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温之韵

于我而言,姥姥(温之韵)的宠爱在四个祖父辈老人中是最多的,甚至有时会超过我妈妈(赵敏霞),直到姥姥去世之前都是如此。所以此处关于姥姥的介绍,可能会更多参杂我的个人主观色彩,因为爱是相互的、有偏颇的,爱有时会胜过理性的分析和判断。

姥姥个头不高(大概一米五多),体型偏瘦,脸微胖,眼睛很是有神,但外貌并不出众。性格上,姥姥属于刚柔并济的那种,姥爷(赵向前)是经常被“刚”的对象,而其他子女或者晚辈则更多体会的是“柔”。

姥姥家当时的家庭成分情况也不好,比姥爷家的情况还要差,这也是姥姥姥爷能够结合的原因之一。不过,所谓的“好生活”,姥姥一天都没有体会过,因为姥姥出生的时候,她家的家境早就没落了,生活条件甚至连村里的“穷人”都不如。加之,姥姥在家里排行老大,和我奶奶(李花)一样,不仅需要帮着父母照看下面的弟弟妹妹,稍大一点儿时,也要去生产队上干活挣工分,也正是儿时的这些经历,让姥姥成为了生活上的一把好手,并在出嫁后挑起了姥爷一家人的生活重担。

关于“好生活“,姥姥曾经给我讲过,姥姥听她的母亲说,姥姥的奶奶在世时,家里的生活是很讲究的,比如每顿饭几道菜,荤素怎么搭配,吃饭的位次怎么安排,家里有多少仆人多少老妈子,还有几进几出的大宅子等等。姥姥给我讲这些的时候,我当时还比较小,没有太多感觉,现在想想,姥姥讲这些时似乎是一种很憧憬的精神状态,或许这种向往的精神状态比真正的生活享受对姥姥来说更重要吧。

虽说姥姥没有过上“好生活”,但不可否认的是,姥姥确实经受了所谓的“家庭”知识熏陶。姥姥的父亲是一名教书先生,很传统的那种,他对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抱有一种执念,他不许家里的女孩子读书,姥姥因此大字不识。不过,除了读书之外,姥姥的父亲对于子女的教育却是成功的,他给子女从小灌输“仁、义、礼、智、信”的做人准则,并严格要求,姥姥刚柔并济性格的形成与此有直接关系。

对自己的婚姻,姥姥抱怨很多,尤其在上了年纪之后,而被抱怨的唯一对象就是姥爷,被抱怨的内容则都是大半辈子两人一起生活过程中发生的琐事。姥爷对于姥姥的抱怨也已习以为常,但有时也会莫名发脾气,两人可能就要互相吵嘴,最后不欢而散。而不欢而散的结果是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谁也不会记仇较真,可能过不了多长时间又会吵架,如此往复循环。所以,在我看来,姥姥对姥爷似乎并不满意,但实际上却又接受了和姥爷一起生活的事实,或者姥姥根本没有体会过所谓的“爱情”,只有现实中的“亲情”占满了她的全部人生。

当然,和姥爷“刚”完之后,姥姥把自己的柔情都留给了儿女及子孙,姥姥时常也会感慨自己有最好的儿女和子孙,姥姥在感慨的时候,经常是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我猜,那眼泪应该是幸福的味道。

姥姥也生过一场大病,家里人的说法是姥姥已经“多活了二十多年”。姥姥生病时,我已经记事,只记得姥姥手术后在医院昏迷了一个多月,最后竟奇迹般地慢慢恢复了。亲戚朋友们都说这是姥姥福大命大,我同意,我也觉得这是我的福气大,因为在这二十多年里我还有一个疼我的姥姥,但今天却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