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流血的伤痕

晨曦在意识流中回忆尘封的往事,他的心在滴血。他没有任何理由流泪,但它为什么就要流呢?

没有人会替他想这个问题,更没有人有义务替他去想。按道理,他已经成为了逃兵。但警局看着昏迷的他,却大发慈悲。仅仅是想让晨曦在拘留所里住几天,好好的清醒一下,更多的是治疗战争给他带来的伤痕……但晨曦不需要治疗,他只参加过一场战役,他比谁都清醒。

因此,他拘留期间都在想一些非常杂乱的事,包括文君的病,还有那件事的结局……

文君死了,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晨曦记得清清楚楚,三年前的那一天,他抱着通信水滴,听着晨阳发来的噩耗。但他不记得这一切,他仿佛失忆了。他只知道那天的晚上,文君咳的厉害……

你的心脏停止跳动后,仍然清醒的大脑会花30秒,回忆自己的一生。但文君在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瞬间,只看到医用水滴发出白晃晃的灯光,还有一切不让她留恋的事。文君知道他的决定会毁了一个家庭,但她希望这么做,真正的躺下去、安睡……等等!医用水滴在进行最后的抢救,它释放出了几滴可起死回生的液体——就是拯救晨曦的那种。那液体让文君感到了一阵猛然的恐惧,然后就是睁大着瞳孔,剧烈抽动……她仿佛已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生灵。

30秒,这是一段珍贵的时间。对晨曦来说,这就等于一切。他怀念一切的一切,怀念任何与文君有关的记忆,他不想让自己的意识流爆发出来。在那种感觉下,他最后一次触动了与文君的互联。

最后,在多方面的支持下,文君被救活了。

出于晨曦的坚持,水滴将那30秒,延长了无数倍。但最后,“三天”这个数字,击中了晨曦早已碎裂的心灵。

他母亲还能活三天,让他想到了一本古老的著作:《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但现在,生命的珍贵完完全全的展现在晨曦面前。让他失去了分寸,他失去了所有分寸……

穿着病号服的文君,眼神带有一丝呆滞。但当她看到晨曦,却感觉语重心长。她终于开口:“儿子,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那句话说的很轻巧,仿佛是要去郊游。今天,文君完完全全的返璞归真。她仿佛是一个被宣判的死刑犯,将用自己最清澈、最童真的眼睛,去享受那三天的时光。他开始怀疑这是自己的母亲,这个“小女孩”一路像小鸟似的,又蹦又跳。她说:“这件衣服好难看!我们去买件新的吧!”晨曦已经不忌讳什么了,那水滴使用的新兴医疗技术,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家当。他开始破天荒的怀疑这是否值得……

看着穿着粉色公主裙,蹦蹦跳跳的文君。晨曦将她想象成自己的女儿,一阵哽咽。很快,他们到了城市中心,那里有全世界最后一座便民公园——人类没有这么多闲心了。但文君是一直有那份闲心的,她还在公园结交了一帮朋友。

入夜了,穹顶透光孔上透下的阳光,逐渐消失。仿佛文君消逝的生命,那生命仿佛挣扎的小鸟,再进行最后的活泼跳跃。但看到公园里的老朋友们,文君逐渐恢复正常——她将享受一段与众不同的生命。

那些朋友也是世界上最后的“闲人”,他们都玩弄着各类古典乐器,简直古老的不要不要的。在那乐队产生的沧桑和声中,晨曦听出了每个时代,每个地域的交叠……他多想回到灾难发生前的那个时代!那时,人类有存在的尊严,也不用为所谓的生存而奔忙。这是个科技发展的时代,但着夜间的公园,还是让空气中增加了一些独特的结晶,那是各种各样的灰尘、水雾。它们飘到公园小小的造景湖上,被只能看清一道黑影的锦鲤吞掉了。

文君患的是肺部辐射病——谁知道那些天杀的水滴,有多少辐射?从此,晨曦就无比厌恶水滴,这也相当于与社会脱节。他成了和文君一样的人,被公园的一帮“朋友”支持,鼓励。

那些朋友就是三年后,晨曦的粉丝!看!他们正合奏一曲《葬花吟》,看!那个吹笛子的年轻人,就是未来的粉丝一号!他们长得像模像样,具有同时代年轻人的风度。这一切,更少不了著名的粉丝七号!看!那个拉二胡的,他拉出的声音,别说乐队了,连文君听了都要耻笑。一曲毕后,他们笑成一片,打成一片,吸引文君也加入其中。

她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休息完后,文君放慢步伐,随晨曦一同前进。他们想走远点,听听那和声在远处的缭绕,律动。看着他母亲认真的神情,晨曦再次哽咽了。不!不!他不能像《葬花吟》里的林黛玉一样,他要振作起来,给母亲一个最后的好印象!海底的城市没有月光,但他们照样可以共同思念,去感受这份最后的意境……

听!拉西洋乐的朋友们,开始演奏了!这是一曲晨曦最喜欢的《山楂树》——也许他也梦想做个可爱的青年吧!听,那旋转的、浪漫的情绪,正适合调和他们此时的心情。哇!大明星陈曦,履行了他男高音的职责,那有一种沧桑感的嗓音,更让晨曦着迷……

但如果沉入乐曲去感受的话,那暗藏的忧伤与无奈更是撕大了晨曦心中的伤口。看看一旁的文君,她也同样带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啊!晨曦这一次真是受不了了,他们两个想说说话,但欲言又止,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

接下来,又是那缭绕的旋律,让两人稳定下来。他们走过一排仿真搭石,来到了一座美丽袖珍的湖心岛。这里是他们拥有共同回忆的地方,更是伴随了晨曦的童年——那时,还没有水滴,人们的压力也没像现在之大,天呐!可恶的水滴!

那真是水滴,晨曦的心在滴血。他感激文君的朋友们,以及他未来的粉丝。但文君还是不可替代的,她不可能死!海下,仍然看不到月光,但晨曦的泪水聚焦的光环,已经代替了这一切!

奇迹发生了!两人都没有真正哭出来,但他们三天晚上,都没有睡觉。文君看了好几部老电影,有几部甚至都无法通过水滴放映,只好去数据馆观看。他们逛了集市——也仅仅是为怀旧而设,全世界也只剩下这么一个了。文君快乐,有时还因电影情节而哈哈大笑或哇哇大哭。

那被无限放大的30秒终究还是过去了,第二天中午,文君已经有些气喘了。

“治!你们必须得给我治!”

晨曦喊的西斯底里。

“你们是医生吗?是的话就给我治!”

他推开了一位护士,撞倒了三四个水滴。水滴们的面板变红了。

“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呀!求求您饶了我们吧!”它们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先生,不要再发疯了。她在三天前就被宣告死亡了!”护士喘着粗气,对他解释到。

“你们……”

“晨曦!”文君历声阻止,她大口喘着气,“啊!我不想就这样死去。你能带我去太空一趟吗?”

这是个必须得答应的要求,但晨曦无法办到。他的余额只剩200世界元,而一次低轨太空旅行就需要300世界元!“亚轨道就行!”文君见晨曦为难,几乎嘶吼的说道。

于是,那天晚上,文君如愿以偿的到达太空。她出舱了,她与星空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而她后续的梦想,将会由他的宝贝儿子去实现!

他母亲失踪了,虽然他明知文君已无生还的希望。但三年后,他坚持到儿子获得了成果,她还活着!

对!这就是最重要的,她还活着……

穿越那宇宙之巅,

横跨那引力之尖!

穿越世间的一切!

真情与感觉!

我们相约长轴间,

我们别离人海间。

经历光阴

——新年快乐!

那母亲,最后还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