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啊~赞美曹国公

不对!

父皇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父皇你不应该是先问大哥吗?

等问完了大哥,我再说我的台词。

他才是嫡长子啊!

他出生的时候在我前面,怎么问问题就在我后面了?

朱高煦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可惜这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他很快又把思绪拉回到了眼前。

因为眼前有个关乎他的性命攸关的问题——父皇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啊对对对......对于这件事,俺琢磨着,父皇说得对!”

朱棣仍然不打算放过他,坐在龙椅上微微绷直了身体,继续问道。

“那二皇子觉得,朕哪里说得对?”

这是真的糊弄不过去了,朱高煦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日在讨论徭役问题时。

姜先生和李景隆互相揪着衣服,怒目而视的场景。

于是,朱高煦动了。

朱高煦撩起皇子牟服衣袖,疾步走下金阶,向着位于百官之首的曹国公李景隆走来。

“二皇子你要干什么?”

“陛下!二皇子要当殿行凶啊陛下!”

“金吾卫!金吾卫呢?”

须知道,大朝会上皇帝不高兴,最多拉你去打板子。

可是这位勇冠三军的二皇子,谁知道会不会直接用手把你撕成两半?

身后的文官们慌乱成一团,都往后退却了几步,队列瞬间散乱,只留下李景隆顶在了最前面。

其实李景隆看着朱高煦气势汹汹地冲他走了过来,刚才下意识地就想跑。

但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明明在诏狱里朱高煦说自己不想犯错,那他为何会做出这种严重御前失仪的行为?

正常角度来讲,朱高煦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行为。

那么排除所有错误选项,只有一个解释!

——这是姜星火教给朱高煦的。

等等等等,姜郎教我干嘛来着?

哦对了,呆若木鸡!

李景隆看着冲他走来的朱高煦,不躲不闪,挺着胸膛护在了百官最前面。

背对着百官,在慌成一团的文官们看来。

此时李景隆那本就高大帅气的身影,显得更加高大帅气了。

李景隆发动技能,“呆若木鸡”。

他此时仿佛变成了一个木头人,呆滞地看着走到他身前的朱高煦,一动不动。

甚至连本来要眨眼沟通一下剧本的环节都省略了。

朱高煦见了李景隆这样,脑子也没转过来,但是这他娘的气氛都到这里,还能再塞回裤裆里不成?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此刻,朱高煦开始请神,请来了三天前的姜星火。

“曹国公!”

“你是百官之首,你可知道,天下苦徭役已有两千年矣?”

“暴秦征徭役,陈胜吴广愤声言:藉弟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何不举大事,诛暴秦?!”

“暴隋征徭役,知世郎作《无向辽东浪死歌》: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宁为山中匪,不为辽东郎!”

“徭役之苦,十倍于赋税!!”

说到激动处,朱高煦振臂直指畏缩在李景隆身后的文官们。

“你们不信,不妨去天下乡镇市渡挨个问问,哪家哪户的当家男丁,但凡有不去的可能,反而自己愿意抛下妻儿去服徭役的?”

见有文官张口欲言,朱高煦直接从身边披着明光铠的三弟朱高燧手中,一把抢过了用来仪仗的双手仪刀。

唐仪刀为军刀四制之一,装以金银,羽仪所执,因千牛卫常用,又称“千牛刀”,乃是苗刀和戚家刀的前身。

若是姜星火在此,定然脱口而出:“这不是加钱居士那把刀?”

一人高的长刀,此时朱高煦单手拎起,睥睨四顾。

文官瑟缩如鹌鹑,鸦雀无声。

“你们这些当官老爷,是不是就想着苦一苦百姓?嗯?”

“明明是一笔经国济民账,朝廷多了赋税,百姓少了徭役,就因为你们觉得你们士绅不用服徭役,所以百姓不服徭役便辱了你们?”

“我呸!”

“俺告诉你们,天底下还有一句话。”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废除徭役,便是历史大势浩浩汤汤前进之必然!”

“陛下仁政,乃是泽被万民之功业!”

“反对摊役入亩,便是与历史大势相悖,要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

“反对摊役入亩,便是与天下万民作对,要被指着脊梁骨骂到死!”

“够了!”

朱棣终于拍案。

也不知是拍案叫停,还是拍案叫绝。

“御前咆哮,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金吾卫,拉出去午门廷杖!往死里打!”

“谨遵父皇旨意!”

三皇子朱高燧使了个眼色,带着几名金吾卫把朱高煦直接押了出去。

待朱高煦被拉走,惊出一身冷汗的文官们,这才来得及用敬佩、崇拜的眼神,去看那个渊渟岳峙的高大背影。

是他,用实际行动刻画出了什么叫秦汉风骨。

是他,用实际行动告诉陛下什么叫不畏强权。

是他,面对桀纣般暴戾的二皇子,用那不屈的身影,保护了大家的生命安全。

面对长刀和威胁,曹国公,一步不退!

啊~赞美曹国公!

“曹国公,你做的很好,不欠朕那一顿熊心豹子胆了。”

朱棣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随后示意殿内纠察风纪的御史带领百官整理队形。

李景隆这才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退了出来,而他回过头,迎接他的,是无数官员崇拜的目光。

所以,姜郎,这也早就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既没有犯错伤了朱棣面子,又保护了百官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在不立功不表态的情况下,把摊役入亩推进了下去。

“嘶~”李景隆心中暗道,“不愧是你啊,姜郎!”

二皇子的表演结束了,朱棣微微示意朱高炽,早有准备的朱高炽从袖中掏出了准备好的摊役入亩政策细则。

“摊役入亩,由苏松嘉湖诸府先行试点......”

“田亩不分性质,除以兵役代替徭役的军田之外,无论皇室、藩王、勋贵、官府等所属田产,均严格执行摊役入亩。”

“各布政使司,均有监察御史带队巡查,原则上巡查队伍成员籍贯与被巡查布政使司应距三千里以上。”

“南京锦衣卫与各地锦衣卫将遵循陛下旨意,抽查摊丁入亩推行情况。”

“循《皇明祖训》,今年重新清丈田亩,各级官员应积极配合,不得推诿延误。民间有隐田、抛洒、寄田等行为者,需如是告知官府。违者......夷三族!”

...............

当朱高煦趴在长条凳上,侧着头看着垂头丧气的官员们鱼贯而出的时候。

身后的金吾卫正高高举起板子,带着呼啸的风声轻轻落下,发出了巨大的“啪”声。

淇国公丘福、成国公朱能、永春侯王宁,围着朱高煦兴奋地说着什么。

而曹国公李景隆这次不避嫌了,他拎着自己的官袍下摆,仪态风流地行到朱高煦面前。

李景隆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些,都是姜郎教你的?”

今天朱高煦的表现,堪称完美。

而这么完美的朱高煦,显然不是自己的能力范围能做到的。

而既然姜星火教了自己这招“呆若木鸡”,让自己不立功又不犯错地渡过难关,那么想来朱高煦的表现,也是姜星火指点的成果。

朱高煦闻言呆了呆,这不是废话吗?

当时讲摊役入亩的时候你也在啊,不是姜先生教的难不成是你教的。

朱高煦此时心里还怀着对李景隆向朱棣率先告密的嫉妒,却是有些不想搭理李景隆。

朱高煦在长条凳上侧着头咧开嘴,用带着三分轻蔑、三分鄙夷、三分嘲讽,还有一分同情的笑容,胸有成竹地对着李景隆说道。

“啊对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