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良忙着自己和李锦绣的婚礼,不想被王莽叫了过去,让他务必回到马家。现在几乎所有盗匪都住在马家,曾经热闹的马家府邸,俨然成了盗匪窟。
见到王莽,马明良甚至来不及开口,便被他劈头盖脸一通痛骂。
马明良一头雾水听着,废了老大的力气,才听明白赵洪竟然不见了。考虑到两人一贯不对付,王莽自然怀疑是马明良动了手脚,把赵洪关了起来。
马明良摇头,婚期进了,他忙前忙后,商会都险些顾不上,哪还有算计赵洪的功夫?
不过转念一想,此事应该和赵云祁脱不了干系。
他这几日没有顾上赵云祁,一时也忘了问他到底存了什么打算。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憋了个这么大的坏招。
王莽恨铁不成钢,就算马明良眼里真容不下赵洪,眼下也不是最好的时机。他也几次三番暗示马明良让他暂时以大局为重,别和赵洪起冲突。
他和马彦卿一样,都只把马明良当一条狗来养。
眼下马明良不听话,留着也没用。
“我知道你的能耐,甬商商会就算没有赵洪,也不是你可以把控的。快把他放了,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王莽看向马明良,意思再明显不过,是给他下最后通牒。
马明良哭丧着一张脸,不敢和王莽硬碰硬,只能勉强答应下来,说自己会想办法。又一再保证自己没对赵洪下手,还会把赵洪完完整整送回来。
王莽这才面色稍稍和缓。
不过心里有了另外一幅算盘,他留着马明良,仅仅因为他是一条尚算听话的狗。倘若他不安本分,有其他想法了……
换一条也行。
马明良从房里走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才实在可怕,他竟从王莽的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杀意,似要除之后快。
为求自保,马明良不敢耽搁,立刻把赵云祁约了出来。
火急火燎问他赵洪去了什么地方。
赵云祁在商会里动了手脚,赵洪查账的时候,便把他锁在账房里,之后将人事不省的赵洪交给赵眉山,赵眉山寻了个地方藏起赵洪,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等把王莽赶出宁波府,他们再和赵洪好好算算这笔账。
“别装了,整个宁波府也就你会动手了。”马明良指着赵云祁破口大骂,他能活着回来都不错了,赵云祁最好快些放了赵洪。
“马兄,我可是为了你好。”赵云祁一口咬定,振振有词,“你是不知道,你这些日子忙着和李锦绣的婚礼,赵洪已经暗暗在商会埋伏了好多自己的人,等你抱得美人归后,这甬商商会,怕没了你的位置。我也是替你着急,这才出此下策。”
马明起知道赵洪存有异心,一直打算把他踢出甬商商会,由他一人说了算。没想到他动作竟然这么快,会趁着他和李锦绣筹办婚事时动手。
本来他迎娶李锦绣,也是看上了她独一无二的商业头脑,盼着成亲之后她帮衬自己出出主意,一起对付赵洪,不曾想……
“别说了,你今儿无论如何都要放了赵洪。”马明良留不下赵洪,可倘若赵洪没了,他也没法和王莽交代。
“这我就爱莫能助了。”赵云祁微微摊手,略显遗憾地摇头。
赵洪老狐狸,察觉到李锦绣和马明良成亲藏着猫腻,一直派人暗中打探,他的眼下几乎遍布整个宁波府。赵眉山发现有人暗暗跟踪李锦绣,捉了那人打听到是赵洪的人。
虽不知道赵洪派了多少人跟踪李锦绣,也不知道他已经打听到了什么,只不能由着赵洪再继续下去。赵眉山才和张司令合计,借由赵云祁的手,除掉赵洪。
他二人素来不和,宁波府众人皆知。赵洪此时失踪,赵云祁又出面承认的确是他动手,众人便会以为他泄私愤,自然不会想到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也可以隐藏背后真正的原因。
见马明良一副要把自己杀了的模样,赵云祁神情还是优哉游哉,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王莽留着赵洪,无外乎是因为他在甬商商会有一定话语权,用他更方便控制甬商商会?”
赵云祁告诉马明良,没了赵洪,甬商商会还真就他说了算。王莽没道理相信一直没有表态的陈廷恩,而放弃这个已经投诚多时又用得非常顺手的马明良。何况那时他已经和李锦绣成婚,李锦绣可以帮他一起出主意打点商会,赵云祁也会在一旁多多帮衬。
“我跟在赵洪身边的时间不短,他是怎么做丝绸生意,和哪些人关系密切,这些我都摸得清清楚楚。”赵云祁继续加码,马明良听后微微点头。
他竟真信了赵云祁的话,除掉赵洪虽然会惹怒王莽,但却可以让他得到商会。
稍微一权衡,他便知道自己赚大发了。
也不责怪赵云祁没有事先和自己商量,甚至还和他一起喝了酒,酩酊大醉回到马家。殊不知他见赵云祁一事,并未逃过王莽的眼睛。
一晃,到了成亲当日。
那日天气极好,宁波府热闹得人头攒动,几乎所有人都聚在街上,等着看李锦绣嫁给马明良。他们不是来祝福,甚至巴不得闹出什么洋相,让他们看笑话。
还有人把马明良和李锦绣的婚事编成顺口溜,说她和马明良沆瀣一气,是宁波府的耻辱。
李锦绣不动声色,由着他们痛骂、羞辱。
她只是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赵眉山这几日一直悄悄往李锦绣住的地方藏人,将他们伪装成府上的家丁、下人,又让李锦绣告诉马明良,为了成亲时热热闹闹,特别请了十来个身强力壮的轿夫,到时抬着花轿送她到马家,也是给马明良长脸。
马明良被李锦绣哄得一愣一愣,想着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自然不会推辞,一个劲点头,由着李锦绣安排。
只他们甚至还没有换上轿夫的衣服,王莽便带着一众盗匪闯了进来!
李锦绣叮嘱李来呆在屋里别出来,倘若自己没再回来,便想办法出城通知张司令,让他想别的法子。
自己则整了整红色的嫁衣,款款走了出去。
李锦绣款款从里屋走出,向着王莽微微点头。
王莽面不改色,他对美人一向不感兴趣,再漂亮的美人在他看来也是一具了无生趣的白骨。只他身后的盗匪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几个控制不住流口水。
李锦绣本就长得漂亮,眼下又画着无可挑剔的新娘妆,穿着漂漂亮亮的红嫁衣,光彩艳丽,宛若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真是便宜马明良那个残废了,他哪有本事娶这样的美娇娘!”
盗匪的二当家垂涎李锦绣美色有段时间,想到她马上就要嫁给马明良,恨得不行。倘若不是顾忌王莽,估摸都要直接抢了。
“你应该在里面呆着,哪有出来的道理。”
赵眉山皱眉打量李锦绣,抢了她手里的红盖头遮住李锦绣的脸,“新娘子就该在里面呆着,抛头露面不合适,不吉利。”
和吉利无关,赵眉山更忧心李锦绣安危。
王莽又看了眼赵眉山,就算他说得一点问题都没有,还是会让他奇怪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这时这般维护李锦绣,未免有些奇怪。
他不怕死吗?
王莽皱着眉打量赵眉山,真没从他眼里瞅出半分害怕。
他对赵眉山也起了兴致,很想问李锦绣是从什么地方寻了这样的一护院。胆大忠诚,身手也不错。
“大当家,这吉时就快到了。您拦着我们没道理,是吧?”李锦绣叹了口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王莽对她那叫一个客气,也是微微点头,“我知时间来不及,这才带了人过来。你临时找的人不靠谱,抬花轿我不放心,用我的人,都是过命的兄弟,信得过。”
王莽一边说,也不容李锦绣拒绝,便让盗匪换上了迎亲的衣服,别说那些五大三粗面露凶险的盗匪换上衣服,倒是像那么回事情。
李锦绣为难笑笑,只能接受了王莽的安排。
还要客客气气向王莽道谢,“真是麻烦大当家了。”
说完重新款款回到房间,在里面呆了一会儿,赵眉山进来请李锦绣出去,说是吉时到了。他靠在李锦绣耳边低语,提醒李锦绣一切小心,切勿乱来。
他会出城帮扶张司令,婚礼一事只能交给李锦绣自己。
李锦绣点头,跟在赵眉山身后进到花轿,又深深长长叹了口气,双手握拳坐得端端正正。
她甚至听到两旁街道民众的痛骂、斥责声。
可怜的民众饱受盗匪折磨,又不敢当着盗匪的面戳脊梁骨痛骂,只能把气撒在李锦绣身上。
王莽走在队伍的最后,由着民众斥责李锦绣,感慨李锦绣真是硬气,倘若换了别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早就不活了。
李锦绣果然和寻常女子不一般。
陈廷恩的别苑距离马府有一段距离,花轿又走得慢,一个多时辰后,才来到马家大院前。
马明良已经站在府外眼巴巴等着花轿。
见花轿停下,一路小跑凑近,他今天也打扮得人模狗样,断掉的手臂小心藏在身后,乍一看和没事人一般。一五十出头的嬷嬷让马明良踹开花轿,自己背着李锦绣走了出来,马明良忍不住低头看了两眼,越发觉得满意。
虽没瞧着李锦绣的脸,不过就那身段,那红裳,瞅着都特别赏心悦目。
想到今晚就可以完全占有李锦绣,马明良高兴坏了,一扫之前的不快,甚至忘了自己和王莽刚刚结下梁子,王莽还等着他的下文。
那日和赵云祁聊过后,马明良竟天真信了,也觉着赵洪不在自己在商会自由自在,留他反倒留了深切隐患。
嬷嬷背着李锦绣进了马家的厢房,然后在门上挂了一把锁,让她乖乖呆在里面,时辰到了,自会开锁,继续下面的婚礼。李锦绣心里已经把嬷嬷骂了千遍万遍,面上还要挤出笑容,清浅点头。
她算是明白了,就算嬷嬷不是王莽的人,也一定被王莽耳提面命,要求她必须看着自己。
唯一庆幸的是,事情大多由赵眉山负责,她只要呆在府里稳住马明良和盗匪便好。至于李来,她也伪装成丫鬟的模样,混进马府,寻找被关起来的傅研。张司令和他们约定好,会在今夜子时动手,那时人的警惕性最低,最容易行事。
马明良高兴坏了,在里面热热闹闹地招呼宾客,觥筹交错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眼眸尽是得意。盗匪虽然眼红马明良娶了漂亮媳妇,不过看在美酒佳肴的份上,也没有少吃少喝,一定要马明良请新娘子出来喝两杯。
马明良推辞,这到底于礼数不合。
只他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凑到陈廷恩面前,摇晃身子瞪大眼睛从头到尾将他打量了番,“你……你怎么在这?”
说完又擦了擦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还真是陈廷恩。
他来这里做什么?
“李锦绣曾经是我儿媳,今天还是从我的别苑被你接走的,你宴请了整个宁波府的百姓,就不准我也来凑热闹吗?”陈廷恩笑着,有理有据地说,板着张脸瞧不出喜怒。
“她已经给陈寿守了最后一晚灵,不再是你们陈家的媳妇。”马明良打了个酒嗝,要不是看在自己大喜之日的份上,一定动手把陈廷恩赶出去。
他喝了不少酒,脑袋已经昏昏沉沉,不过直觉告诉他,陈廷恩出现在这里,一定没安好心。
陈廷恩也没有反驳马明良,寻了处地方坐下,和他一桌的,大多在甬商商会任职。他们不想参加马明良的婚礼,又怕日后马明良给自己穿小鞋,迫于无奈只能出席。
就这样,还得给马明良随礼。
赵云祁也给马明良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将一个模样精致的小盒子塞到马明良的怀里,靠在他的耳边低语,“马兄,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给你准备了些好东西,等会一定要带到洞房里面去。”
马明良一下就懂了,冲着赵云祁挤眉弄眼,还是他了解自己。
他收了盒子交给身旁的嬷嬷,让她务必送到李锦绣房间。顺道再给李锦绣准备一些吃食,可不能饿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