕领导觉得他们没眼力。

此时乔远也抬着头,却没有看向站在窗口的台长。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调音台边那个熟悉的面容上。那是他的恩师,虽然早已把他逐出师门,曾经当着众人的面呵斥他,让他远离舞台,可在乔远心目中却是永远为师为父的那个人。

叶良辰终于注意到了楼下的动静。他也走到窗口上,只是一扫,就对上了乔远期盼的目光。

乔远像是生怕错过这个机会,他一把掀掉了头上的棒球帽,深深的给楼上的老师鞠了一躬。

叶良辰扶住窗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身影,面上并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却是直接而有力的,毫不闪躲。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第一次见到乔远的情景。那么多选秀的男孩子里,他是最沉静,也是最守礼的一个。他永远恭恭敬敬,在台下刻意收起自己的锋芒,只在台上展露他的才华。那么踏实而让人信任的孩子,最后却干出惊世骇俗的事情来,这让叶良辰很多年都想不通。他是桃李满天下的人,爱才惜才尽人皆知,可是在乔远弃赛后的很长时间,叶良辰都不再收徒,远离选秀节目。他是彻底伤了心了。

此时台上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对师徒。去年跨年时叶良辰呵斥乔远的八卦尽人皆知,台上台下有多少人等着看好戏。可是今日一对当事人却格外克制。乔远鞠完躬起身,目光一直追随着老师。叶良辰看着他许久许久,终于垂下眼帘,转回身去。

在别人眼里,乔远再怎么逢迎,也无法换回老师的一个回应,可是在乔远心中,却无比感谢刚才那个对视。

这是时隔十三年两人第一次如此平心静气的相遇。在老师的眼里,已经看不到怨怒,那份对他的牵挂却还在。有这一点点余地,他已经很满足了。

彩排回去的路上,王宇开车。明明和老四在后排照例开始点评今天歌手们的表现。

“老二唱的那句今天新加了转音,不知道谁给他设计的?”明明说。

老四托着腮帮子看外面,悠悠道:“还是转的那么土。”

司机王宇一面笑着一面回头说:“你们俩说话留点情面行不行。老二对外可号称歌王呢。”

老四认真的问:“老大,你说那句要是你唱,怎么转?”

王宇反正也没思想包袱,随口一嚎,千回百转,行云流水。

“你看看,还得是学院派。转的多么洋气!”明明感叹。

老四不知为何突然叹口气,沉默半天才说:“能唱出来的不让唱,不能唱的赶鸭子上架。”

大家都意识到他在说谁了。他们几个合唱后紧接着有一首独唱,是傅强的一个跟班二流歌星,而且唱的竟然是乔远的成名曲。大家一回想那个歌星油腻的唱腔,都跟吃了死苍蝇似的。

坐在副驾驶上一直神游的乔远突然问:“你们几个觉没觉得现场的音效有问题?”

王宇立刻用手指点着他说:”你也觉得了?我告诉你,你是没用耳返。声音很小。”

明明也感叹:“场地太大了。音响不好安排。这次又是现场直播。我听说叶老连轴转了好几天了,音响一直没达到满意效果。”

乔远无声点头,其实他们刚才提到傅强的转音,乔远也注意到了。傅强的音乐品味确实是个问题,另一方面也是由于现场调音把一些颤音处理了,影响了效果。这一次的晚会意义非同小可。选择这样的场地一般不是由叶良辰这个层级决定的。可是风险都要由他承担。乔远心中隐隐不安。看来这次他不上场,未必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