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生沉默着向后靠坐,换了个更加舒服的角度,斜眼瞧人。
齐育才佯装惊诧:“原来是杜二少啊!瞧我这眼神儿,可真是不好!可我哪能想到,柳小姐明摆着没有选你,你二少还是会这么大方,前来捧场散财呢!”
台上,柳之瑶听到这些,心里顿生“咯噔”一下的沉重感。
她对杜云生并没有太多好感,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听到旁人这样驳他的颜面。
她有那么一瞬想要停下的冲动,可板眼再起,她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任何一次开场都不该仓促结束,尤其,是为了齐育才这种人。
于是,情绪激扬,悲意蔓延,这青衣之苦宣泄到淋漓尽致,饶是台下正在暗斗的两人都不免有片刻停顿,只记得抬眼去瞧那戏台中人。
片刻过后,杜云生仍旧不恼,抬手拍了拍身旁空出的座位,道:“坐吧,别扰了大家看戏的心情,也放低了自己的身段儿。”
就像是一记直拳用力击出,却打在了绵软易陷的棉花堆里,齐育才有些发懵,有些恼火,却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乖乖坐在了杜云生旁边,活像个又胖又挫的傻子。
坚持着留在现场,只为捕捉第一手消息的人们原本已经想好下一次流言的内容,什么“杜二少垂涎戏子自甘堕落”了,什么“情敌见面血染戏园”了,各种各样的角度都有。
谁又能想到,先前还是剑拔弩张的氛围,事态的发展却这般超乎常人所料。
于是,北平剧院就这样迎来了自立班以来最最安静、最少反馈的一场演出。
时到散场,观众走尽。
齐育才迫不及待站起身,一脸痴笑地盯着尚未卸妆的柳之瑶看。
柳之瑶冲他笑笑后轻移视线,发现杜云生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原处,面色淡然,只遥遥望着她。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好像没什么话想说。
柳之瑶这心里不知怎的不太舒服,她稍稍欠身,也不知是对谁,而后转头,回后台卸妆。
换好一身素衣再回,两个男人谁也没走,正大眼瞪着小眼。
齐育才见她出来,乐颠颠去迎,肚子上的肉都在颤动,伸手就要圈她入怀。
柳之瑶抬眼瞟过杜云生依旧淡然的脸,收回视线时控制着角度,尽可能避开齐育才的身体。
动作幅度不大,角度也不对,可杜云生还是看清了。他唇角泛笑,很淡,但莫名畅快。
“二位既还有事,我就不扰了,这便走了。”杜云生说着,当真起身,转身快步离开,柳之瑶看着那抹白色背影,呼吸的时候稍显困难。
齐育才的车是最新款式,来源不明,价格昂贵,柳之瑶无视周围人满含深意的目光,欠身坐了进去。
街角处,玲珑神秘兮兮现身,冲着黑色车子驾驶位里窝成奇怪姿势的杜云生“啊”的大叫了一声,直吓得杜云生狠狠一哆嗦。
杜云生扭头看人,玲珑一脸嫌弃道:“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都这么奇怪,但是呢,相比之下,我觉得还是你更好。所以,你还不快去!”
杜云生敛眸轻笑,道了声谢,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