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打工人”节目还差最后一集就录制完毕。制片人到最后也没拉到赞助，整个节目没有任何插播广告。在当今综艺里倒也算是一朵奇葩，一朵穷酸的奇葩。
前面几期节目播出后毫无水花。哥几个表面上互相调侃大家在节目里的形象，真实的失望和忧心谁也没表露。
节目的最近一集，也就是给村支书唱堂会那集。播出这天，哥几个在酒吧里一起看的。
“你这粉底色号太吓人了，配上口红跟吃了死孩子似的。”乱乱指着电视里的老四说。
“你好到哪去。头发全白做了吧。”老四笑画面里乱乱。
”那天风太TM大了。吹的老子脸都歪了。”乱乱说。
“明明倒是瘦了，就是下次别和小远站一起，反差太大。”来看热闹的王宇说。
“是个人都不能跟他站一块，纯属找虐！”明明抬头看着楼梯，想让在楼上的乔远听见自己的吐槽。
节目最后，大家在简陋的舞台上唱“闪亮之星”。互相调侃终于结束，大家谁都不说话了。
待到大家都散了，王宇上楼找乔远。那人没看电视。他还是老规矩，不喜欢看自己上镜。
进了屋，一股子感冒冲剂的味。乔远正在电脑上忙活。
王宇欲言又止的看他，“远，节目你看了吗？下一步有什么计划？还有其他节目安排吗？”
乔远头都没抬说：“没有，这种事急不得。”
他的鼻音很重。那天录了节目回来就感冒了，一直没好利索。
“我看老四还是抱挺大希望的。可是眼下看着没什么动静呀。”王宇叹气。
乔远回头，淡淡的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事不能天天想。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其实能不能红，都是一夜之间的事。该来的总会来。”
他自己经历过爆红的感觉，深知这事既是靠实力，又要靠玄学。
”哎……我就是觉得大家这几年太不容易了。我自己没定性，跑去上班了。哥几个坚持这么多年还没放弃，我也是佩服。”
乔远起身，“这些年干的事看起来是瞎忙活，其实都有用。至少大家唱功还在，舞台感觉还在。吃到第三个馒头吃饱了，不能说前两个馒头就没用。”
他也就是打个比喻，他自己是一个馒头也吃不下的。
乔远深知他的这些哥们，包括他自己，就是一群有实力的热血笨蛋。情怀虽然不能当饭吃，可是情怀加上实力，早晚会有出头机会。
王宇没想到乔远这么淡定又坚定。他点点头说：“你心里有谱就行。那三个没头苍蝇都听你的。”
他正要走，又回头说：“大年三十你姐让你去吃年夜饭，他可记得了。”
乔远点头，“知道了。”
他虽然有点担心肖蓓一个人过年，可是乔歆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每年年三十都是去乔歆家过。不去不合适。
这天晚上，他很早就睡下了。正睡的昏沉，有人打电话。
乔远做了半天思想建设才接起电话来，是节目的制片人。
“远哥，看节目了吗？”制片人突然管他叫“哥”了。
乔远掐着眉心，鼻音浓重的说：“没有。”
“你看看最新一集的评论吧。话题度突然就起来了。”
乔远才没心思看评论。他口干舌燥，睡的正难受。
制片人见他没说话，继续絮叨：“节目吸引了好多你当年的歌迷。一个个都问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我这不是忙着开酒吧呢吗……”乔远摸摸自己的额头，觉得他可能有点低烧。此刻他只想睡觉。
“第一期本来没什么关注度，现在点播一下子就起来了。远哥，我们老总很看好你们几个老歌手。我现在还有其他几个节目策划案，咱们回头一定好好聊聊。”
他们几个已经被归结为老歌手了，虽然老，但好歹还是歌手。乔远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好。谢谢你想着哥几个。回头请你喝茶。”乔远敷衍道。他不喜欢画大饼，也不认为他们几个可以一夜蹿升。要是十几年前，制片人这番话能让他睡不着觉，可是现在的他很现实。
制片人终于挂了电话。乔远抱着被子积攒困意。好不容易又有点昏沉了，电话声又骤然响起。
乔远烦躁的接起电话，口气不太好：“喂！”
对方吓了一跳，先沉默一秒钟，然后才试探着说：“乔远，怎么了？”
乔远立刻就清醒了，抱着被子爬起来，赶忙捂住话筒清清嗓子说：“贝贝，是你？”
“感冒了？”肖蓓耳朵还是很灵。
“没事，快好了。”乔远按住额头说。
”节目看了吗？”肖蓓直接问。
乔远苦笑，好像全世界都看到他们怎么卖惨了。
肖蓓默认他是看过了，轻声说：“挺好的。”
乔远无奈说：“是不是看上去有点惨？”
“是。可还是挺好的。我觉得……你们在台上唱歌的样子，还是那么好！”
“可是我们已经被称为老歌手了。”乔远自嘲。
肖蓓的笑声传来，轻轻的像羽毛落在心上，“即使是老歌手，眼神还是和当年一样。当然……你戴着墨镜，看不到眼神。他们三个没有变。”
她指的是唱堂会的那个乡村舞台。那天乔远脸色太糟，一直戴着墨镜。
两人都笑了。乔远突然觉得头都没那么疼了。
“乔远，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肖蓓突然很郑重的说。
“你是指以后的机会怎么也比这个强了？”
肖蓓又笑，“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个节目让观众看到了你们的初心，还有坚持。乔远，若是当年我考法学院的时候，有人告诉我需要等十几年事业才能有起色，我一定放弃了。可是你们不一样，你们坚持下来了。大家不是觉得你们惨，而是为这份坚持动容。”
乔远终于收起笑容，心跳却快起来。就像苦涩的咖啡中终于被放了一块方糖，慢慢融化开。
“还有一件事……”肖蓓突然说。
“什么？”
肖蓓想了想，却又笑着说：“没什么。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