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废弃的工厂内,激烈的战斗正在上演。
小五手上的须茎化成一条条长鞭,不断绞杀着地面和天上飞来的虫子,这些甲虫呈赤红色,有人类拳头大小,靠吃腐肉为生。
而这间工厂内,因残留有大量人类的尸骨,使得此地变成了虫群繁衍的极佳巢穴。
肖诚手持砍刀,守在萧婷与唐平身前,每当有虫子靠近他就会劈出刀芒。
不过虫子数量让人头皮发麻,在地面汇成一片红潮,高空也如遮天蔽日一般。
身后的唐平双眼斑白,已经彻底失明了,但他的耳朵在不停抖动,聆听着四周各个方位的声音,从而依据判断,甩出拂尘。
雪白的尘丝迎风而涨,恍若一道白色河流,不断冲刷着头顶的飞虫,拂尘所到之处,赤虫纷纷炸成汁液,如雨点一样掉落而下。
更有犀利的剑芒在凌空左右飞驰,搅动着虫害。
“嘶…”
一只赤虫落到了肖诚身上,张开口器就咬下来一块血肉,他表情微变,伸出大手将虫子捏起,手指用力,生生将虫子挤爆。
“还剩多少?”唐平声音凝重。
“还有一半!”
肖诚答着。
他们被虫群包围,已经快半个小时了,杀到现在,还没结束。
在唐平说话时,又有几个漏网之鱼的赤虫飞来,突破了肖诚防守。
站在唐平身边的萧婷,意念一动,几个玩具小人当即弹射而起,将虫子撞飞。
只是她的能力并不具备较强的杀伤性,赤虫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快如箭羽,窜到了近前。已是盲人的唐平,骤然伸手,在眼前一片黑暗的状况下,手掌精准的掐住了一只扇动翅膀的虫子,将其捏死。
但还是有好几只落到了他和萧婷的身上。
唐平没有第一时间处理自己身上的虫子,而是保持冷静,听着声音,精准辨位,先将攻击萧婷的赤虫解决掉。
女孩被虫子上身,也不惊慌,未发出半点声响。
她怕干扰到唐平的听觉。
唐平自己身上的虫子在短瞬间就将衣服咬烂,啃食到了皮肉上。
然而,没能咬破唐平肌肤。
因为他的体表覆盖着一层白色的角质老茧,唐平甚至都没感受到疼痛。
啪啪啪…
几个巴掌拍在身上的不同位置,将赤虫打碎。
“还没找到吗?”
唐平对萧婷问道。
片刻后,女孩快速提笔在书本上写了一行字,拿起给肖诚看。
后者扫了一眼,对小五喊道:“在右后方,蓝色的仓房!”
小五听罢,霎时钻进地下,消失不见。
几分钟后,几百米外的一间库房里传来了凄厉的嘶鸣,听到这个动静,围攻三人的赤色虫群顷刻散开,熙熙攘攘的飞走了。
紧张的局面被化解。
不一会儿,浑身湿透的小五去而复返,从地下钻出,一脸晦气:“里面那个大虫子,像是一个水球,身体里全是粘液,被我一扎破就爆掉了…浇了我一身。”
“哈哈哈…”
肖诚笑了起来。
唐平也扬起微笑。
这种群体性的异变虫群,他们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已经有了经验。这种虫群,多半存在一个发号指令的生育体,也就是虫后,只要将它干掉,危险就能解除,不然就会变成虫群的食物。
许多妖物和精怪,也不敢轻易招惹异变的虫群,就算发现了虫后的位置,想要突破虫群,也十分困难,且一旦被拖住,陷入持久战,基本上就没活命的可能了。
他们几人能赢,某种程度上,要多亏了小队的配置…特别是小五的能力,可以精准定位,进行刺杀,无视距离。
此时,从灾变之初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了。
苍穹一片灰暗,但有了亮光,和太平时的白天没什么两样…红雾已经彻底消失不见,黑暗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稀薄的白雾…用肖诚的话讲,很像他看过的一个电影,叫寂静岭。
对唐平而言,则没有改变,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
小五发完牢骚,满身如触角一样的根须开始收缩,最终除了四肢还是人参本体的模样外,其余身体部位已经和人类一般无二。
吸收尸气让他化形的速度越来越快,道行精进下,成了一个有点婴儿肥的可爱小胖子。
肖诚也是样貌大变,脱胎换骨,整个人肌肉虬结,有点酷似古代的大力士,妥妥的壮汉形象。他现在的力量已经强到可以将路边生长的树木,生生从土里拔起,猛的不像人类。
哗啦啦…
一阵跑动声从四周传来,被萧婷能力控制,散布开来的各色玩具相继归来。
她的能力在唐平看来,十分有趣。
这些玩具在她能力的施展下,变得足够灵活、隐蔽,轻易不会受到攻击…唐平这段时间也在帮助她进一步开发能力的运用,以便更好配合小队。
萧婷熟练的拿起小本本,走到一旁,蹲下身子,捡起一个虫子尸体观察起来,开始做起笔记。
大家各自分工明确,在唐平的帮助下,这个小队已经变得极为成熟…特别是肖诚和萧婷两人心性上的成长,十分惊人。
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不得不说,有时候绝境带给一个人的改变,是纯粹的。
肖诚还好,毕竟是个成年人,但第一次见萧婷时,这个小女孩那种弱小无助,胆颤心惊的形象,还历历在目。
现在,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了。
唐平明白,这样的变化,多少也与他的病症有关…萧婷在迫使自己变得强大,从而保护他。
唐平感知到了这一点,也不戳破。
他虽然成了瞎子,但实力一直在增长,更别提身上还有几样法物在,寻常妖物或邪祟想要伤到他并不容易。
他的飞剑也在不断吸收尸气,通过肖诚告知,如今的剑刃雪白无暇,通体银亮,剑身更布满了一种神秘的纹路。
一个威猛的壮汉,一个长相可爱的小胖子,外加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少女…这就是他们小队现今的形象。
至于唐平这个主心骨,或许是因为眼疾,以及不用再像一开始一样,一个人带整个队伍起飞,他现在心性显得尤为平和。
按肖诚的话说,他虽然不是真正的道士,但越来越有出家人的感觉了…
胸前的玉佩变得温热,向体内输送着暖流…
唐平习以为常,早已不去体会血肉筋骨的变化。
别看肖诚体格魁梧,但要论身体素质,与他有着天壤之别。之前唐平曾私下尝试过,他一拳挥出,能将六七十公分厚的水泥墙打穿…这还是在几天之前,现在…因为眼睛失明,他本人很少出手了,大多都是靠这把拂尘,循声攻击。
再者,飞剑与拂尘都能造成大范围的杀伤,所以被他斩杀,玉佩摄入的尸气一直是最多的。
半晌,几人吸收完尸气。
肖诚看向唐平,“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白头沟少说也有二十多公里了,这一个月来四处探索,但再没见到任何一个幸存者…”
是的,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同胞。
但他们心里也清楚,夜色与红雾刚消退不久,在灾变的世界里,每过一天,人类生还的几率就会降低一点。老实说,到现在…他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三十公里,如果我们向市区行进的话,应该也快到了吧?”唐平问道。
“差不多吧…”
肖诚点点头,“要去吗?”
队伍之所以停留在白头沟,就是因为前往市区的路上太过危险,现在他们实力或许能够自保,可以试一试了。
“依据之前的判断,远郊都这么混乱,就更不用说市里了…郊外人口稀疏,妖物精怪可吸收得尸气十分有限,尚需时间来成长,危险程度不高。但市里不一样,临海市有着上百万的人口基数,数量庞大,你敢想象,如此磅礴的尸气,会孕育出什么样的灾祸吗?”
唐平浑浊的眼球凝视着肖诚。
后者噎语了。
“即便人类当中也有一些如萧婷和孟婆一样的觉醒者…但恐怕早就死了。”唐平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着。
就差没直言,临安市可能是一座死城了。
“我们手头的物资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准备转移吧…”唐平说道。
“去哪里?”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但不能去大城市,最好是县城一类的。现在,人类的据点就像是一个大型的灾祸培养皿。半个月前,我们还能看到许多相互厮杀的妖物,但最近却少了很多…说明,局势已经趋于稳定,到了相应的时间节点,城市当中滋生的凶物,很有可能会朝四周扩散,不再滞留城内…”唐平分析着。
他们要先一步规避。
“可是…”
肖诚欲言又止。
“我明白…也是时候了。”唐平颔首一笑。
他知道肖诚想说什么,他们想走并不容易。
之前张谦已经说了,唐平身陷局中,被某种事物给盯上了。
想离开,要先破局。
唐平也很好奇,他执意走,隐藏在幕后的做局者,要如何阻拦?
起码这段时间,他没见丝毫端倪,队伍的行动一直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