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似的雪花从空中撒落下来,屋顶、地上都已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积雪,赵向前家院子里的石榴树也穿上了白色的新衣,显得骨感精神。几只麻雀在院子里一边蹦跳,一边用嘴衔着地上的雪,似乎是想找寻一些吃食,衔了一会儿,一只麻雀拍动翅膀飞到了墙檐上,停了几秒钟的时间,又转身飞到了屋檐下的燕子窝里没了身影,其他几只则继续在雪中找寻着。
屋里的土煤炉上放着一只铝制的烧水壶,壶嘴处隐隐约约地冒着白色的热气,灶台旁放着一个大瓷盆,瓷盆里放着许多碗、碟、勺子、筷子之类的餐具,还泡着一些水。另外一个灶台里烧着火,不时会有燃烧的木柴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从锅里飘出一股混杂着麦香和肉香的复合香气,刺激着屋里人的嗅觉。
舒坦在里屋的炕上玩着积木,温之韵在炕头坐着缝衣服,赵敏霞则坐在椅子上和温之韵聊着家常,这时土煤炉上的烧水壶发出呜呜呜的长鸣,是水烧开了,赵敏霞起身计划去把热水壶从土煤炉上拎下来。
“包子装锅里的时间差不多了吧?”温之韵问。
赵敏霞抬头看了一下表,说:“嗯,差不多了,一会儿我把那些碗筷刷完,差不多正好可以揭锅。”
说着,赵敏霞便到厨房把烧水壶从土煤炉上拎下来,往大瓷盆里倒了些热水,赵敏霞试了试瓷盆里的水温,感觉差不多,就开始刷那些过年可能要用的碗筷碟子。
“我嫂子和瑶瑶今年要回来过年了吧?”赵敏霞一边刷着碗筷,一边问屋里正在缝衣服的温之韵。
“回来,你哥打电话来说了,你嫂子的工作已经调到咱市里来了,瑶瑶也跟着过来了,后面就不走了,就都留在市里了,今年就都回来过年。”温之韵隔着门帘和赵敏霞说。
“小芸呢?什么时候回来?今天这都小年了,她也没来个话?”赵敏霞说。
“老三前几天来电话说,三十之前回来,具体哪天回来,没说。”温之韵说。
“这丫头,出去上个学,性子也是变野了。”赵敏霞自言自语道。
“妈,包子好了吗?我饿了。”玩着积木的舒坦,冲着门帘喊道。
“再等会儿,一会儿你姥爷估计就回来了,等你姥爷回来揭锅吃饭。”赵敏霞说。
“不知道这下雪的天,你爹又跑哪里玩去了?肯定是去小卖部看打麻将的去了。”温之韵说。
“嗯,年货都买齐了吗?”赵敏霞问。
“你哥说了,让你多蒸锅包子馒头,备着点菜,其他的他回来的时候都带回来。”温之韵说。
“嗯,我这两天多给您蒸两锅干粮,今年咱家里过年人多。等过两天,我再回家准备过年的东西。”赵敏霞说着已经把瓷盆里的碗筷碟子都刷了一遍,她把水倒在泔水桶里,又去水缸里舀了些凉水,再倒上些热水,把碗筷碟子都放在瓷盆里再清洗一遍。
“姥爷回来了,吃包子了。”舒坦从里屋的窗户看到赵向前回来了,便对厨房里的赵敏霞喊道。
赵向前走到屋里来,把帽子摘掉,用手打了打上面的雪,把外套也用手轻轻拍了拍,走到土煤炉旁边看了看里面的煤还不少,便到了里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瓜子花生递给舒坦吃。舒坦高兴地去吃瓜子和花生,赵敏霞刷完碗筷碟子后,揭了锅,香气顿时弥漫整个屋子,把舒坦的食欲勾了上来,跑到厨房,拿了一个包子坐在土煤炉旁边就吃了起来。
雪下了一天,直到晚上才慢慢停下来,舒坦磨着赵向前在院子里给他堆了个雪人,其余的雪,爷俩儿个在第二天都用推车清理出了院子。赵敏霞则依旧忙着蒸馒头和包子,并帮着温之韵给赵军一家人收拾过年回来住的屋子及其他过年需要提前准备的东西,直到腊月二十五,赵敏霞和舒坦才从娘家回了舒家庄,准备自己一家人过年的具体事宜。
舒诚早已放了假,所以闲着没事的时候已经备下了一些过年用的东西,屋子之前和赵敏霞也打扫过了,只剩下赵敏霞再回来蒸些馒头包子备用,再就是买些过年需要用的菜和东西,以备过年期间来亲戚拜年做饭用。
年前的几天,大人们都是在忙碌中度过,也可能忙碌中夫妻之间还会因为琐事发生一些口角,但这并不能影响人们享受过年的那种喜悦氛围,毕竟辛苦了一年的人们总可以稍稍歇口气,吃点好的、喝点好的,见见许久未见的朋友、亲戚,叙叙旧、发发牢骚,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让人们感到满足和幸福。至于孩子们,就更不用说了,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不用早起上学、还有压岁钱,这都足以让孩子们兴奋不已。或许,所谓的年味并不复杂,它就隐藏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之中。
按照往年的惯例,舒诚家三口人从除夕到破五之前基本都是去舒川行老俩口的老院做饭、吃饭、招待来的亲戚朋友,今年也不例外。舒川行老俩口早早打扫收拾了屋子,也备下了不少年货,只等着除夕之夜的到来。
经过了几天的忙碌,过年的一切事宜都准备就绪。而小年那场大雪之后,每天都是阳光灿烂,好天气应和着好心情,使一种祥和的气氛笼罩在舒家庄的家家户户。除夕当天的早晨,舒坦早早起床跑到舒川行老俩口的老院,催着舒川行打浆糊,好去贴对子(春联)。
“爷爷,你打浆糊呀,咱一会儿好贴对子呀。”舒坦催着坐在炕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电视的舒川行说。
“这还早,还没八点,天气太冷,要等天稍微暖和了再贴对子,要不浆糊容易上冻。”舒川行说。
“哦哦,我爸买了好多对子,我去拿过来。”舒坦又说。
“爷爷也买了,你老实坐会儿,不用去拿,爷爷一会教你打浆糊。”舒川行对舒坦说。
“好好,打浆糊。”说着,舒坦脱了鞋,上了炕,坐在炕头,陪着舒川行一起看电视。
大概十点左右,舒诚也来到老院这边问贴不贴对子,舒川行看了一眼表,然后说:“走,舒坦,爷爷教你打浆糊去。”
“好,好,好。”舒坦高兴地说着从炕头出溜下炕。
舒川行到厨房找了一把盛饭的铝制大勺子,又用火钳捅了捅土煤炉,炉火顿时旺盛了起来,舒川行在面粉袋子里舀了点面粉放到勺子里,又稍微加了一些水,把勺子放到土煤炉的炉口用火烤,并一边用筷子不停地搅拌面粉和水。过了一会儿,舒川行见浆糊慢慢成型,用一根手指试了试粘稠度,觉得合适了,便把一勺的浆糊倒进了提前备好的一只碗中,大概有半碗的量。
“舒诚,你先端着这半碗用,你那院应该差不多够用,你那边贴完了,再来我这边贴吧。”舒川行对舒诚说。
“好,走吧,跟我贴对子去。”舒诚对站在一旁的舒坦说。
“不准吃浆糊哈,越吃越傻。”舒川行笑着对舒坦说。
“不吃,不吃,我和爸爸去贴对子。”舒坦憨笑着对舒川行说。
舒诚爷俩儿个回到新院,舒诚从邻居家借了梯子准备贴春联,赵敏霞在春联背面抹上浆糊,舒坦则负责来回跑着把抹好浆糊的春联递给梯子上的舒诚,舒坦来回跑得有些不亦乐乎。新院的春联贴完之后,浆糊还剩了一些,舒诚和舒坦又拿着回了老院,和舒川行一起贴老院的春联。等都忙乎完,便已近中午,舒诚和舒坦回了新院吃饭,吃完饭,下午还要准备包饺子。
除夕之夜,家家灯火通明,舒川行一家三代人围坐在圆桌旁高兴地吃着年夜饭,舒诚陪着舒川行喝了些酒,舒坦则大快朵颐地吃着平常很少吃到的饭菜。年夜饭之后,一家人吃着瓜子花生、说着家长里短、看着春节晚会,一起守候着新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