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下意识的愣了一下，他虽然自幼父母双亡，心性比一般的孩童来得早成，但面对这些老成世故的老前辈还是有些玩不转。
单看沈素心的穿衣打扮，瞧着好像是个十六七岁的俏丫头，但她眉眼之间偶尔闪过的一缕深沉还是让陈玄陡然清醒过来。
眼前的这个美貌少女可是比前任掌门青玄师太还要高出一个辈分的“素”字辈前辈。
其武功造诣绝非他现在所能匹及。
峨眉派虽然在武林正道的十大门派之中屈居末流，但这也是和少林、武当这样的正道巨擘相比。
瘸腿断手的陈玄怎么可能小看这些在峨眉潜修的老前辈？
沈素心瞧着陈玄这低眉顺眼，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好气的冷笑了一声，戏谑道。
“大尾巴狼夹起尾巴，那也是狼不是狗啊。小瘸子，你刚才那狠劲儿呢？”
“……弟子知罪。”
“你知道什么罪了？”
“弟子陈玄不该枉顾同门之谊，险些伤了妙音师姐。”
陈玄这番话说是老实恳切，但落在沈素心耳朵里却让她又是冷笑一声。
明明陈玄刚才还憋着狠，一拳差点把秦妙音的鼻梁骨都给打断了，现在却装作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真是让沈素心觉得好笑。
不过她现在找的就是这样没皮没脸的人。
她知道陈玄这赖皮脸，怕也说不出什么人话来，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说说吧，小瘸子，你都会些什么？”
陈玄心中一动，知道沈素心有意传授他武功，当下更加恭敬。
“弟子这些年来未曾踏足闻道殿，所以只是会些基础的拳脚招式。”
“你这小瘸子心眼儿真是不小，我问你会些什么，你一一说出来便是了，难不成我还能偷学了你的功夫不成？”
“弟子不敢，实在是弟子所学的这些武功都上不得台面，都是一些绿林短打或是长山步之类的东西。”
“那倒也的确是挺寒颤的。”
沈素心轻飘飘的损了陈玄一眼，陈玄心下正觉惨淡，不想她却话锋一转。
“这样吧，你去帮我办件事，回头我传你一门功夫。”
陈玄闻言神情一震，“敢问是何武功？”
“哼~”沈素心却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你这小瘸子当真是三嗔五戒都占全了。贪心忘本，贪馋无度，连要办什么事都不知道，你就敢盯着我这功夫？”
“……前辈教训得是。”陈玄哪敢反驳，只能恭敬拱手。
只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哪怕是沈素心轻描淡写的说要指点他两句也让他几乎心念成狂。
毕竟能够得到沈素心的指点，他便踏上了为父母复仇的第一步！
沈素心还不知道他心中执念如此之深，只觉得陈玄最开始见她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的脚看。
回头质问他为什么对秦妙音下手狠辣，他又故作老实的满口胡话。
现在让他办点事，他又一心只盯着那点悬红。
如此一个好涩忘义之徒，当真是五毒俱全，什么臭毛病都惯上了。
“幸好只是一个弃子，折了也不可惜。”
沈素心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清冷之意，正在暗自狂喜的陈玄一时还没察觉，不过沈素心那清冷的小脸儿，他到底还是看得见。
当下，他稍微收敛了几分心绪，恭敬道。
“敢问前辈需要我办什么事？”
“一件简单小事罢了。”沈素心清冷道，“这乱世年生，山下的村镇之中时常有马贼出没，你去给我杀五个马贼，把他们的耳朵给我带回来。”
“耳朵？”
“脑袋也行，要是你能背得回来的话。”
陈玄听着沈素心这散漫不经的语气，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是何等的冒失。
别看沈素心刚才一口一句“小瘸子”似乎在和他逗笑，但她此番言语之中对马贼的态度来看，这个天仙似的少女怕也不是什么好相予的人物。
陈玄心里暗暗一惊，神情也越发的恭敬起来。
沈素心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又是没好气的轻哼一声，摆了摆手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山去啊，怎么？你还等着我送你一程？”
“……”
陈玄讪讪一笑，哪敢废话，直接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去，瞧着那步态好似突然之间更瘸了。
沈素心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德性~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小，装傻扮惨的给谁看？”
她这话说完，自然也没心思跟着陈玄下山去，却是优哉游哉的朝着林中的宅院走去。
看她步调轻浅散漫，这三两步之间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慢悠悠的回到了那宅院之中，径直就走进了偏殿的小门，往正殿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去，只见这青竹林中的大殿，布置肃穆。
大殿两侧的梁柱之上各悬着一柄柄长剑，剑鞘黝黑，剑穗陈旧，想必是峨眉前代各宗师的佩剑。
乍一看去，起码不下数百柄，可想而知，峨眉派昔日的底蕴是何等深厚。
这间大殿并不算宽敞，屋顶也没什么天窗，所以显得格外的压抑和阴暗。
唯有左右两侧各摆放着一排排烛火，隐隐照亮。
在大殿的殿首之上，则是无数的灵位牌，彼此参差错落，堆叠的犹如一座小山一般。
此时在那灵位之前，正有一个红衣女子漠然伫立。
沈素心躲在侧门偏门的门口，一眼看去只能瞧见那红衣女子身形高挑，一头长发如垂柳飞瀑一般直落腰际，怕不是有三四尺长。
相较于她这不怎么长的个头，那女子却是高得有些过分了。
沈素心默不作声的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那红衣女子一直没有转身。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殿之外突然传来了慧垣老尼姑的声音。
“师尊，妙音来了。”
“带她进来吧。”那红衣女子清冷道。
这话语之间，她却是那位陈玄和秦妙音都苦苦寻求的峨眉传功执法长老，素问师太！
“哼~”听到素问师太开口，沈素心似乎是有些不大高兴，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