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很疼吧,被这么撞,还没死吗?”“是啊,都流了那么多血了,还能活吗……”“唉~世风日下,可惜啊~”
一旁人们议论嘈杂的声音,将她从痛苦中强拽回来了半分。
鲜血从她的口鼻倒灌涌出的时候,她极度窒息,知道自己和五旺一样,就快死了,她只是,还没来得及实现愿望啊。
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大脑,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流失,眼皮越发沉重的时候,她努力偏了偏那沉入铅石的头。
看着那串已经磕撞的不成型的红果子,几个记忆深处的场景,走马灯似的,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
阿爷带她烤红薯,五旺去河里捉鱼给她……
还有那个她只在医院见过一次的人,阿爷说那是她很重要的人。
见完面离开时,那人捏着她的脸答应,“安安乖乖的,等安安见到红果子成熟的时候,我们就能再见了。”
她看着红果子,微微扯起嘴角,心想,骗人,为什么没有见到呢?明明说好的啊。
她永远不会知道,那样的承诺,只是至亲离逝前,给她留下的最后一点活下去的希望而已。
阿爷,五旺,你们等一等,不要走太快啊,安安来陪你们了。
急救赶来的时候,她嘴角带笑满脸是血的躺在路上,双目紧闭,早已没有了一丝气息。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除了冷眼旁观的看客,没有任何人上前给她一件遮体保暖的物件。
小心翼翼地将她抬上担架时,医生想要轻掰开她紧握糖葫芦的手,却从未想过这小小的人儿会有那么惊人的力气。
为了避免二次伤害,只好放弃,连着糖葫芦一起送上了车。
这大概是她这些年来,得到过最温柔的对待了吧,只可惜她再也感知不到了。
警察盘问清楚了所有情况,叫来拖车扣了车,将那个司机带回了警局。
救护车上,接到时就基本没有生命特征的人,依旧被插上了所有仪器。
再次确定没有任何反应之后,本就知道结局的一车人还是按部就班的进行了急救措施。
直到十分钟后,没有一丝回应,才最终给了她宣判,抢救无效死亡。
彼时的她不可能知道,小镇上目睹了这一切的众人,将谴责的目光投向了殴打过她的包子铺老板。
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句的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指责着老板之前的言行。
是吧,事不关己,高挂何妨?与我无关,非我作为,我怎么不能说。
这些来自旁观者的唾沫,多到足以淹死一个有了愧疚之心的人。
且是一个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去回应周边人的诅咒谩骂的人。
那些一见面就开始的冷嘲热讽,背地里的指指点点,店门口的垃圾,门面玻璃的红色油漆大字,彻底压垮也激怒了包子铺老板。
老板当晚就收拾东西,带一家人离开了小镇,再没回来。
第二天人们再过来时,阳光照在包子店铺的玻璃上面,老板用同样的方式,红色油漆大字给出了最后回应。
‘这件事情,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尸体在停尸房停了足足两天,没有任何人前来认领,户籍查证她是孤儿的当晚,她被医院和警局做主送去了火葬场。
小小的她紧握着红果子,周身被温暖包裹的时候,外边下了一场好大好大的雪。
那是她从没有见过的鹅毛大雪,大到满眼都是洁白,将所有脏污的痕迹掩埋的很好很好,再看不见分毫。
她拿着红果子,踏上了大雪为她清扫干净,无人脏的了的轮回路,那里有她心心念念的愿望,再不会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