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把肖蓓送回家时已经下午了。肖蓓在医院折腾了大半天又没吃饭，一路上终于没什么精力拌嘴，靠在副驾驶昏昏欲睡。
车子到了公寓楼下，肖蓓才清醒过来。她坐直了身体，眨眨眼，别扭劲又上来了。
”送到这就可以了，我自己上去就好。”她正要拎着药开车门，一只瘦长的手压在装满了药的塑料袋上。
肖蓓抬头，乔远的脸近在咫尺。
“为什么怕我上去？”乔远逼近了问。
“不……不方便！”肖蓓想起上一次她号称与Andy住在一起的事。
乔远面色不动，微微歪了下头问：“因为Andy？你们两个闺蜜不会真的住在一起吧？”
“闺蜜？”
乔远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的有点欠揍。
“他是弯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肖蓓又心虚又有点震惊的问：“你……很有经验吗？”
乔远气得抬手轻轻打她的头：“他朋友圈里发了一张照片，是白月光酒吧。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经常有客人来我们这找白月光，同性的。”
肖蓓突然似被电击一般，大眼睛定定的望着乔远的手。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亲昵的互动了？十二年。那时候连智能手机都没有，没有微信。他们有的只是质朴的纯粹的，用语言直接表达的爱。
肖蓓感觉自己的眼眶酸涩。她倔强的回过头去。乔远刚刚那只打过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久，到了最后，只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慢慢放下来。
乔远沉默的下了车，绕过来拉开车门。先是把身子探进车厢里拿了肖蓓的药，然后才极轻的说道：“我送你上去，乖……”
这一次肖蓓真的没有再较劲。她被乔远扶着回到自己的公寓。
进了门，乔远把肖蓓安置在沙发上，帮她在腰上塞好了垫子，然后开始研究那些新开的药。
他发现有一种药需要饭后服用。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问：“有胃口吗？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肖蓓自己当然做不了饭，也并不想麻烦乔远做。关键的是，她真的饿的要命。
“点外卖吧？”她提议。
乔远果断摇头：“自己做些吃的很快的。只要有些鸡蛋青菜就行。外卖一定不能多吃，不健康。”
肖蓓自己也没觉得外卖有多健康，问题是广大苦逼劳动人民都在吃，也没见人均寿命有所缩短。
可是乔远却好像真的痛恨外卖，他已经自己打开冰箱翻找了。肖蓓一日三餐都可以在环帝吃。环帝和电视台在一栋大楼里，食堂水平可以堪比高档餐厅。她的冰箱自然没什么存货。好在乔远还是找到了鸡蛋、一些牛肉和蔬菜。
“你想吃清淡的还是过瘾的？”乔远一面把食材往外拿一面问。
按理说病号都应该吃些清淡的，问题是腰疼并不影响胃口。
“过瘾的。”肖蓓斩钉截铁的答。
乔远笑笑，宠溺的看她一眼，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豆瓣酱来。
很快，肖蓓就发现乔远厨艺很不错。她不记得上大学的乔远会做饭的。
乔远轻车熟路的开始备菜，用一只小锅把所有青菜和肉都烫熟，然后准备炒麻辣香锅。他因为生病要忌口，不能出去吃饭，也早就与外卖无缘，这几年来都是自己给自己做饭，有时候还给兄弟们做大锅饭，这点事难不倒他。
肖蓓有一口很小的电饭锅。半个小时就可以煮一锅米饭。在电饭锅“叮”的一声响时，乔远已经把冒着香气的麻辣香锅盛到盘子里了。
“贝贝，你的腰是不是在念法学院时伤的？”乔远一面给肖蓓盛饭一面问。
肖蓓满眼都是麻辣香锅，对付一句：“你怎么知道？”
”你们事务所的简介上写的。你六年前考上的法学院。”
肖蓓翻了个白眼：“你查我？”
乔远默认，把饭菜递给她，坐在她身边说：“那时候我托人找过你，本来想给你学费的，你为什么不要？”
“我……为什么会要？”肖蓓抬头认真的看着他。似乎觉得这是个很不可理喻的问题。
“因为你需要呀。你若是有了学费，也不至于打工受伤。你何必和自己较劲？”
肖蓓本来已经举起了碗，此时默默把筷子放下。语气一下子冷下来：“你觉得我需要，你就可以施舍？可是我需要的东西很多，你都能给我吗？乔远，你应该只是觉得施舍能让你心里好受点吧？”
乔远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捏起。一句话激得他的脸上的颜色都褪尽了。
“贝贝。你失去的太多，我确实没有能力补偿。我只是想让你过的好一点。当然……就像你说的，这也是为了让我心里好受些。”他的声音都艰涩了。
肖蓓却冷笑一声问：“那你自己呢？你有想过让我好过吗？你当年用自残的方式退赛，解约、赔款、被雪藏，这何尝不是压给我的一块巨石。你想惩罚你自己，是要让我当罪人吗？”
乔远嘴唇微微颤抖，指甲捏进了手掌内。肖蓓说的没错。两个那么相爱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又能施舍谁呢？
他撑着膝盖慢慢起身，走到门边拿起大衣，压制着颤抖的声音说：“贝贝，你病着。我们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
肖蓓说完刚才那番话，突然有点后怕。眼看着乔远要走，按耐不住要起身，可是腰上过电一般的疼让我又跌回去。
乔远没有回去扶她，而是摇摇头说：“我家里有一个频谱仪，我回去给你取来。你先吃饭。记得碗筷不要刷。我回来收拾。不要锁门，省得你开门不方便。我很快回来。”
他说的一番话极为周到体贴。好像刚才那争吵的一幕根本没有发生，只是说话的人连嘴唇都是透明的，摇摇欲坠的感觉。
乔远终于转身。大门“咔嚓”一声关严。肖蓓颓然靠近沙发里，此刻才发现，乔远辛辛苦苦做的饭，他自己连一口都没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