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软弱孱弱的马明良,在赵洪这一声呵斥之下,当即就觉得两腿发软,险些就要哭出声来。
当下便手足无措的躲在马彦卿身后,求救似的轻唤了一声阿爷。
“如此酒囊饭袋,也能当会长?”
赵洪嗤之以鼻,十分不屑的对着身后儿子吩咐:“云祁,将你给众人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赵云祁点头,带着赵钱孙拿出来的一些小礼物,发放给在场的所有人也包括百姓们,也不算什么贵重物品,不过是些吃食和粮米罢了。
“给大家介绍一下,此人乃我赵某义子,从前跟振庭一起在国外念书,昨日才到家,我赵某已将他认作赵家儿郎,即日起赵云祁将全权代表我赵家。”
赵洪笑容奸诈,无后便不能竞逐会长之位?那我就找个儿子!
你马彦卿想不费吹灰之力就坐上这个位置?绝无这般可能!
当下,马彦卿神色阴沉的仿佛要渗出水来,义子?简直是狗屁!
他与赵洪相较数十载,怎的从未听说过他有这么个义子?
他终究是低估了赵洪的无耻!
赵洪无视马彦卿的不忿,笑眯眯的看向行会里的众人,笑得一脸和蔼:“勇商行会终归是属于年轻人的,云祁自小跟振庭一起学习,自他大哥经历此次磨难后,他也懂了许多为人之道,而且他也是在国外进修过的,见识自是不一般,如果让他来做会长,相信他一定会带领大家更上一层楼。”
大家听此,纷纷交头接耳,都觉得赵洪说得十分有道理。
马彦卿又如何会让他如愿,心中恨意绵绵,但面上却维持笑容,“赵兄,行会需要的会长,可不是什么只会儿女情长,孝顺礼仪,而是要懂商运商之人,如果连最起码的为商之道都不懂,如何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
整个堂会上,赵洪跟马彦卿都是‘哥说哥有理,弟说弟有理’,争辩得来来去去就是不同意对方成为会长。
无奈之下还是行会里的人请昔日会长陈廷恩出面,定下规矩,马明良和赵云祁谁能在半月将以往堆积在仓库的布匹销售一空,谁就当会长。
大家听此,纷纷拍手叫绝,仓库的布匹多是过时陈年老布匹,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巨大挑战,也是公平公正。
此事告一段落,赵马两家算是又结下一个梁子,陈廷恩却捡了一个大便宜。
马车上,陈福不太明白主家做法,发声询问:“老爷,您为何不站出来担任会长,现下您可谓是最佳人选,相信只要你愿意回去,大家还是会同意您继续担任会长。”
“陈福,你跟我多久了?”陈廷恩闭目养神,陈福不安的说出一个数字后,他又缓缓开口教训:“你是我身边老人,做事不可只看眼前,得往大了看。”
“还请老爷指点。”陈福自知自己缺线,谦虚开口请教。
陈廷恩这才解释:“先前大家都推举少东家上位,我陈家一没了少东家,二来李锦绣之事还被抖露出来,不平息他们怒气,反而火上浇油对陈家没有好处,赵马两家既然想出头,那就让他们出,仓库的布匹堆积了五年之久,那都是砸在大家手上的存货,如果真那么容易解决,行会也不会沦落这种地步,不管赵马两家如何行事,这批布都出不去,大家本来幻想着满心欢喜能拿钱,结果发现白白高兴,到时候谁心里都会不痛快,这个会长谁坐上去都是得罪人。”
陈福长了见识,陈廷恩这一手算是让赵家和马家吃了一个闷亏。
马彦卿和赵洪虽然是行会的人,这些事常年都是陈廷恩搭理,根本就没怎么注意仓库的事。
等两家人到仓库,看到布匹的时候,气得两人脸色都绿了。
事情都发展成到这一步,两家就算想反悔,也没那个脸去说,更多是舍不得好不容易要坐上会长的位子。
最终,赵马两家只能咬牙接下苦差事。
……
渡口河边,芦苇成群,河上方飘来滚滚炊烟。
李锦绣睁开就看到熟悉的船只,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存感激下床朝男人的方向行礼道谢。
赵眉山将人扶起来安抚了一顿,便将熬好的粥端来细心照顾她喝下,等一碗粥喝完李锦绣才算确确实实感受到,活着真好。
之后,赵眉山说了一遍怎么拯救她的过程,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李锦绣,在她回到陈家被关起来后,他就觉得不对劲,一直在陈家附近蹲守了好几日。
亲眼看到陈家下人将她活埋后,等他挖开坟墓时,李锦绣差点就要窒息而亡,索性救得及时只是缺氧晕过去了。
李锦绣心伤,她自嫁进陈家一直恪守妇道规矩,还听从陈廷恩的话进入勇商行会成为代理会长,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陈家好。
让她心死的是,陈廷恩不但不没有善待她,还几次三番想要杀她。
赵眉山微微叹气又忍不住开口劝告:“李姑娘,如果你同意我可以保护你南下,去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
“不。”李锦绣摇头拒绝,温婉如玉的面上扯出一抹凄苦的笑,幽幽一叹:“我想要的生活,早就离我而去了。”
赵眉山心微微一颤,如同一根刺刺得他心脏骤然抽痛,“何如这样说?”
李锦绣知自己悲伤的情绪渲染给了旁人,一脸不好意思的微笑着道歉,同时摇了摇头:“陈家一日不休我,我便还是陈家的人……”
“你若还是心肠软,懦弱下去只会被人欺负。”赵眉山没有再提及其他,也猜想到她想法,提醒她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他也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巧可以救下她。
李锦绣什么都明白,也很感激赵眉山的关心,可她心意已决非要回到陈家,让自己变得强大在陈家站稳脚跟,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我必须回去!”
赵眉山拗不过她,便只能掉头送她回宁波府。
在官道上,赵眉山嘱咐李锦绣千万小心,而后二人便告别,李锦绣与李来便乔装成了男儿,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城。
借着朝赵眉山那借来的些许银钱,她在城区外租下一户农家小住,还收买人去城里打探行会里的事。
得知赵马两家现在正在为仓库里的布匹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搭理其他的事,至于陈廷恩则是还躺在翠翠那快活享受,更加没心情管其他事。
李锦绣冷笑几声,想到从江西带回来的那批货,她回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给陈廷恩,就被他给害了。
现在货还在城外一处庄子上,当时回来得匆忙,她一心只想着感觉见到陈廷恩询问他事,没想到如今倒是给了她一条不错的复仇之路。
数日后,宁波府里忽然刮起一阵红绸风波,一时间一匹不知自哪来的红绸,突然火热大卖,遍布大街小巷,深受宁波府太太闺秀们的追捧。
赵马两家得知消息时,气恼得将手上茶壶都摔碎了好几罐,原来的布匹本就难消,如今又不知自哪来一匹横空出世的红绸,彻底断了他们的销路。
那可谓是雪山加上!
而陈廷恩如今安静书房,颇有雅兴的练起了毛笔字,却见陈福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
“老爷,宁波府内近几日飘起了红绸风波,赵马两家做的低价旧布匹生意受到影响,再过几天时限就到了,一切都和老爷预料中一样,仓库布匹竟是连四分之一都未销售出去,其中赵马两家还自己出钱,吃下了不少,却不过都是九牛一毛而已。”
陈廷恩收到一大好消息,心情更着好起来,不过想到红绸的事情,陈家铺子也受到不小影响,便吩咐陈福暗地调查,到底是谁在做红绸生意,如果可以就将对方收买到陈家铺子,垄断红绸,便可一举踩死另外两家。
赵马两家也是如此想法,三家都派人出去无一人知道红绸幕后供货商究竟为何人,只知道宁波府里的小铺子里都有红绸,而且拿货还经过了好几人之手,价格也在翻翻。
尽管红绸价格高得离谱,但既是紧俏货,自是不乏太太们追捧,本就是一群有钱人,出手也阔绰,只要红绸在谁的铺子上,马上就会兜售一空。
到后头,甚至成了一布难求的景象!
查不到人又得不到货源消息,三家都疑惑,又不敢动静闹得太大,免得被说嫉妒同行,心胸狭隘,同行的人最忌讳这种人当会长,自然而然李锦绣也得到喘息的机会,默默在背会操持这一切,并且观察三家动向。
很快赵马两家约定的时间到了,双方都没有太大喜悦,甚至还怨恨陈廷恩在坑害他们。
堂会上,马彦卿冷冷盯着陈廷恩,眼中隐不住的恨意:“陈兄好计谋!”
“马兄弟何出此言?”陈廷恩装傻充愣,为自己辩解:“法子可是大家让我出的,且你们都认同,如此分不出胜负,如何能怪我?”
“哼。”赵洪却也冷哼一声,也不跟他客气:“陈廷恩,你还有脸说,那布匹霉的霉烂的烂,都是些过时的花色,低价出售人还嫌弃是陈布呢。”
赵马两人义愤填膺,大家本来还很期待两家都能吞下布匹,就算不赚钱,怎么也能回个本,结果不但没拿到钱,因为她们低价售卖,到底还是赔本了。
大家谁也没再提及让出会长一职,因为此刻众人都起了心思,会长的位子不但能得到好处,更重要的是,如果坐上会长到时候利用职位之便,垄断了红绸,岂不是赚得个盆满钵满。
陈廷恩看出大家小心思,出来客气警告,“马兄,赵兄,规矩就是规矩,两位令公子谁也没能胜出,现下宁波府内又飘起红绸风波,若是能快些将红绸生意拿下来,倒时大家还能从中分一杯羹,若是晚了可是谁也捞不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