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峰的手电筒灯光中,一具无头男尸全身赤裸地躺在地面中央。他的脖子上面只剩下了一个尖尖的下巴,在他心口处有一个黑红色的大血洞,流出来的血液已经凝固在了尸体下面。
王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这一幕他虽然只看了一眼,却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竭力想要忘掉它,可是现在他知道,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这幅画面了。他扭头瞥了雅晴一眼,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雅晴看上去并没有表现得太激动,她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此刻只是默不作声地低着头。
王朋来到雅晴身边把她搂在怀里,他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强烈的黯然和悔恨。
“没事的,我们会找到幕后凶手的。”王朋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声音会这么温柔。
“嗯……”雅晴在努力抑制眼中的泪水涌出,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更加灵动。
李明峰一边朝尸体走去一边用对讲机向等候在远处的另外两名调查组成员传话,随后他关闭对讲机来到了周桐旁边——她已经开始对尸体进行初步检查。
由于天气寒冷,所以尸体还没有出现明显的腐烂现象,不过一块块血红色的尸斑已经开始隐现。李明峰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下巴上面的环形切口,同时努力回忆着那颗头颅上的切口。
基本吻合
他转而观察死者胸膛上的伤口。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完美的伤口,从刀口来看,凶手的每一刀都干净利落而且准确无比,由此可见凶手并不是仓促杀人。
李明峰还注意到,死者胸口的血洞中透着一种奇特的光泽,他可以肯定那绝不是死者的心脏,而是其他东西。
“死者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考虑到这里的温度,死亡时间大约在三到四小时之内。”周桐说完看着李明峰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与之前判断的的死亡时间基本一致。”
李明峰听着这些他意料之中的判断,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戴在手上,然后他一步跨到尸体的左侧。他谨慎地把左手的食指和拇指伸进冰凉的血洞想把那个可疑的东西夹出来,但那个东西很光滑而且很重,两根手指根本无法将它取出,于是他索性两只手同时往血洞深处探进,在这个过程中他可以听见死者体内的纤维被他的双手撕裂的声音,当他感觉已经触摸到底部的时候,十根手指同时弯曲,终于成功将它取了出来。
本就恐怖不堪的血洞变得更加黢黑
李明峰看着手中这个被凝固的血液所覆盖的东西,一时有些愕然,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这是什么东西?”王朋指着李明峰手中的东西问道。
“看起来像是一个水晶球。”李明峰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旋转手中的东西,细细地审视着。
“水晶球?”王朋上前一步想要接过李明峰手里的东西,但被李明峰躲开了。
李明峰没有理会王朋和雅晴向他投来的疑惑眼神,他轻轻抹去水晶球表面的凝血,发现这是目前市面上常见的水晶球式装饰礼品,其内部往往是中空的,搭配雪人或者雪花之类的装饰物。此刻他手中的这个水晶球则有些不同,其表面是一层厚厚的不透明黑色玻璃,从外面根本没办法看到里面的东西。他用指肚轻轻地在水晶球表面摩挲着,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大拇指指肚摸到了一条细缝,虽然感觉很微妙,但被他捕捉到了。
他两只手小心翼翼地反方向旋转手中的水晶球,表情渐渐凝重起来。王朋和雅晴看着他紧张的神情,也都屏气凝神,期待着“僵尸李”能带给他们新的发现。
李明峰转了几圈之后把水晶球向两边一拉,随着“啪嗒”一声,手里的东西被一分为二,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片飘落他的脚下。
一个可以开合的空心水晶球
说时迟那时快,雅晴在李明峰还来不及反应的一瞬间,及时弯腰捡起了那张纸片。王朋可以看到李明峰的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恰逢这时另外两名调查组成员带着折叠担架来到了这里,所以李明峰转身去处理尸体了,剩下雅晴和王朋拿着纸片。由于小砖房内光线昏暗,他们两人拿着纸片来到了外面的月光下,在冷风的吹拂下,她看到纸片上赫然写着一首诗:
西墙森森白骨突
杨柳垂依覆血路
树影婆娑月下影
林荫密密垂高株
看到这首诗,雅晴感觉自己的腿瞬间就软了,她的眼球被诗的前两句紧紧攫住了:
西墙森森白骨突
杨柳垂依覆血路
王朋看到她的双手在颤抖,两只手紧紧攥住她的双手,关切地问:“怎么了?”
可是她只是目光迷离,说不出一句话来。
“让我看看。”王朋说着从她手中接过纸片。当他看到这首诗时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这首诗的韵脚处理得很好,但总感觉全诗上下都透露着一种阴森诡谲的气息,再想到这首诗被发现的地方……
他似乎体会到雅晴此刻的感受了。
另一边,另外两名调查组成员已经把尸体抬出小砖房朝面包车走去。李明峰走过来看了看王朋手中的纸片,然后盯住他的眼睛。“上面写的什么?”
“一首诗。”王朋说着把纸片递给了李明峰。
李明峰用两根手指夹住纸片,他扶了扶眼镜框,借着幽幽的月光读完了这首小诗。他的双眉微微蹙起,两只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寒夜
10点40分
王朋和雅晴依偎在凛冽的寒风中,共同注视着那首如尖刀般刺痛他们双眼的小诗。
西墙
杨柳
这两个如此简单的提示交织在一起竟显得如此模糊不清。王朋和李明峰都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们都不知道该怎样表达。
“西墙就在我舅舅家。”雅晴率先打破了沉默,“在西墙后面有一片菜地,那里就种着两棵柳树。”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王朋可以感觉到其中被深深压抑着的痛苦。
“你是说这首诗想把我们带到……”李明峰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在等雅晴说出最后的地点。
雅晴头也不抬地接应说:“我舅舅家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