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病房里挤了四个人。Andy兄弟俩人高马大存在感太强,但是乔远可以完全忽视他们两人。他的注意力都在肖蓓身上。
女孩穿着蓝底碎花的病号服,白皙光洁的脚丫从毯子里露出来。她的长发散在脑后,脸上都是倦容,有一种极美的破碎感,但是一双大眼睛里的神采还在,这一次袭击把她身边的人都吓坏了,但是对于这个坚定从容,从十八岁起经过千锤百炼的女孩来说,这点威胁不足以让她退缩。
乔远望着她的眼睛,稍稍安心。他忽略虎视眈眈的Andrew,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肖蓓见他不走,抬手按住按钮,把病床摇起来。这样她可以坐着和乔远平视,可以用冷硬的表情掩饰自己的不安。
“你不出去的话我可以叫保安。”肖蓓冷了声音,一面说还一面想自己起来。可是她的腰实在是不听使唤,腿垂下来,人却起不来。三个男人看着着急都想扶她,可是谁都不敢。
“你不要动,我说一句话就出去!”乔远制止住她,退后一步说:“如果你明天真的能出院,我也就放心了。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肖蓓抬起小巧的下巴,绷着脸说:“如果是关于过去的事,你就不用浪费时间解释了。”
“不是关于我的事。是你自己的案子。宝贝,我不知道这件事和你代理的案子有多大关系,我也不知道你下一步是什么打算。我只想说,不管你是否放弃,我都会支持你?”
“支持?”肖蓓微微歪了一下头重复了一句。作为一个相隔万里的前男友,他乔远能怎么支持她?无外乎是她放弃案子,然后他拿几个臭钱补偿。肖蓓想到这冷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要是换做别的女孩遇到这种情况,她周围的人一定会劝她明哲保身。可是……我知道这个案子对你有多重要!”乔远慢慢说。
肖蓓不禁抬起眼。这还是她受伤以来第一次有人让她不要放弃。
“宝贝,你若是不做了,所有人,包括我都会理解支持你。继续做别的案子也好。可你若还想继续做,我乔远……一定会保护好你。你也大可以放心。”
他看向肖蓓的眼睛,一字一顿说:“我保你一世周全!”
肖蓓眼里的水波闪了闪,面色微动。Andy兄弟两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们知道乔远说的话让肖蓓的心松动了。他能让这个坚强的女孩柔软下来。
乔远说完这一番话,慢慢转身说:“你好好养病。我先回去了。”
他的余光瞥见肖蓓光着的脚,人又停住。肖蓓因为腰伤,脚很怕受寒。她曾经告诉过乔远,自己看过一个老中医,医生叮嘱她要穿上袜子保暖。肖蓓自己也很注意保养,平时在家里都是穿上厚厚的软底袜子。
乔远用目光搜寻,终于在床边看到了一双绣着加菲猫的袜子。他走近了问:“自己穿不上袜子,是不是?”
肖蓓一愣,随即心里泛起酸楚来。隆冬时节,她也想穿袜子,可是腰伤太疼,根本够不到脚。护士虽然尽职尽责,她自己却不想用这点小事麻烦别人。没想到这样的细节也逃不过乔远的眼睛。
乔远站在床前,半蹲下来与肖蓓平视,“我帮你穿上好不好?”
肖蓓使劲摇头,紧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涌出来。乔远却已经自顾自地拿起那彩色的棉袜,用修长的手指撑开了,人跪在床前托起肖蓓的脚踝。
“不要!”肖蓓压着嗓子哀求。她不敢让他碰她。她怕自己会破防。
跪在床前的乔远却置若罔闻,极轻极仔细的把袜子套在肖蓓脚上。身后的两个大男人怔怔的看着,不知该如何做。
乔远似乎在完成一件很神圣的工作。帮肖蓓把长长的袜腰抻平,确认不会太紧。两只脚都穿完了。他隔着袜子抚摸着肖蓓的脚踝,忍了忍,终究是放不下。他向床边靠近,抬手把肖蓓的两只脚放进怀里,深深埋下头去。
肖蓓的眼泪极不争气的在眼睛里打转。她想动又不敢动,抬起头使劲深呼吸。
那人终究是理智的。他终于起身。为自己一时的失态微微低头,并没有一句告别,就这样沉默的退了出去。
屋门关闭,里面的三个人一片沉默。Andrew看明白了,他面对的是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这两人对彼此的爱深入骨髓,分开他们会有断骨之痛。肖蓓的眼泪就说明了一切。
乔远离开后不到十分钟,肖蓓的电话响起来。是一间保安公司的经理。对方说有人雇了私人保安,现在已经在医院候命,而且今后的一年时间里将有专人保护肖蓓的安全。
肖蓓此刻才明白了乔远的意思。他在来病房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从他预定保安的时间来看,他赌定了肖蓓不会放弃这个案子,一年时间足够他们打赢这场官司的。
对于楼下突然多了几个保镖这事,肖蓓诚惶诚恐。她派Andy哥俩去看看虚实,自己也好静一静。不管她怎么逃避,怎么武装自己,每次见到乔远还是会前功尽弃,原形毕露。
Andy和Andrew下楼一看,果然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已经随时待命,想要跟着他们上楼来守在肖蓓的病房里。Andrew自己是大夫,知道医院不允许他们这么干。两个保安只好守在停车场,让肖蓓遇见可疑的人随时找他们。
兄弟俩穿过忙乱的急诊区往回走。Andy一面走一面挑衅:“看见了吧!你还敢追求她吗?”
“那人是干什么的?”
“明星。”
“明星不是TM一个职业。”
“唱歌的。”
Andrew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弟弟,以为他又胡扯。Andy拿出手机来随便搜索,把乔远花里胡哨的明星照展示给他看。这下Andrew哑火了。
“他们不合适。Becky得找一个正经人。”
“所以你也不合适。你不正经。”Andy毫不留情的说。
此时大门口几个急救人员推着一个人往急诊里跑。这种情形Andrew见的多了,他拉了一把弟弟,示意他别挡道。
担架经过他们面前时,Andrew职业性的扫了一眼,突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