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阳坐在长臂猿身边的转椅上，后脑枕上靠背，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舒缓了下来。
长臂猿欣喜的惊呼声几乎和门口炮弹一般冲进来的尹子赫同步。
“成了。”“阳队。”
诸葛阳身体弹跳坐起，眼神好一会才聚焦。
尹子赫第一次被诸葛阳这位新任队长安排任务，并且他圆满完成了，激动的挤开长臂猿的椅子，率先抢话。“阳队，你猜我查到什么了？”
诸葛阳缓缓神，捏了捏额头和太阳穴，嗓音低沉的开口：“付明阳家暴和雅，和芝瞒着和雅拍摄了视频，之后将视频发到网上。”
尹子赫那颗因为兴奋而跑出嘴角的小虎牙缓缓缩回，整个人丧气的靠坐在桌边。“阳队，不带你这样的，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啊，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了。”
长臂猿却见缝插针的将半个屁股欠在桌边的人推开，嘴里还嘀咕着，可别碰了他的鼠标键盘。然后顺势把自己恢复出的冯耀中视频账号的数据指给诸葛阳看。
冯耀中的视频账号里，加好友聊天的几乎都是女性。他的交易记录里，有几十次打赏女主播的记录。收藏的四百多条视频里，全部是美女主播跳舞的内容。
诸葛阳看了一圈，没找到‘努力的太阳花’这个名字。
尹子赫在一旁咂嘴道：“冯耀中这品味......”
“停，点开这个最近联系过的聊天记录。”诸葛阳的食指点了点屏幕上一个名叫‘会唱歌的莉莉’的猫女头像。
聊天记录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见不散。
再往前翻看记录，果然发现是这位‘会唱歌的莉莉’约冯耀中来北戴河见面的。
上面约定的内容写着：3月31日晚上11：30，西海滩路梧桐树下。你带着红玫瑰，我带着小烧酒，我们长椅上面谈。配图是一个暧昧害羞的表情。
诸葛阳将两人的聊天记录打印出来，调出‘会唱歌的莉莉’的账号，大概翻看了对方往期的短视频。
尹子赫想要吐槽却未说完的话，诸葛阳如今很想补全。
视频中穿着紧身连衣裙晃动跳舞的人，脸上的妆容只能用惊悚骇人来形容。雪白的脸，鲜红的唇，呼扇呼扇看起来就无比厚重的睫毛。鼻梁更是画了深深的阴影，显得细长高挺。
诸葛阳头疼的扔下手机，短视频中劲爆的舞曲还在播放着。他敢说，就算是这位博主的亲妈见了，也定然认不出来。
“阳队，我现在能说调查结果了吗？”尹子赫依旧兴冲冲的，拖着椅子靠到诸葛阳的工位上。
他现在这副样子，和以前诸葛阳想讨师傅一句表扬的时候一模一样。
诸葛阳点头，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下关机键。
尹子赫先是讲了自己如何如何苦口婆心劝和芝，又说和芝被自己的真诚和敬业的形象打动，还哭了一鼻子。等诸葛阳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尹子赫才讲到重点。
“和芝住在和雅家那段时间，付明阳家暴和雅，把她打流产了。自那之后，和雅好一段时间都处在尿失禁状态。和芝偷偷录像保存，想劝和雅报警作为家暴的证据。”
“和雅当初与付明阳自由恋爱结婚，父母不同意，和雅是与家人闹到了快要决裂才嫁给付明阳的。和雅性子倔强，不仅不同意报警，更不会离婚，也不许和芝告诉家里消息。”
“所以，她们姐妹也因为这个，吵了很多次了。”
诸葛阳的指尖敲击着桌面，脑海里将所听到的信息整合。
和雅曾被家暴流产尿失禁，付明阳被害现场脖颈喷溅的满地血液，还有童谣儿歌中的‘雨水哗哗满地流’，全部对应上了。
从冯耀中虐待孩子被害现场选的那个带有小虎名字的童谣，再到付明阳家暴妻子被害现场的影射性童谣，可以看出凶手谋划设计的很巧妙。
对方是在以这种隐晦的方式告诉他们，两名受害人死有余辜吗？
长臂猿导出了付明阳短视频账号的记录，尹子赫也向和芝要来了好友名单。
付明阳的短视频账号里同样出现了‘会唱歌的莉莉’，与冯耀中的聊天记录不同的是，‘会唱歌的莉莉’传给付明阳一张他与人接吻的照片。并威胁称，若不来北戴河见她，就将照片公布到付明阳所在的学校。
诸葛阳将和芝请到会议室，把其中的关联与她说清楚。
“我们在你的短视频账号里发现了这个叫‘努力的太阳花’，她主动加你为好友，向你打听和雅与付明阳之间的事。这张付明阳与他人接吻的照片，也是你发给对方的。”
和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诸葛阳抬手打断。
“你先听我说，看我说的对不对。你见到和雅被家暴却坚持隐忍，你气不过，就将视频发布到网上。你怕给和雅带来麻烦，故意将两人的脸打了马赛克。后来这个叫‘努力的太阳花’加你好友了解情况，你义愤填膺之下什么都说了。既说了付明阳不仅家暴还出轨不配做老师，还说了付明阳在学校竞争主任的事。付明阳出事后，你是不是怀疑过？”
和芝死死咬着嘴唇，低垂着头。
“可是你一直隐瞒着什么都不肯说，让我们绕了多大的弯子？和芝，你是不是觉得，凶手在替天行道，付明阳死的罪有应得？”
和芝这次猛地抬头，眼圈微红。“难道不是吗？付明阳把我姐打的半死，也是在杀人啊。我姐流产的那个孩子，不也是一条生命吗？”
诸葛阳问了她一句不相干的话：“你今年多大了？”
“21啊，怎么了。”和芝没好气的抹了把眼睛。
“懂法吧，知道为什么制定法律，为什么会有警察和法院吗？”
和芝不说话，眼泪却是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诸葛阳扯过会议桌上的纸巾盒推过去，语气缓了缓。“还好你只是在账号里激情的吐槽付明阳的种种过错，没有意识到对方套取信息的真正目的。不然你就会摊上一个教唆杀人的罪名了，懂吗？”
“任何时候，要相信警察，你不该瞒着我们的。”
和芝几乎是号啕大哭，越哭动静越大。
诸葛阳暂时退出会议室，关上了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