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醒来时，合着眼不知身在何处。周围很暗，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有身上的毯子有一股熟悉的清甜味道。是肖蓓的味道。
胃里有隐隐针扎的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有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乔远挣扎着起身，面前有一颗毛茸茸的头。
只见肖蓓戴着耳机，斜坐在乔远面前的单人沙发上，一双腿跨在沙发扶手上荡呀荡，身前抱着笔记本电脑看的入神。
乔远掀开被子起身，看到了屏幕上的人。是傅强在几个月以前参加的一个晚会。屏幕上的歌词他再熟悉不过了，是一首老歌，他十几年以前写的。
乔远拿掉肖蓓戴的降噪耳机。肖蓓猛回头，抬起下颌望他，”醒了？”
乔远假装没看到肖蓓的屏幕，笑着点点头。肖蓓却像是故意的一样，关掉耳机，让电脑放出音乐来。傅强高亢而做作的歌声骤然响起。
”喜欢他唱的版本？”肖蓓问。
乔远并不想说假话，坐回沙发耸耸肩，没回答。
“最喜欢哪个版本？”肖蓓不留情面的追问。乔远这才发现她的任务栏里开着好几个视频，全是他的歌。
他当年参加选秀的时候一共唱过十首原创歌，首首都红。即使他如今不唱歌了，这些歌的传唱程度也很高。环帝真的是把版权用足了。
“我自己唱的。””乔远伸直了长腿，自暴自弃的答。
肖蓓却似乎很满意。她合上电脑突然问：“这些歌的版权你还有吗？”
乔远叹气。要是有他也不至于这些年过的这么窘迫。他摇头，“全在环帝手里。我参加比赛的时候糊里糊涂签了一份协议，把版权转让给他们了。”
肖蓓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乔远和环帝签的协议她仔细看过。她只是好奇这些合同是在什么情况下签的。他们两人分手之前并没有听乔远提过这事。
“乔远，你还想唱这些歌吗？”肖蓓突然很郑重的问。
这种事情并不由乔远决定，他无可奈何伸出手比划着说：“第一，我得先能唱歌，第二，我得花钱买自己歌的使用权，第三，得看环帝卖不卖给我……”
这些歌是他的成名曲，是他的心血，他青春的记忆，却要依仗别人脸色才能唱。
肖蓓歪着头想了片刻，突然很肯定的说：”这些都不重要，关键在于你想不想唱。乔远，你若想唱，我可以帮你。”
乔远似被封印了一样愣在原地。他没有想到肖蓓这么希望他唱歌，又这么笃定。
“贝贝，你很想我唱歌是不是？”
肖蓓点头：“不光我一个人。我相信很多人都抱有和我一样的想法。乔远，你的嗓子并不只属于你自己。”
乔远却是质疑的。他自己是制作人，见过太多有才华嗓子好的歌者，可是真正出头的有几个。不说别人，光是他的那几个兄弟，各个有实力，还不是庸庸碌碌的混着。
他迟疑的问：“贝贝，你觉得这些歌的版权能拿回来？”
肖蓓倒摇头了，“我不知道。但是至少可以试试。你当时是什么情况下签的合同？”
乔远不需要使劲回忆，这事情他复盘过好几次，情形历历在目。
“我进决赛圈的时候。倪霞找的我，让我签的补充协议。里面加了一张纸，让我把原创所有歌曲的版权交给环帝。我若解约，永久放弃版权。”
肖蓓了然，点点头说：“这事还有转机。合同双方签协议时，若是程序不合法，结果也就不合法。只要证明你当时必须签这份协议，没有其他选择就好。”
乔远大概理解肖蓓的意思。他当时已经进了决赛圈，若是不签这份不平等协议，意味着必须放弃决赛资格，前功尽弃。这份协议签订过程的合法性有待商榷。
他仔细打量肖蓓，发现她在涉及到专业时，眼神里散发出一种坚定而炙热的光，让人不自觉就会相信她依靠她。十几年的装备，已经把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塑造成独立自信的女人。看到她的眼神，乔远突然觉得肖蓓这些年吃的苦不那么让他伤心了。
“贝贝……你真的愿意帮我？”乔远坐在暗影里，目光却很亮。
肖蓓突然意识到他这句话可以有很多含义。她并不想给他任何承诺。
“在唱歌的事上……我愿意！”她有点犹豫了。
乔远垂下睫毛想了想，含笑抬眼，“我很幸运。谢谢你贝贝！”
肖蓓抿抿唇，其实她不需要乔远感谢。她执着于想让乔远重返舞台，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梦？那个年少时最美好最骄傲最甜蜜的梦。她爱舞台上的乔远，只想看到他在追光下闪耀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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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远回到演播厅时已是深夜。明明很兴奋，拉着他把见叶老见面的事详详细细都说了。
正像乔远预料的那样，叶老心里对明明是愧疚的，他一改那日的奚落不屑，把明明这几年发的专辑都留下来了，而且当场听了一首他最近的主打歌。
乔远心里一颗石头落地，越发疲惫，胃也疼的厉害。若不是在肖蓓家里睡了一会，可能真的难以支撑。
好在傅强的彩排很顺利，简单过了两遍，导演一切都满意。
乔远和明明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身后有人叫他。
他回头一看，是个半熟脸。是那一次王宇带到酒吧的制片人，他一直想说服乔远参加节目。
乔远一直没有明确回绝这人，主要是想给老四和明明一个机会。眼下明明的事也许有转机，老四又有不少商演机会。这事倒没那么急了。
制片人过来寒暄，没两句切入正题：“我们的节目马上开播了。这是一个真人秀节目，叫‘娱乐圈打工人’，你要是不能唱歌也可以参加的。”
乔远还是犹豫，他最近太忙，而且身体不停的出状况。后天是例行的全面检查，能不能出院都不好说。
“我最近手头几个项目催得紧，时间上不允许。”他搪塞到。
制片人却是个人精，他凑过来很真诚的说：“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把你这几个兄弟托起来，是不是？”
乔远看着他，不置可否。
那人轻轻一笑，说了句实话，“要想托他们，你得自己先出头。你起来了，他们自然就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