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张翠华整个人都呆愣住,久久没有回答。
他站在原地,口中满是苦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旧生的问题。
怎么了?
这还用问吗,他刚刚杀死的是蔚蓝庇护地一名S级觉醒者的儿子!
这人是怎么能够这么轻松问出这句话的,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心理负担吗?
张翠华绝不相信厉向飞这纨绔子弟在临死前没有说出自己的背景,面对生死威胁,必然会将他所有的依仗统统说出来。
不论是威胁,或者乞求,陈旧生都应该知道他面对的是怎样的存在,这位纨绔子弟又拥有着怎样的后台。
怎么敢就这样,随便杀掉!
张翠华向前走了几步,走进之后清晰的看到倒在地上仍然流血的厉向飞尸体。
脖颈处已经很明显的粉碎,肌肉无力瘫软成一团,被捏的那处甚至炸开,一股股鲜血正不断涌出,想必还是鲜热。
厉向飞的眼睛睁得极大,死得很是不瞑目。
但无论他怎样的不甘心,都永远不会有第二次呼吸的机会,胸膛永远失去了起伏。
死得不能再死了。
张翠华叹了口气,看着眼前没有表情的少年,就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做出了怎样恐怖的事情。
他好像根本不了解自己闯下祸有多么严重。
“他难道没有跟你说过,他的父亲是苍狼帮三当家,S级别的觉醒者吗?”
“说了。”
回答云淡风轻,根本没有感受到S级的重量。
“说了你还敢动手!”
张翠华有些急了,觉得陈旧生是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S级强者可是称得上是无敌的存在,整个蔚蓝庇护地都不超过十五人!你现在杀了他的儿子,你告诉我你怎么活下去!”
张翠华心中有些恼怒。
近几天的相处,他对这个少年有了更多的好感。
平心而论,陈旧生外表很有亲和力,是那种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类型,并且在与人相处时刻意演示出了开朗大方的一面,让张翠华觉得是一个不错的人,将其作为朋友。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今天犯下这种错误。
张翠华心中的恼怒,更多的是对陈旧生的一种恨铁不成钢。
如果只是简单的一些冲突也就罢了,甚至于陈旧生出手狠狠教训一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将其打伤,张翠华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队长在,S级觉醒者也不能随意欺负他们天空小队的人。
这件事明显是厉向飞自己主动找上门挑事,理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就算是闹到岚主那里去,也是他们天空小队占理。
可陈旧生动手杀人。
事情的性质就发生了严重变化。
这可是一位S级觉醒者的儿子,而且这位觉醒者又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与护短。
想想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张翠华不由头皮发麻。
这件事,即使是天空小队都没办法护他周全。
队长不可能为了一个甚至没有见过面的队员,去接下一位S级高手的杀子之仇,他再是维护自家队员,也不能这样做。
张翠华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告诉陈旧生这个结果,但陈旧生先开口了。
“我退出天空小队吧。”
张翠华愣住,下意识抬头看着陈旧生,那是一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
“一人做事一人当,就不牵连小队了。”
“你……”
张翠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确实是有这个意思,本来也想要告诉陈旧生小队这次没办法为他出头,可这话被陈旧生先说出来了,就让他产生了些许的愧疚。
叹了口气,张翠华遗憾又有些惭愧的说:“这次事情确实太大了,没办法……”
陈旧生摇摇头。
他刻意等到张翠华赶来才杀死厉向飞,目的并非是企图得到天空小队的庇护。
而是让对方亲眼看到是自己动手杀人。
这样,至少一直参与战斗的人就是他了,可以尽量掩盖妹妹的痕迹。
陈旧生想继续说什么,却看见张翠华身后正缓缓走来一个高大粗壮的人影。
那人影逆光走来,走进之后才能看到他的具体样貌。
满脸络腮胡子,皮肤粗糙,一颗堪称巨大的酒糟鼻子堆在脸上,而那两只眼睛却是生得极小,看上去充满了丑陋与不协调。
这人走来的时候,手中还拿着一个酒瓶子,咕嘟嘟灌了一口,然后大大咧咧道:“小花花,怎么回事啊,闹成这样了!”
张翠华转头,仅能张开的一只眼睛猛然睁大,吃惊道:“队长,你怎么这么快!”
……
……
100号庇护地,苍狼帮驻地内。
三当家躺在摇椅上轻轻晃动,周围有服侍他的女子轻轻的扇动扇子,带来习习凉风。
在这个失去了电的时代,自然也是没有曾经空调与风扇的那种便利电器。
不过对于三当家这种层次的人来说,有没有也并非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人工可以平替。
他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在思考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即使是S级强者,也有一些苦恼的事情,比如即将到来的变化。
如何从这场变化中攫取到最多的利益,是他此时思索的重点。
屋外炊烟袅袅,屋内悠然自得,一派祥和气氛。
突然,在某个瞬间,三当家猛然一站起身来。
他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目眦欲裂。
“我儿向飞!”
他觉得是自己的感应出错了,厉向飞又没有出去到野外之中,怎么可能会出事!
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但三当家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件东西。
一个袋子,里面曾经装有一块完整玉佩。
但此时已经破碎不堪,七零八落的四散在袋子中。
碎了。
玉佩碎了。
这代表着什么事情,三当家自然是无比清楚。
他紧紧捏着袋子,痛苦闭上眼睛。
年龄不小了,皱纹本就悄然爬上他的额头,痛苦更让他的脸皱成了一团。
几滴眼泪从满是细微皱纹的眼角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曾经在那黑暗的五年中,他挣扎求存,与无数恐怖怪物生死相搏,数次命悬一线。
但他从来没有流过一滴泪,熟悉他的人没有不认可他粗壮如铁的神经。
可现在,他甚至痛苦到发出啜泣之声,只因为玉佩破碎所代表的含义。
厉向飞,他的孩子。
死了。