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难忘的梦幻的夜
- 满目星河皆是你(第2卷)
- 姽婳
- 2832字
- 2022-11-28 10:55:34
我看过去,那儿停着一辆老掉牙的破吉普。油漆都花了,在一堆奢华豪车里面就像一个古怪稀奇的行为艺术家。
“不,初次见面不麻烦您了。”我真的不想再说话啦,再硬撑的话怕是要一头栽倒在雪地里睡过去。不等他再说什么,我兔子一般飞快地逃进夜色里。
“这么拘谨和羞涩,你可真不像我平常见到的那些艺术系女生。”荣赫看着我远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北。
后来他跟我说,即便他是混迹省城多年至今还住着地下室的不得志导演,凭他的外形和理想主义情怀赢得一些妞儿的崇拜,顺便泡一把不成问题的。这个大都市就是个可以容纳形形色色人群的地方,有的女孩儿因为多喝了几杯酒就会高高兴兴跳上他的车。
“你真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子,认识你的那一天让我很开心也很失落。”
我不知道在我逃离商场的那个夜晚,有个人在夜色中望着我,默默伫立很久。
他仰头,细碎的雪花落在额头鼻尖,瞬间融化成水。天空沉静幽深,若一块巨大的无边琉璃,仿佛有一颗流星眨着眼划过墨色的天空。不,那是一尾小小的鲸鱼,线条完美,遍身闪着蓝色的光芒。
你真美,这是个难忘的梦幻的夜。他默默的那样说。可是我听不到。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兜兜沉了好多,虽然只是多了几张百元钞票,但按捺不住心内雀跃,我好想要犒劳自己一番。
离着我和湘湘那个小窝还有几站路的路程,我走累了,在雪花漫天的街头小站了会儿。
很困,很兴奋,还有点儿神奇,今天是上天犒赏我的日子吧,这一刻我感觉我的世界多了很多色彩。
夜风吹散了一些困倦,我被寒风冻得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肚子在咕咕叫。
小心翼翼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我买了两只香甜的烤红薯。
在寒风中像卖红薯的老人家一样站在黑浓的夜里忙碌生计,这才是我的生活,刚才商场的奢华差点让我花了眼。
“丫头,两只红薯才几块钱,你给我这么大票子。”烤红薯的老人家厚茧密布的手抖了抖那张崭新的百元钞票,摸索着从破纸盒子里一张一张的凑出所有零钱。
还差三块……
“够了,不用找了,谢谢爷爷。”我拿着烤红薯的钱飞快的跑开。
老人的手让我心内微微疼痛,不由得想到卖碗糕的外婆。
就在我从街口转身走向去回家的公交站时,一道蓝光刺得我眼前一花。
一辆宝蓝色跑车紧挨着我从身边飞驰而过,吓了我一跳。
我一下子蹦回台阶,可下过小雪的石阶非常滑。这一退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手中的烤红薯也压成了烂泥。
我气急了。
但我真真是象牙塔里宅久了又天生不会骂人。夜里风大,就算是骂了,车里那一位也未必听得到。
“丫头没事儿吧?”旁边一位过路阿姨搭了把手,我才吃力的爬了起来。腰本来就有伤,这一摔更是雪上加霜,脚步迈出去竟然摇摇摆摆像只笨企鹅了。
还能怎样?自认倒霉罢了。那些有钱人自己惹得起吗?忍着疼穿过马路,站在车牌下面顶着寒风,祈祷公车快点来。
让我想不到的是原来那辆消失在路口转弯处的宝蓝跑车竟又停在了公交车站前。
我靠在站台前的栏杆上,双手忙着清理掉红薯沾上的雪泥。饥肠辘辘,我饿得心慌慌,等到家怕是要虚脱,这是伴随我多年的老毛病。
我草草剥去那些糖渍粘腻的外皮就把红薯往嘴里塞。刚吃了两口,就注意到有人很怪异的盯着这边。
是车里面的人一直在看我,可是因为明亮刺眼的车灯和玻璃的反光,我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隐约看出他穿着紧身皮夹克,头发是街上小男生们偏爱的亚麻色。他好像是在打量着我,手上烟火一明一灭映得他那张暧昧不清的面目愈发阴沉。
似乎因为车内暖气太足,他将手随意的耷拉在车窗外。
我不经意地扫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那只手上。他腕上闪着幽幽蓝光,一只钻石表,看上去就价值不菲。我忽然意识到那表是我刚才在商场促销的钻石迷宫表,款式绚丽又特别,奢华迷人,过目难忘。
见我终于注意到了他,男子向我晃晃手腕。
我恍然意识到刚才那一摔不是偶然的,这车很有可能一路追随着自己。难道自己被跟踪了?
正疑惑,男子好像在昏暗中笑了,“要不要上车?”
那是一种陌生的低沉暗哑被烟火熏透了的嗓音。
一种抵触油然而生。这种男人我见太多了,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整天开着豪车在我们舞蹈学院的校园周围瞎转,像寻觅猎物的豺狗见着漂亮的女生就上前搭讪。
我的视线飘过他头顶移到了别处,两眼望天,自顾自吃着幸免于难的半只烤红薯。
男人不甘心,继续探问,“要不然重新认识一下?”
真是搞笑,他以为买了店里两块表我就要认识他?
而且这搭讪的台词套路真是让男人们用的多到狗血,我愈发厌烦此人轻浮无聊。店长姐姐的话回荡在耳边,“这些有钱人没几个好东西”,瞬间就明白。
我干脆扬起脸不理他,“啪啪”拍了拍手上的脏泥和红薯皮,朝徐徐开来的公车跑过去。
男人咬着烟看我一脸冷漠地跑开,有些扫兴,一站台的人都看条狗一样的看他。
这可是个仇富的年代,有点儿钱太招摇可是很讨人嫌。
短短几分钟,看戏一样的大爷大妈们就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这些富二代没个人样。”
“就是!有点儿钱就想骗女学生。”
“小兔崽子以为他是皇太爷。”
他好像无所谓大家说什么,只看着我。后面的公车司机已经靠近他都茫然不觉,司机鸣笛之后他才启动了车子。
“真是没素质!欠揍是吗?!”公车司机恨恨骂着,艰难地绕开了前面的拦路虎。
车上的人也是气愤,纷纷指责着那辆刺眼的豪车,只有我偷偷透过车窗心有余悸地看着外面。还好,他没有跟上来。
半夜十二点,我带着一身风寒才回到了我和湘湘的小窝。
湘湘裹着羽绒服早早等在了楼下,顶着寒风和雪花儿在风中不断来回踱步。
一看到我的身影,她就嚷着,“哎呀,你总算回来了,我在这儿等你半天,都快要冻死了。走走,快回家。”
我们俩互相搓了搓手,奈何两个人的手都是冻得冰凉冰凉的。
等回到了出租屋,湘湘把暖手宝塞到我手上,我只觉得前胸后背都被冻透了,围着小太阳瑟缩成一团。
湘湘叹着气,“这楼房太老了,暖气也不好。一到下雪天冻成冰窖了。刚才我要房东阿姨把暖气修一修,她竟然说这楼房的暖气就这样儿,爱住不住。她是欺负我们大冬天不舍得搬家呢。”
“所以啊,你还是要争取回歌舞团,起码我们住宿舍不用掏房租,还能过个暖和的冬天。”
湘湘点头,说那倒也是。我们有了宿舍就不用受这房东的鸟气了。
我把能能给我的抽成也拿了出来,湘湘乐开了花。
“刚才我在商场都让变态给盯上了,他尾随了我一路。我好不容易才甩开他。”
湘湘吓得吐了下舌头,“这么恐怖?”
转而她又拍着胸脯做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放心吧笨小鸭,有我呢!他要是敢追到我们家来就死定了,我用砖头伺候他。”
过了两天,我趁着老团长开完会坐在会议室喝茶的功夫,小心翼翼的敲门进去,提起了陶湘湘。
一听到湘湘的名字,老团长连连摆手,“唉。我从来不干涉张总监的工作。”
我赶忙替陶湘湘解释,“其实她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我跟她一起长大,我了解她。那天是个误会。”
老团长想了想,沉吟片刻说:“好吧,过两天你让湘湘来团里一趟,我跟她再聊一次。”
这一次总算是给湘湘争取到了起死回生的机会。
但还没有等我们想好怎么去跟老校长解释,湘湘的妈妈已经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省城。
湘湘妈妈一到省城就对她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你就是管不住你那张嘴。现在好啦。我电话打到歌舞团那儿,人家把我好一顿批评。我快五十岁的人了,要跟着你一起去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