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跟顾曼婉认识很多年了。
她给陆远的感觉是——理智，冷静，没素质。
但这简短的“泼他”二字，却是满满的不理智，不冷静，更没素质了。
“婉哥，我们都是文明人。”陆远安抚一姐。
“那……”顾曼婉语气冰冷，“我们回家吧？”
陆远:……
“婉哥，你要放弃？”
“是又如何？”
“那可是八千万。”
“所以呢？”
“我跟你说过……”
“不要跟钱作对。”顾曼婉接话，随即微微一笑，举起双指，做发誓状，“我记住了，所以下不为例。”
陆远:“你……”
顾曼婉:“能泼了吗？”
“不行。”陆远摇头，“乖乖等吃饭。”
顾曼婉沉默数秒，还是放下了冒着热气的水壶。
单是看着，陆远都觉得触目惊心。一姐，你可真刑。
“先把钱赚到，其余的事，以后再说。”
“妈的。”
看一姐一脸不爽，陆远继续道:“婉哥，别急啊，还不了解我吗？我很记仇的。”
顾曼婉想了想，：“也是！”
“所以，咱酝酿一波大的，一击必杀的那种。”
顾曼婉笑了，“好。”
顿了顿，一姐瞥了傅修为一眼，“干他妈的。”
含妈率极高。
“一姐，你是顶流，克制一下。”陆远皱眉，“脏话太密集了。”
这等下要是在洽谈合作时候习惯性爆出一个“妈”字，那在座大佬估计会直接石化，然后，重新考虑这八千万是否要花出去？
“呵呵，谁教我的？”
当年顾曼婉和陆远初次合作，压力极大，失眠，焦虑，睡不着，从而导致那段时间她拍戏状态极差。
陆远教她一个方法，不爽、郁闷、紧张的时候，及时宣泄出来。比如说点小脏话，吐点小槽。
顾曼婉虚心接受了陆远的建议，并将其发扬光大。
陆远偶尔还会调侃，婉哥，夜深人静时，会怀念初次见你时，你那礼貌和淑女的样子。
然后，得到的回复必然是——滚尼玛。
……
这时，组局的大佬来了。
大佬四十多岁，身材偏胖，小鼻梁上架着大眼镜，一见人就笑眯眯的，很是客气。
他当首富的时候，我还没穿越呢……陆远心想。
在场的投资人一见到他，就围拢了过去，热情握手。
“朱总，好久不见。”
由于人太多，傅修为根本无法靠近朱总。他焦急不已，要不是怕有失身份，他都想硬挤进去了。
这时，朱总的目光移向傅修为所站的位置，嘴角微微上扬，点头致意。
一股暖流在傅总心间涌过，不愧是当过首富的男人，真是平亿近人。
傅总也急忙颔首致意。
他傅修为虽然不是行业的巨无霸，但绝对也是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这就是铁证啊，连前首富都对他客气有加。
单凭这点，就远不是陆远、李璇之辈能比的？
虽不知陆远为何会受邀来此，但想必就是打酱油般的角色吧，凑个热闹而已。
哪像他，可是尊贵的投资人。就算今晚大佬济济，来了十来位投资人士，他傅某人也能排第九。
想到这，傅总微微挺胸，脸上挂起了自信且拉风的笑容。
这时，朱总朝他走来……
傅修为一惊，心想这个举动会不会太客气了？在下的身家有点承受不起啊！
此时，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傅修为那也是见过大世面之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但此刻，他却是有点羞涩和腼腆了。
朱总真是抬爱了，诸位真是赏脸了……傅修为身子站得笔直，面向朱总，顿感春暖花开。
朱总走到他面前，微微一笑……这一切都在傅总的预料之中。
他刚想伸手回应，却发现，朱总的脚步并没有停，掠过他，继续往前走。
傅修为：……
竟然不是他。
好在，傅总心态强大，迅速融入集体之中，一起观望朱总最后会走向谁？
此时傅总目光一凝，因为在他身后数米开外，陆远和顾曼婉正在聊天。
朱总应该是去找女主角了，能理解。
总不可能找陆远吧？这小子虽说在影视圈有点小名气，但终归只是个编剧罢了。
一个身家千亿的大佬，和一个编剧会有什么交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朱总先是和顾曼婉打招呼：“顾小姐，你好。”
“朱总好。”
果然是找女主角的，傅总释然地舒了口气，然后就听到朱总那雄浑的声音继续道——
“陆老弟，总算把你这尊大神请来了。”
傅修为：……
一个小小的编剧，何德何能称之为大神？傅修为顿感愤愤不平。
他堂堂老总都没这个待遇？陆远凭什么啊？
“朱总抬爱了。主要是之前都在做新剧本，最近刚闲下来，立马就跑来蹭朱总的饭局。”
真特么会扯淡……傅修为冷哼一声，比老子还会拍马屁。
顾曼婉也是微微一滞，这番话不像是陆远的风格啊！
懂了，还是为了更好践行那个宗旨——跟什么作对，都不要跟钱作对。
为了钱，高冷的陆老师都向社会低头。
所以，他都行，那我也能行！顾曼婉心神一动，今晚这八千万的合约，老娘非特么谈成不可。
古人言，夫唱妇随。
这话好像有些不妥当，但意思差不多。
一姐顿时斗志满满。
……
陆远这番话，令朱望非常受用。
“陆老弟，这次我不会放过你，你得给我搞个好玩的巨制出来。”
这便是当过首富的男人啊，大家都关心赚不赚钱，只有这胖子关心好不好玩？
“我尽力。”
朱望拉着陆远，对众人道：“陆远，我这个项目的总策划。”
不还是个打工的？傅修为不以为意心想。
然后，就听到朱望继续道：“同时也是我们这部戏的投资人。”
傅修为双眸微微一眯，“这家伙，竟然跟我平起平坐了。”
“这部戏，我将会占股30%，陆老弟占股20%，其余部分，诸位商量着来……”
区区一个小编剧占股20%，也就是接近一个亿的资金，他拿得出来吗？傅修为大为诧异！
就算是他，拿一亿出来投资电影，也得掂量好久。
至于顾曼婉倒没想这么多，虽然，她对陆远的投资人身份也颇感意外。
但又想了想，其实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至于投资金额，陆远不够的话，可以找她拿嘛，她有钱啊！
在本次饭局之前，大家就知晓朱总会占据最大比例的投资份额。
这无可非议。
朱总牵头的项目，他要不出最多的钱，其余人也不敢跟投啊！
这笔钱，对朱总来说，可能也就一款游戏一个月的流水。
但对在座的大部分人来说，这笔钱会极大影响他们接下来的投资和商业布局。
所以，得谨慎谨慎再谨慎。
傅修为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项目好的话，他玩票性质投个一两千万也未尝不可。
如果项目质量有待商榷的话，那就扔个几百万，就当是扩展人脉的成本。
但现在他得知是陆远主导的项目，立马一分钱都不想投了。
陆远一个编剧出身的打工人，能玩得转这么大的项目吗？傅修为对此极度怀疑。
他稍稍往后退了几个身位，冷眼看着场中众人的反应。一群冤大头，他冷冷一笑。
四个亿的电影，想收回成本，至少得十二亿。
而要赚到十亿，得三十多亿票房吧！
迄今为止，影史上破三十亿的票房，屈指可数。
就算是陆远，最卖座的电影也不过十来亿。
所以，风险很大。
大家显然都明白这一点，都选择静默观望。
其实这么多人吃下这两个亿的份额，对个体来说真不是沈大投资。
但大家都在心中考量是否有必要？
既然来参加这个局，那目的自然是为了赚钱。
都是业内人士，对陆远的名字也有所耳闻。
此人年纪虽轻，但履历辉煌，最擅长打的是“小成本，高回报”之战。
这种高成本，他真的能把握得住吗？现在市场太复杂了，瞬息万变，谁也不敢说自己能百战百胜。
“朱总，今晚就做决定吗？这个事吧，个人觉得应当从长计议，慢慢商量。”
“时间不等人。”朱望道，“过去这些年，我总是踌躇于某个项目是否要投资？要布局？结果就是，犹犹豫豫中错过了好几波风口。在下的惨痛经历，诸位要引以为戒啊！”
众人都一阵恍惚！
无非是，十年前你有一千亿身家，折腾了十年，还是一千亿。钱没变，只是排名下降了，从第一变为三十二。
然后，你管这叫惨痛的教训？
此时此刻，大佬们都沉默了。
“朱总，你这例子的借鉴意义不大，我等很难感同身受啊！”
“哈哈！”空气中满是快活的味道。
朱望也乐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就看诸位怎么体会了？”
一投资人举手，“OK，朱总你说服我了，我投一千万。”
“你特么才投一千万？”朱望撇嘴，“至少得五千万吧！”
“朱总，实在抱歉，最近资金有点周转不开。”
又一人道：“那我也来凑凑热闹吧，五百万。”
果真是凑凑热闹，朱望有些失望，要不是急需用钱，再加上他最近资金有些急，他才懒得组这个局。
“我也五百万。”
傅修为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挂着玩味般的笑容。
他岂会看不出来，这些人花钱……就是给朱总给面子罢了。
其实心里，都不看好这个项目。
只是傅修为搞不明白，朱总为何执意要做这个项目吗？莫非是陆远对朱总有救命之恩？
他双手环胸，一言不发。
若是别人主导这个项目，他兴许还会扔出几百万热热场。
但陆远，他现在只想看笑话。
如果这么多大佬，连五千万都凑不齐，那就有趣了。
……
这时，一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出五千万。”
众人皆是一愣，转身一瞧！
竟是顾曼婉。
“我们女主角这是要把片酬还回来？”朱望开玩笑道。
倘若这份合同签订，那税后，大概到手四千多万。
顾小姐还得再贴几百万。
“嗯。”顾曼婉点头。
她知道，朱望这么说，其实就是将女主的位置定下来了。
当然，原本就有九成的概率，要不她也不会来了。
“哈，这么说，距离我们的预定目标，还差一个多亿。”
这时，朱望的手机响了！
“诸位，失陪一会。”
随着朱总走出包厢，众人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朱总这个项目，似乎有点搞头。要不，咱俩合资，出五千万，试试水？”
“朱总以前也玩电影，但不是这么玩的。”
“我听说，跟朱总的新游戏有关。该不会朱总也要学某大佬玩营销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值得投。”
……
傅修为听着旁边的议论，开始心动了。
这几年，朱望的战略是“游戏+影视+音乐”。
利用影视和音乐的影响力，不断推广自家游戏。
最近，甚至开始收购网络小说平台，同样也是这个目的。
但就算如此，四个多亿的资金会不会太夸张了？
傅修为看向陆远。
此时陆远正和顾曼婉窃窃私语。
“咋回事？”
“什么？”
“五千万。”
“你不是一个亿？”
陆远想了想，朝顾曼婉伸出手：“行吧，婉哥，生死与共。”
这要是赔了，陆远是真伤筋动骨了，估计得老老实实继承老爷子留给他的一家投资公司，一堆天行的股票。
除了这些，他还剩个啥？他还是个啥？
不料，顾曼婉道：“五千万，不至于！”
陆远：？？？
“婉哥，你……到底有多少钱？”
顾曼婉掏出手机，递给陆远。
“理财软件，银行软件，都在里面，你去数吧！”
陆远没接，他微微皱眉，“婉哥，你这样没有戒备心，不好。”
这简直就是毫无保留了。
顾曼婉呵了一声，没说话。
只对你如此罢了。
……
在座毕竟都是大佬，趁着这会功夫，已经逐渐摸清朱总的一些意图。
利用影视剧打通游戏的壁垒，实现更为恐怖的盈利空间。
至于影视剧赔本不赔本？朱望并不是很在乎，他只在意影响力大不大？
但在座诸位，却不能不在乎……除非，能让我们喝口“游戏”的汤。
还有一个多亿的空白，大家还有施展空间。
不多时，朱望回来了，他挥挥手，“上菜吧！”
然后，笑意盈盈对众人道：“今晚喝白的，三十年老酒。”
竟是没再提融资之事。
还是一投资人主动开口：“朱总，项目……”
“哦哦！”朱望饱含歉意，“诸位，这事解决了。多谢大家今晚来捧场，以后有用得着我朱望的地方，诸位还请不要客气。”
结束了？
“朱总，这解决了是啥意思？”
“天行的李总刚才来电话了，说天行有意跟我达成深层次的战略合作。为表诚意，该项目还差的所有资金，他们补了。”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尤其是傅修为。
他稍微一掂量，这三个天行人，吃掉了这个项目65%左右的股权。
难道朱总对此就不介意？
此时朱望心情大好，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傅修为突然有一种感觉，他错失了一个极为宝贵的机会。
（万万没想到，加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