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汉记得,他想通后放下锄头,作势就要往磊子家赶,可后领襟被钱氏一把抓住。
钱氏心里清楚顾明磊离世的消息瞒不了天过不了海,顾老汉屁*股一撅,她就知道他拉的什么屎,岂不知道他现在做什么恼羞成怒!
她不理会顾老汉吃人的眼神,不慌不忙道:“上哪去啊?哦!是要去看看你那儿子最后一面!可你现在去,可记得要先回趟家,兜里记得多揣些银子!”
顾老汉扭头,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狠狠地瞪着她,这个恶毒的老妇:“说什么呢?孩子都没了,不去看看怎么成,不是你自己亲生的,不知道心痛是吧!你这婆娘心肠怎黑成这样!”
钱氏松弛的面部有些僵,紧抿着嘴,嘴角便呈下拉趋势。
她冷冷甩开顾老汉,伸手指向顾明磊家住的方向,因情绪外露的突然,而显得凛冽的三角眼瞅上去有些恐怖:“你去,你去!你最好现在此时马上给我滚;
你去那我怕什么?这人都已经没了,再忌讳也是没了的人!我也不妨把话儿说个明白通透,你现在去了,就是答应替你那儿子买棺材打理葬礼了!
当我稀罕你那点私房,你那点私房给你儿子做棺材本够吗!至于乡亲们随的份子钱,还得一清二楚的交到你那媳妇手上,一个子都别想贪墨。
不交准让那些七嘴八舌的人给盯上!去罢去罢!现在就去,我扮那恶毒令人作呕的拦路虎作甚!”
边说还边推了神色怔忡的顾老汉一把,眼底的怒意还未消散,紧绷着个脸又道:“都老夫老妻了,你那儿子虽说不是老娘亲生的,好歹他也是老娘养大的。
他没了老娘心底也没你想的那么痛快,但要让老娘替他掏腰包收尸——”说着冷嗤一声,“门儿都没有。”
钱氏这番话落地,顾老汉就面色呆傻地站在一旁了,连吭上一声都不敢。
也不是完全没有其他反应的,比如他此刻就犹豫了,见拎着篮子往回走真不再拦他的钱氏,他的腿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此番他不去看顾明磊,还可以装傻充愣当做不知道有这一回事,可去了又要拿出银子置办顾明磊的丧事,这可不是他愿意的。
钱氏跟他做了一辈子夫妻,哪能不知他抠门,她就是看准了他视钱财如命的性子,才拿话击他,哪里是不看重他的私房。
装傻充愣,就承受乡亲指指点点……
那可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痕迹……
他坐在田头一颗歪脖子光身子,没了生命体征的柳树下,思绪纷乱。
两股念头在心里产生了极大冲击,但很快的他站了起来,暗自思忖道:“虽说不去也会有抹不去的污迹,至少手头上的银子到底是保住了!”
孰轻孰重,他还是掂量得清楚的。
就算拿出全部的私房钱,也不够买两三壶好酒;退一步说,他若真有一笔安葬费,也不情愿把一笔安葬费搭在一个跟自己不亲近的孩子身上,即使是自己的儿子。
这事在他看来,实在是不划算。
于是,他还是装傻充愣吧。
谢兰宁来找他的时候,他婆娘不声称他病了吗!他还是在家好好养病吧,反正他家大孙子落水,东头的赤脚大夫是三天两头往他家跑,他顺杆子往上爬,就算有人怀疑,他也能装腔作势的对应一番不是,若能就此糊弄过去,岂不是美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