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活着的人总该为死去的人做些事

  • 唐贼
  • 小奉先
  • 3111字
  • 2023-01-07 23:29:49

好不容易抓到了沈回这个线索,他却被先一步杀了,但裴少卿已经让大理寺的人开始四处查问,沈回最近去过哪见过谁。虽然这一切看起来是大海捞针,但裴少卿说出了他的查案箴言,四个字,虚张声势。

对手正在暗处观察着他们,那就要虚张声势,逼得对手露出马脚。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查问的事就交给大理寺和绣衣卫了,张不良也就可以偷闲些时日,可不知怎的,孁儿经常反对他外出,就说雪天寒冷无处可去,劝他不如在家练刀。

练刀就练刀,可那本秘籍上图少字多,虽然字迹来看是张不良前身所抄,可对于现在的张不良来说完全生涩难懂,好在有孁儿从中指教,几日下来总算入了点门道,而且发现身体对一些招式竟还有本能的肌肉记忆。

除了练刀,张不良唯一的出门机会就是当值巡街,可是嫌天寒地冻的孁儿又非要跟在身边,如此一来,张不良身边就有了两个跟班,一个孁儿一个姚汝能。

这日,打铁的竟然跟媳妇吵嘴了,可哪是家中母老虎的对手,天天打铁的精壮汉子竟然被自家妇人按倒在街头,不知是打铁的太虚还是母老虎太过生猛。看不下去的王裁缝站在自家铺面说了几嘴,却被母老虎指着鼻子拿红裤衩说事,羞的他无处钻地。

身为不良帅,对于街坊们的这些和谐生活自然是乐见其成,可没走远就撞见了前来求助的老太,原来是她家的猫又不见了。

孁儿在张不良身后如此调侃,你一个管猫的不良帅,现在管着长安最大的事,你的八字够硬么?

张不良望着姚汝能送走老太,微微一笑不作回答。

“如果你明日就要死了,那今日想做些什么?”孁儿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脸上却十分认真。

张不良仰天想了想,回头笑道:“今晚那吃水煮鱼。”

孁儿嘴唇抿动,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她好像觉得张不良说了一个大道理,最后说道:“上回的太辣,鱼片我觉得还是薄点好吃。”

“依你。”

张不良瞧见回到家门口的老太在行礼,也赶忙叉手回礼。

出了修行坊撞见来传话的同僚,原来是孁儿的奴籍办好了,姚汝能这就前去公廨领取,只剩张不良和孁儿去广德坊巡街。

两人从西坊门一进,就看到了多日未见的小哑巴!

这小哑巴正孤苦伶仃的站在大街上乞讨,身上的棉袄早已脏破,往年前身张不良都会带着姚汝能给这帮乞儿送衣送食,毕竟对于乞儿来说最难过的是寒冬,今年轮到穿越而来的张不良哪记得此事,可竟然连姚汝能也忘了这小哑巴。

因为上回在破庙的打骂,小哑巴见了张不良就像耗子见了猫,在慌乱中连棉鞋掉了也顾不得,急急往巷子里钻。

张不良捡起破棉鞋,朝膝盖上拍去上面的雪,那条巷子是个死胡同,为了不惊到小哑巴他慢慢走进巷子,正见他蜷缩在柴堆里。

见四下无人张不良才轻口说道:“如果让他们发现你看到了什么,你就有危险了,所以我那时候才打骂你,不让他们怀疑你。”

姚汝能提起过,小哑巴并不聋,是发了热烧才哑的。

“今后你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起那日你看到了什么。”

小哑巴听着话,想起张不良曾经对他们乞儿的照顾,这时竟然呜咽着哭了起来,怕是有很多委屈和害怕,当然还有发现张帅还是以前张帅的欣喜和激动。

张不良来到小哑巴身前,蹲下身子拾起他冻得通红的光脚,拿手心给他捂了起来。

孁儿站在巷子口看着眼前这一幕,默默地走开,朝一家卖烧饼热粥的小摊走去。

巷子上空又飘起了小雪,张不良给小哑巴穿好鞋,替他拭去眼角挂的泪水,这时候孁儿走了回来,把几张烧饼和一碗热粥给了小哑巴。

小哑巴拿起烧饼就狼吞虎咽起来,又是饱喝一口热粥,差点因为嘴太满吐出来,张不良拍了拍他的头,眼下还不能对他有太多的关照,可就在起身之际,他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当小哑巴咽下口中食物后,张不良看着他,唤了声“孁儿”。

孁儿心照不宣走出到巷子口,她这是在为张不良把风。

张不良盯着小哑巴的双目,温柔问道:“你再回想下,那日看到了什么?好好想就行。”

小哑巴点点头,瞳孔渐渐发散,神色却又变得恐慌起来,张不良抓住时机眼珠转为赤红。

那日在破庙的场景重现,供桌下的小哑巴惊恐万分,眼前蒙脸的杀手正在屠杀乞儿们,惨叫声此起彼伏,而张不良终于看到了之前没有看到的湖面,在前殿后门那里,正站着一个罩在披风下的男人!

是他!张不良的意识想冲过去看清这个男人,却因为是小哑巴在惊恐中的一瞥,所以根本没有足够的余地,但这一次那张脸的轮廓更加清晰。

“郎君!”

孁儿的一声急唤将张不良拉回了现实,待他看清眼前时,发现小哑巴已经口吐白沫。

“快让开。”

孁儿急忙俯身察看小哑巴的情况,张不良退在一旁保持安静,这时他第一次发现读心术竟然有如此伤害,幸好有孁儿及时阻止,不然他为了看清那张脸后果就不堪设想。

孁儿的指尖按在小哑巴头顶的穴位,不一会儿小哑巴大口呼吸起来,只是精神还陷在方才的恐慌之中,在孁儿的安慰下终于平静下来。

在确定小哑巴无事后,两人草草巡视了广德坊,可在回去的路上,张不良第五次问小哑巴会不会有事。

“你再问我杀了你!”走在前面的孁儿一脸杀气。

“你好好回答,我哪会问那么多次。”张不良还委屈了,“我有强迫症,所以你要好好听我说。”

“我可不惯着你这臭毛病,你这毛病就是欠骂!”孁儿转过身来骂道,惹来周围人的目光,好在唐风彪悍,女子当街有如此作态也稀松平常。

其实连孁儿自己也倍感失态,因为以前的她一年都说不了几句话,可自从当了这登徒子的婢女后,自己的话也多了起来。

接下来两个人一路无话,张不良乖乖地跟在后面像条小狗,当回到修行坊北门的时候,张不良又开口叫住了孁儿。

“说。”孁儿依然冷着脸。

“天色尚早,要不咱们去前面的昭国坊走走?”张不良应该是全长安唯一这么对婢女低声下气的人。

“一会回去多练刀半个时辰。”孁儿岂会不知张不良的小心思,昭国坊他都心心念念好几日了。

得了孁儿的首肯,张不良欢快的像个孩子,不忘对孁儿叉手行礼表示感谢,孁儿偷偷笑了笑,撑着油纸伞朝昭国坊走去。

张不良的小心思,就是想去昭国坊看看师兄在不在,可满怀希望的到了算命摊前,发现撑起的幡布上积满了雪,四根木棍都岌岌可危了,下面的木桌上更是一层厚厚积灰。

张不良替师兄打扫起摊位,脸上忧心忡忡总觉得师兄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师兄不会有事的。”孁儿主动安慰起张不良。

按理师兄要有事也是女人的事,他在长安又没什么仇敌,朱雀帮的事也应该没人会找他麻烦。

“或许师兄已经离开长安了。”张不良感叹道,师兄若真的离开了长安,倒也让他安心了。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长安?”孁儿问道。

“你背后的人会让我离开么?”张不良微微一笑。

孁儿哑口无言,这些都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及,而她之所以今天问的话有些神经质,全是因为那个信息,青龙如果来杀他,他还怎么活?所以她想着张不良不如离开长安,她希望张不良活着。

看着孁儿的为难脸色,张不良暗骂自己不该这般说,转而说出内心所想:“我不止一次想过离开长安,但没有一次决定离开长安。”

“我既然来到了长安,应该就有留在这里的意义。”

“我失忆了,但曾经的张不良肯定会选择留在这里。这里有兄弟,有所有认识的人,家也在这里。”

“还有……”

就当张不良说着话,街边走来了甘鹤守等几个不良帅,勾肩搭背脸色醉红,怕是刚从哪家酒肆喝完出来。

“这是哪家小娘子?长的可真美啊!”那胖子不良帅龅着牙调戏道。

不等孁儿发作,张不良已经闪身挡在她身前,这一刻全然没了屁话男登徒子的模样。

“是张帅!”

一旁的甘鹤守认清后赶忙拉回胖子不良帅,率先朝张不良叉手,其余几个也纷纷叉手,方才举止轻浮的胖子不良帅脸色发白埋着头。

不良帅与不良帅平起平坐本没有大小之分,可经过朱雀帮一事后,想来往后万年县公廨上下对张不良都是要敬而远之了。

既能与大理寺少卿往来,又与绣衣卫不清不楚,谁还敢惹?!

张不良微微一笑,朝几位不良帅回了礼,带着孁儿回家。

“郎君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孁儿很好奇。

张不良抬头望天,感受着雪片落在脸颊,想起小哑巴的模样,还有不曾当面一见的秦无阳,笑道:“方才我想说,活着的人总该为死去的人做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