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疏又跑了趟庆越王府,同阿爹阿娘说明了云阙的事。
父亲若有所思,蓦然想起什么:“我记得那沈氏有个兄长从前在我的部下做副将,战陨后妻子便殉了情。”
“我想替他们夫妻照看他们年幼的孩子,却不想那孩子也惨死在家中了。”
云曾叹了口气,恍若隔世地回忆着。
云疏竟不知还有这等事情,她觉得哪里怪怪地,但一时想不到。
云曾只说会去伯爵府谈谈,千芙不放心地拉着云疏:“你阿姐情况如何,她住在你那里总归会落人话柄,不如还是接回王府吧。”
云疏摇了摇头:“阿姐丧子是也有很多年了,她从未让我们知道,心里肯定积攒着更大的痛苦和委屈。”
“有我在她身边时时宽慰也能安心些,阿娘不必太过担忧。”
千芙疼爱的摸了摸云疏的头,欣慰苦笑道:“我的疏儿长大了,做事都十分有条有理,阿娘今后也放心。”
云疏亲昵窝在千芙的怀里,娇笑道:“阿娘放心,今后疏儿会守护你们。”
此时的丞相府,云疏离开后回宴楼十分清静,莲子带着几个丫头在清扫屋院。
凤长榭不紧不慢地走进回宴楼,莲子看到了连忙来行礼:“大人,娘子出府了。”
凤长榭点了点头:“她回来记得去我那里通报一声。”
莲子点头,凤长榭刚要离开,就听到阁楼里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响。
凤长榭皱眉,莲子连忙解释道:“娘子留娘家阿姐急了些,还未分出院子与云阙夫人住。”
“娘子走之前嘱咐奴婢,云阙夫人状态并不是很好,确保她的安全,其他都不用管。”
“知道了,你去看看,别出了差池让你家夫人伤心。”
莲子放下手中的活计就朝阁楼内跑去,凤长榭还未出院子,就听到莲子的惊叫声。
“啊——”
凤长榭赶忙跑向阁楼,绕过屏风,只见莲子惊恐的看着云阙昏倒在地,自手臂处淌出的鲜血殷红了雪白的衣裙。
他皱着眉头把云阙抱上了床,让莲子赶忙去叫大夫。
凤长榭低眸看着手心和袖子上被蹭上的血迹,微微抬眼,目光掠过云阙腰间的绯色珠珞,瞳孔骤然紧缩。
云阙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抬起,入眼是凤长榭的脸。
她下意识害怕的拉住身边的人,嘴里却念的是疏儿……
云疏在回来的路上就听到下人们传来云阙受伤昏迷,流了好多血的事。
她匆匆忙忙赶回来,就看到凤长榭盯着阿姐腰间的珠珞,阿姐拽着他的袖子。
云疏是和大夫一块进的内室,凤长榭看到云疏回来才死神退后。
“大人,这血……”云疏看着凤长榭袖子上的血,有些惊慌失措。
凤长榭安慰她:“没事,你阿姐割破了手臂,沾到了血迹。”
云疏担心云阙的情况,大夫正在诊治,她焦急地在外面等。
凤长榭也不离开,换下他身上脏污的袍子,只是低眸沉思些什么。
大夫出来了,摇了摇头:“这位夫人曾经难产伤了精气血,如今又骤惊骤惧耗费心神,若是早些年精心调养还能好。”
“可是……如今……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云疏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夫,脚跟发软,还好青霜在一旁扶着她。
“大夫,阿姐怎么会如此严重!”纵然知道云阙受过重创,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会短寿!
凤长榭安抚着激动的云疏,让那大夫退下:“只这一个大夫能看出什么,盛京好大夫多的是,也只怕他夸大其词了。”
云疏心里悲戚,心疼地看向屏风内床榻上的人儿。
沈氏!
是沈氏把阿姐害成如此田地,她一定要替阿姐出了这口恶气!
待到云阙情况彻底安定下来后,云疏才回过神,凤长榭还在这里没有走。
他袖袍上染的血的干了,一个受不了身上一点污渍的人,怎么会穿着有血的衣服这么长时间。
“大人?”云疏轻唤了凤长榭一声。
凤长榭微微抬眸,看向云疏:“她醒了吗?”
云疏微愣,摇了摇头:“大夫只说稳定下来,可是……”
她眸子暗了下来,又想到那时日不多的话,心里便难受作痛。
“她醒来后,同我说一声。我先回去了——”凤长榭起身,云疏点头应下。
不知为何,云疏总觉得大人见过阿姐后就怪怪地。
也没多想,她连夜唤来了张婆子。
“那沈氏最近可有动作?”云疏立在蜿蜒小溪的桥头,明月照在她的身上,仿佛镀了层柔光。
张婆子颔首:“并没有,说来也奇怪,自从冯家二郎去世后,她便喜怒无常地。”
“时而狂喜,时而悲哭,像疯了一样。”
云疏皱眉,如今冯二郎没了,得意的该是她,按照备份,冯二郎无子,她养在自己院里的孩子才该接手这伯爵之位。
“父亲去与伯爵府的族老谈了,阿姐可以留在娘家。过几日等风头过去,我们去伯爵府拜望拜望那沈氏!”
张婆子应声道:“是——”
冯家父子先后去世,实为盛京噩耗,难免有克服,扫把星的流言朝着云阙身上扑来。
外界那些难听的话都被云疏挡了下去。
看着面色苍白的云阙,云疏更加坚定了要去伯爵府找沈氏的心。
云疏前脚刚离开,云阙就醒了。
莲子惦记着云疏同她说过要给大人通报一声,就忙不迭地去了存禄居。
凤长榭来时,云阙正被丫头扶着半坐在床榻上喂药。
见到凤长榭,云阙也很难行礼,只能颔首以示。
凤长榭让人下去,他眸子幽暗盯着云阙,让云阙有种不寒而栗的感受。
“怎么了,妹夫?”云阙咳着说出了话。
凤长榭目光一转,声音淡冷:“你那串绯色珠珞是哪来的?”
云阙直直迎上他质疑的目光:“你都忘了吗?”
凤长榭反问:“我该记得什么?”
云阙摇头,凉薄一笑:“是啊,你不该记得什么。”
“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串珠珞确实是我地。”
凤长榭从袖中掏出一串与那珠珞近乎相似的绯色珠珞:“你确定,那是你的吗?”
云阙瞳孔微缩,却面色不改。
凤长榭冷笑:“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伤了你的妹妹,你别想安然在盛京过活。”
云阙浑身发冷,看着凤长榭离开的背影,默默流出了泪,她声音低哑颤抖:“我本就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